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原本握着缰绳准备走的,听到我的话不由的一怔,惊愕的看着我。
“你们两?”
“嗯。”
“为什么?”
我柔声道:“那里毕竟是朝廷的地界,你如果入城——我怕会有变故。你还是和离儿在这里等着我们吧。”
“……”
之前裴元丰跟我说的那些,我想以他的政治阅历和敏感,不用我再解释应该也明白的,裴元修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们两?”
我点了点头,郑重的道:“你放心,我们有办法。”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再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慢慢的浮起一点笑容,伸手抚着我的肩膀道:“好吧。”
我拍了拍肩膀上他的手背。
他又说道:“不过,你给我一个时限。过了时限之后你们还没出来,我就进城找你们。”
“元修……”
“你也知道,这里是朝廷的地界,”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屠舒瀚见了你们之后要做什么,谁都没办法保证。”
“……”
“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原本慢慢策马向前的刘轻寒这个时候似乎轻轻的勒了一下缰绳,踱着着马蹄声停在了前面不远的地方。
但他没有回头,只静静的等着nAd1(
我看着裴元修,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坚定不肯退让的眼神,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妥协的,轻轻道:“一天时间。”
“一天?”
“对,如果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两个没出来——”我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元修,你千万不要——”
“你放心。”他握着我的手:“我不是来跟他们打仗的。”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捏了一下我的指尖,这才放开,我又低头跟离儿嘱咐了几句,便调转马头,朝前行去。
刘轻寒的马就停在前面几步路的距离,他好像没看到我们,也没听我们在说什么,只一心一意的看着前方晦暗天幕下的那座土城,一直到我的马行到了他的旁边,也没有转头看我,只说道:“走。”便策马朝前驰去。
我也急忙策马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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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算是西北一处重镇,但这里也实在只是一座土城,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几乎连阳光都被染上了一层沙土色,空气中浓浓的土腥味也让人很不舒服,一路策马前行,身后都扬起了巨大的烟尘,不一会儿,我们便到了城楼下。
高大厚重的城门敞开着,却几乎没有行人通过,只有一队士兵仍然刁斗森严的在那里巡逻。刘轻寒翻身下马,刚一走过去,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住。
“干什么的?”
“我要见你们屠舒瀚将军。”
那几个士兵一听就冷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风尘仆仆,又没有任何随从车驾的人,显然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要见将军,哼,你是谁,好大的口气nAd2(”
刘轻寒平静的说道:“我是扬州府尹。”
“……”
一时间,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几个士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什——什么?”
旁边的人重复道:“扬州府尹?”
他们面面相觑,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
“扬州府尹?哈哈哈哈!”
“府尹大人,一个人到这儿来,哈哈!”
“这算是老子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我在旁边站着,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刘轻寒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举到那几个笑得眼泪直流的士兵面前。
是皇帝御赐的金牌。
笑声戛然而止。
那几个士兵一下子都傻了,看着那块金牌不动,竟也忘了说话,刘轻寒又慢条斯理的将金牌收回到袖子里,道:“去告诉屠舒瀚将军,我给他送礼来了。”
那几个士兵目瞪口呆,都不动了。
半晌,终于有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刘轻寒这才从容的抖了抖衣衫,转过脸来对我笑了一下:“咱们等等吧。”
“嗯nAd3(”
他这话说得一点架子都没有,但周围那些士兵显然已经被镇住了,其中一个稍微会看眼色的还立刻给我们搬了两张凳子过来请坐。刘轻寒便坦然的坐着,也不多说话。
那几个士兵就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不一会儿,一阵马蹄声传来。
我和他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从城内过来了一队人马,两列排得整整齐齐,白马玄辔看着十分夺目。马铃悠悠,不一会儿便停在了我们面前。
领头的翻身下马,朝着我们一拱手:“哪一位是扬州府尹大人?”
