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每个人都有一刻惊愣,因为这个问题真是太奇怪了。
清露继续加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你荷包里的吗?是你名下的财产吗?是你所能动用的吗?是官府判定的吗?”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带动所有人和她一道思考。
清露再次自答,“很多人会回答,是的!”猛然间提高声音,“可我认为,不是!”
“那……”嘴快的程一针已问出了口,“你觉得什么才是你的银子。”
清露很满意程一针的配合,大声回答,“我觉得,只有我花掉的,享受到了的银子,才是真正属于我的银子!”
对这个非常令人意外的答案,大家还在思索,清露的声音却已转成了沉郁,“银子这个东西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买药,却不能买健康,能买床,却买不到安眠……很多人曾豁出命去赚银子,却想不到有那么一天,多少银子,也救不了你的命!”因为真的曾历经过生死,所以清露的这番感慨,感情还是相当真诚的。
清露继续叹道,“以往我是不会想到这些的,直到我躺在小岭村的村口奄奄一息,即将死去时,我才发现,曾不顾一切攒下的那些体己,毫无用处!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让自己少受些委屈,多享受享受,这样的话,就算是有朝一日我离开这个世间,至少不会太后悔啊!”
清露的语气神态声音都非常感人,纵然观点十分偏颇,也让人一时间不会产生反感。
有些话,有些观点,乍一听有点道理,仔细一想纯粹是胡说八道,在现代,这类的言辞有个专有名称,叫做:“忽悠”!
曾因东北笑星“赵大爷”“赵大忽悠”的窜红而风靡全国,而清露始终认为,会“忽悠”是种能力,假如你能“忽悠”到人数众多的人,哪怕只是短时间,你也能从中得到相应的好处。
而现在,清露想“忽悠”的只是秦大川一个人而已,尤其重要的是,秦大川这个人,还是有心结的,或者说有心理破绽的人。
清露趁着大家还没完全想透彻,紧接着说了下去,“为什么说秦老爷最能理解我呢?因为他曾和我一样,历经生死,人只有在即将死去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明白,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因如此,我才分外钦佩秦老爷!”
清露伸出手掌,对秦大川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给人的感觉非常隆重,就连秦大川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杆。
清露的声音也分外地清亮,“秦老爷,曾经也可能现在依然是小岭村首富,”因为真的没人知道他的确切身家,“这份家业是他勇敢无畏舍命打下的,”表面如此,“可就是这样,秦老爷生活无比简朴,不贪酒不好色。”见鬼去吧!
为了让众人相信,更为了让秦大川心理失衡,清露举的例子相当生动,“秦老太太的风采大家都见过了,”众人想起殷氏的样子和做过的事,估计得有种作呕的感觉,于是清露在秦大川心里敲上了她这番话中最重的一锤,“可秦老爷十几年如一日,不纳妾,不买通房丫鬟,洁身自好,日|日守着老妻,最大的花销是给儿子们读书求上进,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我钦佩呢?!”干脆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忽悠”这种事是经不起认真思考的,清露眼应快对秦大川十分了解的程一针就要笑场了,就连一向面瘫的秦怀恩童鞋,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便秘表情,手中的馒头干脆吃不下去了,清露就知道,确实是再也“忽悠”不下去了,只能暗暗祈祷,秦大川够自私,够好色,别让她的这番“忽悠”白费!
清露赶紧收拾场子,“哎,我今天这也是高兴,总觉得和诸位在一起相谈甚欢,这才一不小心,大放厥词,胡言乱语了一番,诸位长辈,”对苏钱两位东家拱手,“诸位好友,”对其他的两位东家和程一针抱拳,“莫怪,莫怪,见笑,见笑!”
这样的谦逊和直率,哪能让旁人生气,再说,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很多人已明白了清露的用意,自然淡笑着配合。
清露又开始打哈哈,对程一针说,“哎呀,你放心,我就是再爱花银子,也不至于委屈了你家兄弟,”拍打着秦怀恩,“这不,他还是吃嘛嘛香,身体嘣棒吗?”凑上去,“好像心情也不错……”
程一针正想出言帮衬清露两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却一下子救了清露的场,只不过这方式……有点惊悚!
清露话音未落,秦怀恩忽然大声说,“我最大的爱好不是打猎!”和清露完全不同的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达到的吸引全部人注意力的效果简直和清露一样好。
然而秦怀恩只说了这一句后,就再无后续了。
不过,没关系,他的注释相当丰富且清晰。
“啊——”清露忽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叫,大家再发现座位上已没了清露和秦怀恩的影子,只有清露还挂着汤汁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无言地述说着它被遗弃得多么匆忙。
直到,清露的一声埋怨响起,“大郎,这还没散席呢!”大家才发现秦怀恩抱着清露竟然已走到了门口,是正堂通往内院的那个门口。
秦怀恩用有力的声音回答,“我……着……急……了……”大步流星中气息依然极为稳定,每一个字却都响在一步距离之外,用真实的速度,表明着他的诚实。
整个正堂就是一静啊,接着就是哄堂大笑,那笑声恨不得把清露花大价钱弄的石板屋顶都掀开了,然后,更多听到笑声的人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再然后,笑的人就更多了。
除了被清露忽悠成功的秦大川,恐怕再没人会记起清露的那番过激言辞,秦怀恩的救场另类且粗暴,却极为有效,再次在他的“功能”中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不怀好意”的程一针没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