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惠听了这话,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你也犯不着为那位赵市长脸上抹粉,昨晚上他还请了我们专家组的人一块吃饭,我看他吹牛拍马倒是有一套,论到做实事,恐怕未必行。
再说,自从他接手深港项目,不是考虑如何的尽快突进,而是成天跟王家新一块吃吃喝喝,我看他分明就是想利用深水港项目巴结上王书记罢了,哪有半点公心?这样的领导,怎么能没有私心的把事情做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柳嘉惠一句话戳穿赵德才热心深港项目的深层次原因,陈大龙心说,“到底柳嘉惠是官家小姐出身,有那么一个当省长的父亲,她看官场中很多事自然比旁人更加通透些。”
从陈大龙的身份来说,他跟赵德才毕竟是同事,听了这话也只能敷衍几句:
“柳专家,现在底下基层领导难当,走上官场就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向前,现在有机会抱上一条粗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赵德才做事或许有所欠缺,但是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咱们也不必在背后议论他。”
“我议论他?”柳嘉惠却恼了,冲着陈大龙喝问道,“陈大龙,你当我闲得无聊学人家八婆说八卦?我是在担心深港项目能不能达到之前规划的效果!你明白吗?”
陈大龙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其实这也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心里最为担心的问题,只是苦于如今常崇德才是定城市这盘棋的主角,他实在是不方便多问。
柳嘉惠气咻咻口气说:
“陈书记,你想过没有,把深水港项目交给这样一个官员去负责,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个赵德才为了巴结王家新,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王家新的建筑公司实力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才成立几天啊就要接手这么重要的工程?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促成的深港项目成了王家新建筑公司练手的劣质工程?”
陈大龙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对柳嘉惠多了几分佩服。
怎么说王家新最近跟她关系不错,若是发展顺利的话,两人也有可能成为一对,在这种情形下,柳嘉惠却能理智反对王家新承揽深水港项目一事,可见这女子当真是公私分明。
陈大龙冲柳嘉惠笑笑,安慰道:
“柳专家别着急,我相信你说的这些情况,赵德才市长不是傻子,必定也心里有数,何况上面还有常崇德副省长总把关,对于深港项目的招投标绝不会过分离谱。
对于赵德才来说,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常副省长临危授命,在定城市能呆多长时间?只要他看清形势认真为老百姓服务,想必过一段时间常副省长离开后,他有机会竞争市委书记位置。
就冲着这一点,他赵德才也不至于犯下捡芝麻丢掉西瓜的毛病,王家新的公司若是各方面条件不具备,他必定不敢明目张胆包庇。”
柳嘉惠听了这话,冲着陈大龙一撇嘴道:
“就怕那位赵市长跟你的想法完全不同”
柳嘉惠一句话没说完,包间的门“吱呀”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上身穿丝绸衬衫搭配一条浅色西裤的年轻人手里端着酒杯从门外进来。
柳嘉惠听见响声回头一看,不冷不热招呼道:
“这不是茅总吗?你怎么没事跑我这边来了?赶紧走赶紧走,我这正跟朋友吃饭呢,请勿打扰!”
陈大龙一听柳嘉惠称呼此人“茅总”,脑子里立马闪出“茅家涛”三个字,他淡淡冲着来人微微点头以示招呼。
茅家涛看起来跟柳嘉惠关系很是熟络,对柳嘉惠的一番冷待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好脾气冲她讨好笑道:
“我知道妹妹在这里招待贵客,我这不是正好在隔壁吃饭顺道过来敬杯酒吗?说话的功夫就走,绝不会耽误妹妹多长时间,行吗?”
柳嘉惠听茅家涛称呼自己“妹妹”,又见他厚着脸皮赖着不肯走,只能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茅家涛却早已端着酒杯走近陈大龙身边,冲着陈大龙特别客气端着酒杯,像是老朋友说话口气道:
“陈书记,咱们今儿虽是头回喝酒,在我茅家涛的心里,你可是我一直想要结交的真朋友,今儿既然碰上了,那就是咱们兄弟的缘分,这杯酒我敬你!”
