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裸的威胁,那就是不可能出,而且出了问题和他们无关。
一分钱憋到英雄汉。
为了能从湖州市一方争取到资金,成杰奎只能厚着脸皮说好话:
“兄弟,大家都是一心为公,这不是咱们定城市财政底子没有你们湖州市厚实吗?咱们不是不出钱,只是目前财政上有点困难,想让项目先动起来,请你们帮忙垫付一下这笔费用,等以后咱们定城市财政宽裕了,一准还你。”
无论成杰奎说的再好听,对方坚决不松口,一味搬出常副省长之前的指示来执行,这让成杰奎很是懊恼,好歹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市委秘书长,也是市里可数的领导,为了一百多万低声下去跟人家商量,至于吗?
眼瞅着指望不上湖州市拨付款项,愁云重新回到成杰奎脸上,满脸不悦挂断电话后,他有些负气口气对钟丽怀道:
“钟副市长,我不分管财政,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每年的人代会什么的汇报都是过百亿,如果说那是虚夸的,那么咱们定城市每年的财政收入少说几十个亿总是有的,现在一百二十万你说拿不出来,谁信?现在湖州市咬住了不肯垫付这笔规划款项,你要是再不肯出钱,到时候项目没法启动,到时候出现问题,这责任可得你来负?”
钟丽怀见此情形,也有些头疼,他并未理睬成杰奎秘书长的一番抱怨,而是看向代理市长赵德才,颇为无奈道:
“赵市长,是在没办法的话,项目规划经费一百二十万我可以尽量协调想办法,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规划经费拨付后,接下来的土建费用大约三百多万,还有深水港往外铺设的那条路大约要投资两个亿,这两笔资金就你赵市长把我砸骨卖髓,我也拿不出这笔钱来。”
赵德才见钟副市长居然说出如此严重的话来,心知市财政可能的确不是想象中乐观,他心里想着,“好歹是过一关是一关吧,能把眼下这一关过了就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是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这里,他冲着钟丽怀轻轻点头:
“好吧,暂时情况下你先把那一百二十万支付给深港项目账户上,解决目前的困难,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一旁的成杰奎见总算是款项有了着落,一颗心也放下了。
他倒是没想到区区一百二十万的财政拨款,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工程款支出居然也会要的如此艰难,这让他在心里对接下来深港项目建设中将会遇到的种种状况心里隐约担忧。
巧媳妇难为五米之粥。
这么大规模的一个深港项目,本地财政居然原本没有这一块的财政支出,全指望外力帮忙把项目完工,这以后的工作可怎么做呀?
......
成杰奎出师不利的郁闷很快被蜂拥而上的建筑商,材料商极度高涨的巴结讨好热情清洗一空。
自从他成杰奎担任深港项目副总指挥的信息公布后,各路人马看中项目巨大利润,一个个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他的头上来。
现在的商人都精明的很,从市里公布的深港项目三人领导小组名单中,很快分析哪一位才是最值得下血本砸晕的主,很显然,成杰奎的分工内容全都是硬货,于是他成了众多商人眼里拼尽全力下手的重中之重。
成杰奎的手机瞬间变的比市长热线还要火热,从早到晚不停有人打电话给他,平日里有几分交情的老同事,多年没什么往来的老同学,定城市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们,还有几乎忘记了名姓的学生时代初恋青人.......
有时候成杰奎心里都感到纳闷,那些久未联络的老朋友,老同学到底从哪里打听到自己的手机号码?明明彼此十年二十年没见,连对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一开口却都是说不出的亲热。
这种感觉让成杰奎既得意又感觉有些不耻,心说,“人哪!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钱真他娘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最让成杰奎感到意外的是当初读高中时的“初恋”居然在一天傍晚找上门来求他帮忙,那天他正准备下班回家,秘书进来通报说:
“秘书长,有位叫乔小青的女士说是您的老同学,找您有事,您看?”
“乔小青?”
