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的决定是:救!不救的话,她真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儿!
可是,怎么救?眼睁睁地心的秦家占便宜吗?!
一斗麦粒三十斤,五百二十七亩就是差不多一万六千斤,用秦家的黑心斗,就能收上来将近一万八千斤,这些粮食,不仅能让秦家全家人在灾年中肥吃肥喝,还能小赚一笔。
凭什么啊?不,清露绝不想要这种结果!
清露放下了筷子,发出了一连串的吩咐,“栓子,等下你从佃户们中选出来八个人,给我抬轿子。”
“齐伯,你组织所有佃户,和我一道去秦家,到时候,你们什么都不用说,只行!”
“秀芬,给我备轿,收拾得干净利索,还要漂亮,里面多放暖炉。”
“刘婶,给睿儿穿上最好的衣裳,带着他一道去!还有,家里所有人,都给我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女人要戴上首饰!”
大家听了清露的话,虽然都痛快地应下了,但没一个人明白清露要干什么。
刘秀芬问,“太太,那我婆婆……”
“哎!”清露有些遗憾,“齐婶就留在家里吧,也不能没人”这时她的第一次演出诶,观众真心不多,好在,群众演员多啊,可以聊以自慰了。
而此事过后,感觉遗憾的人,就变成了栓子娘和又没赶上热闹的程一针。
清露带秦怀恩回屋换衣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要干啥?”她笑嘻嘻地问,等秦怀恩点了头才说,“我啊……不告诉你!”
秦怀恩“嘿嘿”地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他特别喜欢清露现在的样子,这么快乐,这么有活力,仿佛是个山间的精灵,至于清露到底要怎么做,他反倒是不怎么关心的。
清露和秦怀恩收拾停当,要出门前,清露轻轻一甩袖子,两只手翘起了高高的兰花指,捏着花腔念道,“相公,且听娘子一言……这人生呐如戏,过得好坏它靠得是演技……”
秦怀恩先是笑笑地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露露,我可是不会做戏的,别回头再坏了你的事儿。”他就知道清露又要开始折腾秦家了,他不怕损失银钱粮食,但他怕清露不高兴。
“切——”清露扭着小腰儿走了出去,留给秦怀恩一个妖妖娆娆的背影,“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做戏,所以压根儿没指望你,你只要本色出演,就是什么都不用演,那就最好了!”
秦怀恩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提步跟上了清露。
这是岳杏儿终生难忘的一天,直到她老去,依然记得今天所听到的每一个细节,尽管这时的她并不知道,清露夫妇会改变她的一生。
“哗铃铃,哗铃铃……”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那样的柔和动听,让人无法忽视。
岳杏儿觉得这声音简直比戏班子里的锣鼓还动人心扉,她再也坐不住了,捧着针线筐就往北窗的方向走,因为铃声就是从秦家房后的方向传来的。
“站下!回屋去,不许出来!”秦大川大喊了一声,岳杏儿听到的声音,他自然也听见了,而且他还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上的什么样的铃铛发出来的。
秦大川还是头一次如此声色俱厉地呵斥岳杏儿,岳杏儿被吓得一凛,同时也对这种声音更为好奇了。
“爹啊——”伴着一声声的呼喊,秦怀仁大踏步走了进来,“你我就说这事儿不行,这不,听这动静是清露亲自带人来了啊!”
这回不用秦大川催促,岳杏儿三步两脚就进了内间。
“来就来呗,这事儿怎么说都是咱家有理,你,亏你还是个秀才,清露一个小黄毛丫头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是要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秦大川虚张声势地教训着秦怀仁。
岳杏儿听着这父子两个的对话,也听到那铃声从房后绕到了房前,于是赶紧跑到了南窗前,她是不敢捅窗户纸的,只好不顾寒冷,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偷偷地往院子里br>
岳杏儿总是听人说“花轿”,却一直想像不出来它的样子。轿子,她是见过的,可是总和“花”相去甚远,直到现在,当她顶大红的轿子时,脑海中不自觉地就蹦出那两个字:“花轿”!
轿子用的是什么木料,岳杏儿是不认识的,只觉得那上面精雕细琢的花纹比绣布上的花样子还好这份儿手工,可见木材一定便宜不了!
轿帘绝不是一层,若不然,不能在寒风中还这么厚重地垂着,纹丝不动,最外面的一层是岳杏儿叫不出名字来的上好锦缎,无论是绣在上面的花样,还是本身的布纹,都在阳光下如同水面般粼粼地闪着光。
此外,还有那宝塔型的轿顶,窗户透出的窗帘,全都是同样的布料,只不过是绣的花样有所不同。
这抬轿子最漂亮的部分,是那些从轿顶垂下来的缨络,除了长长的随风飘动的穗头,每一根缨络上,都穿了六颗琉璃珠子,在阳光和白雪的映衬下,那五颜六色的光芒,简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岳杏儿还找到了吸引她的声音的来源,那是四串银铃,从轿顶的四角垂了下来,若不是它们发出的声音,它们那银亮亮的光华就要被琉璃珠掩盖过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岳杏儿明白了,为什么说一个女子的声音好听,要用“银铃般”来形容。
“花儿,算什么呐?!这世间哪有比这轿子更好啊!”岳杏儿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的心直接跳出来。
其实这顶轿子,就连一向以奢侈著称的清露,都不太喜欢,只在成亲那天乘过一次,原因就是:太华丽了!
“在村子里,咱没必要这么显摆,乘着它出门吧,我还怕旁人给我抢了呢!也就是曲少东家那个骚包,才能弄出这么中用的东西来!”清露这样对秦怀恩说,“再说,咱家的下人太少了,若是让齐伯给我抬轿子,我这心里怪不落忍的,总不能为了这轿子再另外雇人啊,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