刘轻寒起身:“本府。”
那人也不打量,只毕恭毕敬的垂首道:“未曾远迎,万望恕罪。将军已在府中恭候,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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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刘轻寒就这样进了陇南城。
里面的境况,比起中原其他的城池的确是穷困简陋,可似乎不管在任何地方,人都能活,而且好好的活,一进城就看到几个精赤着上身,只在腰间搭着破布的小男孩争相踢着一只竹球,激起阵阵烟尘。一个个面有菜色,又是灰头土脸的,却不妨碍他们嬉笑玩闹;其他的居民看着我和刘轻寒还算体面的衣着,都像是看新鲜一样。
不一会儿,街道两旁便围了些人。
我们桥马一路往前走去,这里的看到土房木舍大多低矮,只有前面一片依高地而筑的土楼稍稍显出了一点气派来,当然,也不过是矮子里的高人罢了。
走到楼下,有人过来接过了我和刘轻寒的马缰,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引着我们进了大门。
那是一间空旷的大堂,楼高数丈,只有几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房中没有多少摆设,只有列队整齐的士兵。正前方的桌案后,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
此人判断不出年纪大小,但算起来,也应该不过三十来岁,一头微卷的褐色长发披散在肩上,光泽夺目;他的脸颊的轮廓,尤其是下颌很宽,显得格外的硬朗好看,却被淹没在浓密的胡须当中;他的五官极深,尤其是眼眉,和我们平常见到的人大有不同,倒和当初在渡来馆见到的那个鬼叔有几分相似,俊美中,透着和他妹妹一样的狂野。
这就是那个有名的胡人将领——屠舒瀚。
他的面前摆着半只烤羊腿,一摞焦黄的烤饼,在空气中散发着并不迷人的味道。一把小小的雪亮的弯刀在他手中熟练的挥动着,不一会儿便割下几条肥腻烤肉,用刀尖挑着送到嘴里。
我和刘轻寒已经走到了屋子中央。
他一边嚼着肉,一边抬起头来。
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我感觉身边的刘轻寒呼吸分明的紧了了一下。
这个人的眼睛轮廓很深,眉骨也很高,连眼神也显得格外的深,被他看见的时候,有一种草原上的兔子被天空中的猎鹰盯住的感觉。
我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就听见他开口道:“刘轻寒?扬州府尹?”
刘轻寒上前一步:“大将军,有礼了。”
屠舒瀚冷冷的看着他:“刘大人?皇上不是让你去治理江南么,你跑到我这陇南来做什么?”
刘轻寒拱了拱手,刚要开口,却又被屠舒瀚冷冷的打断道:“我这里,可是穷山恶水,只有泼妇刁民,没有京城的温香软玉,更没有什么长公主。”
我的眉心微微的一蹙。
这些话刘轻寒应该也听过不少了,但这一回,黝黑的脸上却仍旧有些按捺不住的微微发红,原本要出口的话,也给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周围那些列队整齐的士兵仍旧安静的一言不发,可看过来的眼神却分明带上了鄙夷和嗤笑。
屠舒瀚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冷笑。
我想了想,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将军玩笑了。我们前来,是给大将军送一份大礼。”
“大礼?”屠舒瀚挑了挑浓密的眉毛,目光转到我身上:“你又是什么人?”
我朝他拱手行了个礼:“在下西川颜氏之女,颜轻盈,见过大将军。”
“……”
他听到颜氏两个字,一时像是没反应过来,可再看向我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一挥手道:“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刚刚还站在两旁声息全无的武士一下子冲了上来。
这些人的反应实在太快,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他们已经将我团团围住,立刻擒住了我的双手,用力的将我两个肩膀都摁了下去。我猝不及防,只觉得肩骨都被捏得咯咯作响,痛得我一下子咬住了下唇。
刘轻寒一见此情景,急忙伸手要过来拉我:“住手!”
可他还没碰到我,就被旁边一个士兵伸手一格,将他的胳膊都拧弯了。
“啊——!”他痛得低呼了一声,却还是盯着我,大声道:“你们别碰她,放开!”
他的话在江南是一言九鼎,但在这里却全无反应,那些人根本理都不理,立刻将便将我押制住,我的两只手被反扣在后背,怎么挣扎都挣不开半分。
刘轻寒一见此情景,立刻转过头去:“大将军。”
屠舒瀚将那把短小的弯刀插到桌上,慢慢的起身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向刘轻寒,冷笑道:“刘大人,你还真是送了本将军一份大礼啊。”嫂索妙筆閣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
“西川颜氏之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颜轻盈,这可是西川颜家的大小姐啊!”
“……”
“皇上一定很有兴趣见见。”
虽然在来的路上,我和他早已经有了打算,也能预见到可能发生的这些事,但也实在没有想到屠舒瀚会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余地都不留。面对这样的变故,刘轻寒还是有一时的慌神,眼看着屠舒瀚朝我走过来,他一把挣开那个士兵,伸出手拦在屠舒瀚面前:“大将军,何不听我们把话说完?”
屠舒瀚冷笑着看着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刘大人?”
他转头向刘轻寒,目光毫不避讳的逼视着他:“西川是什么地方,刘大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这个颜家小姐是什么人,难道刘大人会不清楚?你与本将军把她合力擒住献给皇上,是一大功,但若是有人有异心,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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