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春满心不悦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作为土生土长的普安市本地官员,他了解江建锋这个政协主席在本地官场说话的威望。
客观来说,江建锋在普安市官场的政治地位甚至跟市委市政府大院里的那几位主要领导不相上下,用“伏鸾隐鹄”来形容他在本地官员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丝毫不为过,是一只随时可以吃人的老虎,而且是笑面虎。
既然来都来了,贾正春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满脸堆笑进门冲着***说着场面话:
“您好***!早就有心来拜访您,手里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真是抱歉。”
江建锋抬起眼皮扫了贾正春一眼,没有漏出平常的笑容,没好气道:
“你一个经济开发区的主任,又不是一把手,你有什么可忙的?要说忙那也是庸人自扰,瞎忙活,给单位添乱顺带给自己找麻烦。”
刚刚在江建锋办公室沙发上坐下来的贾正春听了这话,心里不由阵阵不爽,他心说,“姓江的你什么意思?老子也是副厅级领导干部,你一个政协主席又不禁市委常委,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
贾正春这种官场老油子哪会当着别人的面把自己内心真实感受说出来?他假装不在意笑了一下,随口敷衍道:
“我的职位当然不能和***相提并论,但总归还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管事的,我怎么可能不忙呢?***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经济开发区的情况。”
江建锋对贾正春这番托辞充耳不闻,冲他冷冷笑了一下:
“怎么?贾主任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不同意见?”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只是说***可能不了解我的工作。”
贾正春口不对心继续敷衍:
“但是,***牵挂我们经济开发区的工作是我贾某人的荣幸,不知道今天***让人请贾某过来是不是有事要吩咐?”
贾正春现在人虽然坐在江建锋的办公室里,一颗心早飞到外面去了,他一心只想快刀扎乱麻,三言两语听江建锋把正事说完赶紧抬脚走人去找刘国安。
江建锋却早已把贾正春的心态看的透彻,他严肃表情说:“既然贾主任着急要走,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贾正春见江建锋总算触及正题,赶紧正襟危坐道:
“还请***多指教。”
贾正春竖起耳朵仔细听,就听见江建锋伸手敲了一下办公桌面,冲他不冷不热道:
“指教谈不上,要说指教你,那也是刘国安的事情,我江某人哪排的上号?”
“不不不......”
贾正春急着张口解释,却被江建锋一甩手打断他说话,继续教训口气道: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不是当的很好吗?干嘛要背地里搞些杂七杂八的小动作?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明确告诉你,你的某些行为已经让我的一个朋友相当不爽,所以我必须及时提醒你,悬崖勒马!”
江建锋重重的说话口气让贾正春又好气又好笑,他早料到今儿一早江建锋找他过来肯定有事,却没料到他不过是找自己说这么几句废话?
“什么叫自己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什么叫自己让他的朋友很不爽?他的朋友是谁呀?爽不爽的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贾正春啊心说,“这老家伙不会是老糊涂了吧?一大早让人把自己拉过来听这些莫名其妙的废话?”
贾正春沉默不语,脸上却写满了不以为然。
江建锋见状,冷冷口气对他说:
“贾主任,我建议你最近一段时间先请病假休息吧,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工作上的事情其实和你没有什么大关系,毕竟陈大龙是一把手,你也就是辅助,现在陈大龙不需要你辅助,你一概不许插手,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江建锋这句话一说出口,贾正春就算是想要存心装听而不闻也不可能了,他心里早已潜伏的一团火“呼啦”一下冒出来,这老家伙居然“号令”自己病假休息?还勒令自己从此不许参与经济开发区的工作?凭什么?
