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先是点头,表示她同意程一针的说法,“大郎对我们姐妹的好,我都记得的。”清霜的那一份现在也得她来还了,又对程一针今天的仗义执言表示感谢,“程大夫人也很不错啊,今天这事儿原是我欠考虑,多亏了程大夫鼎立相助,我心里很是感激,程大夫放心,帮助过我们姐妹的人,我都会记在心中的。”
清露这是掏心窝子的话,有了程一针对秦大川的那番警告,她相信就算她走不了,秦大川也只能用些小伎俩,却不敢硬着来了,程一针和秦怀恩给了她双重保障,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程一针听了清露的话,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又红了,双手连摇,“哪里,哪里,应……应该的……”想起秦怀恩对清露不同寻常的看重,心里越发地慌了,“我都是看在大郎的面子上,大郎对我有恩,我……”不知怎么的,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为了表达自己的正义,程一针又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秦怀恩的事儿。
清露静静地听着,有些事她是知道的,有些事儿则是她不知道的,程一针又有些顾忌,所以说得并不多,但每件事听起来都很令清露感动,只是清露想知道的事,程一针一直没说到,而且清露也很敏锐地发现了程一针言谈中的避讳。
看来秦怀恩真的是个有秘密的人啊,那么我到底是问,还是不问呢?清露内心有些犹豫。
见程一针说得差不多了,清露便伸出了手,程一针立刻屏息凝气地认真工作起来,放下手指时,他不由赞叹道,“你这身体养得真不错,这是我没想到的,怪不得大郎能放心离开了。”
清露满头黑线,她不过就是得了重感冒,另外还有肺部出了问题,这要是在现代,打一个星期的吊针,就算不能痊愈,症状也该消失了,最起码不耽误日常行动。
可她现在虽然是不发烧了,却依旧全身无力,下炕走几步路都费力,还整天整夜地咳嗽,连和人吵架都力不从心,更别提奔跑和动手了,心里急得不行,嘴上却笑道,“多亏了程大夫医术高明,我这肺疾很是难治吧?”这话倒是不乏真诚,她有前身的记忆,知道在古代,程一针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她一直没弄明白所谓的肺疾到底是什么毛病。
程一针倒是不居功,“话不能这么说,医术再好也得病患配合才行,就秦家这个生活环境,你能如此宽心,实在难得。”通过方才的交流,程一针很难想像清露是如何保持良好心情的。
清露自嘲地笑道,“世上无愁事,只有宽心人嘛!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哈哈哈……”这回是程一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话说得极妙啊!”他和清霜也相处过,比和清露相处的时间长多了,现在他有点明白秦怀恩为何特别喜欢清露了,不管遇到什么事,谈论什么内容,清露都能让人感到特别地轻松和开心!
接下来,程一针又详细地解释了清露的病症,清露听得非常认真,就算程一针满口晦涩的专业术语,也没让清露感到为难,而是不懂就问,直到问清楚了为止,并且语言幽默俏皮,伴着很多自我解嘲,不仅没让程一针有一点的不耐烦,还主动举了很多例子,让清露理解得更为透彻。
程一针觉得他行医多年,遇到过这么多的病患,清露是最特别最让他感到开心的一个,而清露也没白费力气,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得的应该是“慢性肺炎”而并非她最担心的“肺结核”,虽然发病时很凶险,去病根儿也很麻烦,但还是有治愈希望的。
这让清露对未来的生活又多了一份信心。
见程一针放松了下来,对秦怀恩的担忧到底还是占了上风,清露问出了那个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大郎走之前,可有去过你那里?有没有对你说他要去哪里,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程一针愣住了,“你说大郎离开好几天了?”刚才他光顾着生秦家人的气了,就忽视了这一点,现在才感到有些奇怪。
清露算了算,“今儿应该是第五日了。”
程一针有点发傻,“这不应该啊!”秦怀恩对清露重视到什么程度,他应该是最有感觉的一个人,那时候清露应该还病得很重啊!
清露很是心酸,她虽然不抱怨,却一直觉得在秦怀恩心里清霜是比自己重要得多的,便说,“想来是有些事急着要去办。”尽管脸上带笑,却隐不住淡淡的失落。
程一针正色道,“在他心里就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的了!”他要为秦怀恩正名,“他走之前可是对你有什么交代?”
清露摇头,“哪有什么交代?”若是有交代,她还不这么失落了呢,清露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他头一晚吐血了。”这件事秦家人都知道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说完后,她神色紧张地看着程一针,“所以我才以为他会去找你求医,现在他没去,会不会出事啊?”
程一针果断摇头,“不会的,他身体好着呢,说体健如牛都不为过,不,应该说牛死了他都死不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一点开玩笑的成份都没有。
清露如蒙大赦,不管怎么样,只要人平安就好。
程一针又瞧着清露问,“他因为什么吐血,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就因为这事儿才走的?!”这不过是顺着线索的胡乱猜测,但对聪明的清露来说,却是很好的提醒,以至于给了她坚持下来的勇气——秦怀恩的离开和他吐血的原因有关!
“呃……”清露垂下了头,拒绝回答的意图很明显,她不能随便地告诉旁人清霜的死讯,因为这涉及到她逃妓的身份。
清霜是顶着清露的身份死去的,清露是顶着清霜的身份逃出来的,要不然,就凭清霜那张被毁容的脸,府城教司坊怎么可能出五千两银子的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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