茅家涛先入为主说话不见外口气,陈大龙微微一笑配合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不过是一杯酒而已,跟谁喝都无所谓。
一杯酒喝完,茅家涛索性在陈大龙旁边位置坐下,皱眉问道:
“陈书记,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之前在普安市的时候,若不是你在背地里对王家新鼎力相助,他凭什么抢到工程?如果不是你的朋友一直罩着王家新的项目,我想他湖大广场项目边上的那块地当时就是我的了,怎么现在王家新倒是跟赵德才整天搅合在一块?他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陈大龙不语。
对于他和王家新之间的恩怨,在座的柳嘉惠心里是最清楚事情始末,背后叫舌头根子一向不是他所擅长,对于茅家涛的“义愤填膺”,他并不感冒。
茅家涛又说:
“王家新那点本事我还不知道吗?深港项目要是真交到他手上负责,估计工程还没建成,不知道要捅出多少篓子来,陈书记你这次选择不帮他绝对是明智之举。”
陈大龙听茅家涛的话里不无挑唆,冲他淡淡几句表明立场:
“茅总,我不过是一个基层小领导,平日里兢兢业业工作尽可能做到在项目建设中保证公平公正招投标,并且保证项目质量,你说我帮王家新抢什么工程,这话从何谈起?”
茅家涛也是眼力劲活络之人,见陈大龙对此话题露出不爽,赶紧说几句好听的:
“陈书记,其实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茅家涛从心眼里对你的雷厉风行工作作风相当欣赏,余家那帮人看不上你,那是他们有眼无珠,要我说,你跟余丹丹的事成不了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陈大龙听茅家涛口中提及余丹丹,心里倒是愣了一下,“难道自己和余丹丹之间的那点事,已经在四大家族中广为流传?”
此时茅家涛当着自己的面提及余丹丹的名字,一下子让陈大龙心头涌出诸多不愉快的回忆,他想起余丹丹父亲那日在宾馆里对自己无比鄙视的眼神,心情一下低落不少。
茅家涛假装亲热伸手拍了拍陈大龙的肩膀说:
“陈书记,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余丹丹要结婚了!”
“啊?”陈大龙不自觉口中一声惊呼,一旁的柳嘉惠像是条件反射突然插嘴问道:
“茅家涛你胡说什么呢?丹丹姐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我怎么没听说?”
“这事昨儿才敲定下来,你们当然不知道,我也是昨晚上才得到消息,余丹丹就要做我弟媳妇了,跟我那三弟定了婚事。”
“茅老三?”
柳嘉惠吃惊的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伸手一指茅家涛急的直跺脚:
“你胡说什么?丹丹姐怎么可能同意嫁给那个吃喝嫖赌的茅老三?你别在这胡说八道骗人了,我这就打电话问问丹丹姐!”
柳嘉惠嘴里说着话就要去放置一旁的包里掏手机,茅家涛连连摆手阻止道:
“哎!这都是公开的喜事了,妹妹,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跟你说,余家在京城目前的处境算不得多好,而我们茅家这回却是占尽先机,余丹丹的父亲为了跟我们茅家拉近关系,特意主动提了这门亲事,不信你回家问你老爸?”
“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茅家涛你就是看不好余家的人,也不用贬低余丹丹,以丹丹姐的性格,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柳嘉惠斩钉截铁。
“妹妹,你的印象中是余丹丹看不上我三弟,你以为我三弟愿意这门亲事呢?就余丹丹那种铁娘子似的个性,我三弟整天在外头吃喝玩乐,真要是把余丹丹娶进门,他可不就惨了,他还不乐意呢?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的婚事哪能轮得到自己做主,你说是不是?”
“可是?可是?”柳嘉惠嘴里嘟囔着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茅家涛和柳嘉惠你一言我一语,一旁的陈大龙却一颗心像是跌入了冰窖中,他心里有种要滴血的感觉:
“余丹丹要嫁给一个花天酒地的茅三少?那怎么行呢?婚姻是一个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余丹丹那么出色的一个女孩子,嫁给了那么一个货色岂不是糟践了?”
想起余丹丹以前跟自己种种恩爱情形,陈大龙不自觉脸色晦暗情绪低落,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即将跳入火坑却无力出手相救更痛心的事情呢?
柳嘉惠先发觉陈大龙脸色不对,她赶紧冲着茅家涛眼神示意,茅家涛警觉捂住嘴,转脸冲着陈大龙劝道:
“陈书记,其实对于茅家和余家来说,无论是余丹丹还是我三弟都不过是彼此利益集团的牺牲品,你就说我和王家新之间的关系,本来是生死对头,可如今却因为余丹丹的缘故要做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