贾正春一股怒火烧心,暗说,“给你二分颜色你还真开染坊了?”他看向江建锋的眼神多了几分戏谑,半开玩笑口气对江建锋说:
“***,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那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呢,真要是按照***的吩咐,我那就是严重的不称职。”
贾正春是完全把江建锋今天一早所有异常言行举止当成是一名已经退二线的老干部想要证明自己在底下人面前还有很高威望的测试行为。
换一句话说,贾正春觉的江建锋纯粹是在耍脾气罢了,找自己过来说些无厘头的话,不是喝多了就是脑子有毛病。
贾正春嘴里说着话,身体从沙发上站起来,江建锋见状,脸上微显怒意对他呵斥道:
“怎么?贾主任要走?”
贾正春听江建锋对自己说话口气越来越硬,心里一股火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他扭头看向江建锋不屑道:
“***,我贾正春行得正走的直,为什么突然就请病假不上班?我尊重您是老领导,可您也不能瞎指挥不是?
好歹我也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副厅级的干部,也是省委任命的干部,不是市里那个人能决定的,再说,手底下一拨人等着按照发号施令开展工作,好端端的您却让我请假不上班,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江建锋见贾正春发毛,脸上却笑了,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说话,贾正春却假装没看见,站在办公室当中位置腰杆听直硬邦邦道:
“您要是有什么指示尽管说,我这还忙着呢。”
江建锋大度冲他笑笑,话里有话道:
“贾主任,你看看你这点气量,当领导最重要波澜不惊,可是你看看你?听到几句不高兴的话立马变脸,就你这点政治修养居然还敢在人家背地里胡乱放箭?简直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谁躲在人家背后胡乱放箭?”贾正春听出江建锋弦外之音,心虚问道,“***你有话不妨直说,我不明白您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江建锋见贾正春当着自己的面装糊涂,一语双关道:
“我早看出来了,就你这点政治智商,跟人家结仇的结果也只能是当炮灰,也幸亏是遇上我,要是遇上别人,你恐怕这回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江建锋嘴里说着话,把原本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个鼓鼓囊囊材料袋顺手往前推了推,轻飘飘对贾正春说:
“自己拿过去看看吧,把这份材料看完再跟我说话。”
贾正春见江建锋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开玩笑,迟疑转身往回走两步,伸手拿起江建锋办公桌上的文件袋,伸手拆开,还没打开,先问:
“这是什么材料?”
江建锋冲他笑笑:
“你打开看看不就明白了。”
贾正春听话拆开文件袋,只看了第一页,脸色顿时发白,再往下一页页翻看,捧着材料袋的两只手居然微微颤抖起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为官这些年连自己老婆都不知道的一些隐秘勾当,居然江建锋全都了如指掌?难道?
贾正春抬头看向江建锋的眼神透着一股慌张,说话口气也不复之前牛逼,他手里拿着那份材料,震惊之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造型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江建锋依旧是原先不紧不慢的说话口气,冲着贾正春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惋惜道: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一个不是很干净的人,不知道保护自己,到最后能不进去?你跟陈大龙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苦心甘情愿做了别人的棋子跟不相干的人作对?刘国安都对陈大龙是无可奈何,就凭你这样能把人家斗下去,你看看和他斗的邬大光区长,还是我们的夏副书记,哪一个没有你的本事大,却都被人斗下去了,你却不吸取教训。”
“我?”
贾正春此时的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从看到江建锋桌上材料的那一分钟开始,他便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他心里暗自感到胆寒,“枉费自己在官场混迹多年,一直以为自己政治智商还算高明,却没想到,自己一举一动其实早已落入旁人眼底,自己不过是人家手里的笑料,随时都可以让自己一无所有。”
可悲啊!
官场中人最可悲的不是运气不好被纪委隔墙砸砖头,而是身边有人时时拿了砖头在手里准备砸下来,自己却自信满满一无所知。
江建锋的办公室里谈话气氛在悄然改变,贾正春此时早已没有之前的张狂,在江建锋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像是小学生似的坐回沙发上,手里紧紧握着那份材料,像是等待法官判决的神情静静等候江建锋的发落。
为什么江建锋手里会握有贾正春涉嫌腐败的资料?这个问题关联众多容后再说,总之,因为手里握有贾正春贪污受贿的把柄,江建锋说话口气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