成杰奎情不自禁在嘴里念叨这个曾经让他烙在心上的名字,她是他的初恋,他曾经为了这个女人承担了太多的委屈。
想当年,乔小青是学校老师的女儿,她的皮肤是那么白皙嫩滑,夏天穿裙子时露出的小腿是那么曲线玲珑,还有那双特别好看的丹凤眼,当时曾迷住了全班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男生。
在那样的年代里,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乔小青是班级里为数不多城市户口的孩子,她的美貌,她的家庭,她拥有的城市户口小本本,让她有足够的资格把班级里众多男生的仰慕踩在脚底。
成杰奎当时暗恋乔小青,背地里不知道写了多少情真意切的小情诗,终于打动了这位拥有城市户口的高傲公主的芳心。那一段时间里,几乎实现了成杰奎对爱情的所有梦想,夜幕中羞涩的牵着那双柔嫩的小手,路灯下一颗心脏跳动加速亲吻心爱姑娘的额头。
白天上课的时候两眼总是忍不住直勾勾盯着乔小青的后背,到了晚上,脑子里不时出现姑娘的倩影,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随着乔小青父母的介入戛然而止,记得当初乔小青的母亲,也是成杰奎读书时的数学老师,特别严肃的把他叫到办公室谈话。
乔小青的母亲跟他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她说:
“成杰奎,你和乔小青不同,乔小青哪怕考不上大学也会有工作,她是城市户口,可以抵职,这辈子吃穿不愁,可你呢?
你父母都是农村的,一大家子指望你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你这样整天忙着谈恋爱不认真学习,临了逃不了跟你父母一样在农村种地,你从哪听说过农村人和城里人谈恋爱结婚的?
我们乔小青真要找对象,肯定也得找个城市户口,家庭条件跟咱们差不多的,门当户对才行,你说是不是?......”
多年以后,成杰奎仍旧对那次乔小青母亲跟自己谈话内容记忆犹新,当时她母亲眼里那副高傲和瞧不上的眼神就像是一块火热的烙铁铬在他心坎上,让他头一回心里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
自从乔小青母亲找他谈话后,两人像是不约而同做出了抉择,乔小青很快跟他疏远了关系,而成杰奎也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
多年以后,当成杰奎考上大学参加工作一帆风顺,曾经从一位老同学的嘴里听说过乔小青现在过的并不是十分如意,她当年倒是称心如意嫁给了一个城市户口的男人,可惜男人不争气,干什么都不成。
起初两人都是小学老师,日子倒也过的平静,后来男人见身边不少人做生意一夜暴富,眼红跟着八十年代的下海热潮去做生意,没想到钱没挣到,倒是赔进去不少。再后来,乔小青的男人想要再回头教书,却因为编制问题再也没了回头的可能,只能半死不活在外头做些小生意聊以度日。
偏偏乔小青一向心高气傲惯了,哪能受得了这么窝囊的男人?一气之下提出要跟男人离婚,两人闹腾了好几年离婚的官司,法院总是判决两人之间还有感情不予批准,再加上当时孩子还小,乔小青就这么勉勉强强跟男人凑合过下来。
在这个快要下班的傍晚,秘书口中“乔小青”三个字让成杰奎一颗心说不出的千种滋味涌上心头,他带着几分小激动的心情冲着秘书说了声:
“请她进来吧。”
成杰奎不自觉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原本非常有型的头发,又上下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衣着,白衬衫,深色西裤,脚底下的皮鞋依旧铮光瓦亮,又想到自己可是市委常委秘书长,是手握几百亿大项目的指挥。
他像是恢复了点信心,抬头两眼看向办公室门口,他期盼着,一会从门口进来的女人依旧像当年那个皮肤白皙,眼神里充满了骄傲的女人,想起她婀娜的腰肢,秀挺的鼻梁......
不一会功夫,一个身穿灰色长裙的中年妇女出现在成杰奎的视线,身材臃肿变形的女人跟马路边上常见的家庭妇女别无二样。
女人扎了一个马尾在脑后,略显凌乱的黑发中夹杂着明显的白色,头发底下的那张脸憔悴蜡黄,皮肤上皱纹明显,曾经让成杰奎无比遐想的那张樱桃小口如今却成了干裂透着一股白,明显是没经常喝水造成的。
看着眼前进门的村妇打扮女人,成杰奎实在是无法把她和曾经在梦里百转千回的初恋乔小青联系在一块,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刚才秘书通报的时候,说错了话,报错了名字,又或者是自己刚才听岔了?
“你是?”成杰奎脱口而出问道。
“你好成秘书长,我是乔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