秦怀仁则冷笑着说,“行了,爹先回屋子歇着吧,样子身子不大舒坦,等吃过午晌饭再过来找我。”
秦大川要是身子舒坦,那就奇了怪了,自从昨天下午窑姐“侍候”完了他,他就在岳杏儿给他按摩喝了一碗热疙瘩汤后舒服了那么一阵子,接下来就是两次被秦怀仁推倒受了岳杏儿和韩狗子给的惊吓心疼失去的银子在冰凉的炕上整夜未眠,今天上午在冰天雪地中奔波外加深受打击,那可真是,连口水都没喝上。
方才在外面时,他一味地觉得冷,现在进了秦怀仁这么暖和的屋子,他没脱大袄也不觉得热,很显然是已经发起热来了。
但秦大川不想回屋去休息,他要留在秦怀仁这里蹭午饭吃,他知道,如果他回了屋子,他是吃不到好饭的,秦怀仁每次回来让赖婆子预备吃食,都是另外掏银子置办的,而他从来不给赖婆子家用银子。
秦怀仁自然是秦大川的打算,也不和秦大川磨叽了,直接扬声叫道,“老赖,扶老爷回屋子!”
秦大川屡叫不应的老赖,立马回答了一声儿,“是,二少爷。”进得门来,拖着秦大川就走。
秦大川很想骂秦怀仁两句,又不敢,只得威胁老赖,“就没有你这样当下人的,都分不清谁是一家之主,你们的卖身契可还在我手里呢,等回头我就把你们卖了!”他知道,就凭他,打是打不动老赖的,就连赖婆子,他都不敢动一个手指头,在家里他唯一敢打的也就是不还手的岳杏儿而已,秦怀礼挨打时都会跑的。
“那可谢谢老爷了,我们不求像二小姐那么好命,能直接卖给二少爷这么好的主子,不过,但凡是个人,就没有老爷这样的,不给月例银子不说,还不给饭吃!”老赖将秦大川像一摊臭肉似的,直接丢在炕上,拍了拍手就走了。
秦大川被摔得“哎呀”一声,却再也说不出旁的威胁的话来了。
饭,赖婆子倒是给秦大川送过来了,还不少,整整三大碗高粱米饭,但一昨天的剩饭,还冰凉冰凉的,这三碗饭其中包括秦秀娥昨天午间没吃的那一碗,还有被赖婆子吐了口水后,岳杏儿收起来打算留着吃的两碗。
秦大川气得直哆嗦,“菜呢?这饭倒是热热啊!”
赖婆子笑了,伸出了手,“行啊,老爷,拿银子,买柴禾和菜,老奴就给你做!”
秦大川自然是不会拿银子的,一味地和赖婆子商量,“那热水总有吧?炒菜没有还有腌菜吧?家里剩下的那些柴米和菜呢,你做来给我吃就行了,哦,对了,还有肉呢!”
赖婆子翻了个白眼儿,“烧热水就不要柴了吗?腌菜就不是银子买的了吗?以往家里的东西老爷交给谁了,自管问谁去要,问我,要不着!”出了里间后,又叫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吝啬鬼,再让你见天地把着银子,除了岳杏儿那个傻子,你当谁会乐意侍候你呢?!你就是守着银子饿死的命!不对,现在连银子你都守不住了!总拿旁人不当人,就不想想,没了银子,你还是个人吗?谁会把你当人啊!”
在赖婆子的叫骂声中,秦大川捧起了饭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冷硬的高粱米饭,几点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松弛的肌肤流了下来,合着饭被他吞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秦大川以为他可以忍下这口气,等到有了银子后再给这些人点儿颜色却不知道,有些报应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秦大川刚吃了小半碗儿饭,一股锐痛,就从他的心口处涌了上来,“啊——”他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手中的饭碗“啪嚓”一声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秦大川疼得在炕上翻滚着哀嚎着,口中喃喃地叫着,如果走近一点儿,就能听清楚,他叫的是,“杏儿啊,杏儿……”
只可惜,赖婆子有两句话说得很对,一个是没了银子后,没人会把秦大川当人个是像岳杏儿那样不图银子,一心只对秦大川好的人,这一世,只有一个,就如同前世只有一个秦怀恩秦大傻。
冷汗顺着秦大川的额头涔涔而下,不知过了多久,秦大川一张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本想吐到地上的,但是没来得及,结果吐到了炕上。
围的一团腌臜,秦大川越发地恶心,那是吐了又吐,直到把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都吐出来后,心口反而不那么痛了,秦大川挣扎着起身,正想自己弄点水洗洗,吃完饭的秦怀仁已走了进来,进门儿就大喊了一声,“天啊,爹啊,你怎么能这么脏,你是猪变的,还是狗变的啊?”
一股热血直冲脑际,秦大川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木盆朝秦怀仁丢了过去,“畜生!”但是他病得七荤八素,哪还有什么力气,那木盆又沉重,所以“咣当”一声,直直地落到了地上,没打到秦怀仁,反倒打了他自己的脚。
“这个样子,今天下半晌儿是不想去卖房子了,我还是先走吧!”秦怀仁捂着鼻子说,但并没挪动脚步,他也想尽快将事情处理完毕。
果然秦大川马上放下了秦怀仁对他的辱骂,气若游丝地说,“去,得去……”
秦怀仁又伸手,“那爹把房契给我吧,我一个人去!”
秦大川自然不肯。
为了节省时间,秦怀仁让老赖去叫马车,让赖婆子给秦大川收拾到能见人。
赖婆子为了省事,直接把秦大川弄脏的大袄给脱了,棉裤则用湿布给擦了擦。
发着热的秦大川是穿着夹衣和湿答答的棉裤上的马车,每当寒风吹过,他就能感到一片冰寒。
秦大川到了牙行后,已没啥力气和掌柜的讲价了,再说,他今儿晌午也跑了不止一个牙行,知道除了这里再没人会买他的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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