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把眼神转向了纪委一把手书记。
一把手书记昨晚上回家已经听了老婆的一番枕头风,听老婆说已经收下了方处长送來的重礼为的就是陈大龙的案子,现在见朱副书记又站出來帮陈大龙说话,赶紧顺水推舟的口气说:
“我觉的很多案子都是一块上马的,既然别的案子都有了初步成果,朱处长那条线上却总是不见成效,恐怕也的确存在一些问題,要不,就换一组人马试试看。”
一把手书记说的话尽管是疑问句,对于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來说,明摆着是决定了的事情,尽管有人心里不高兴,这件事就这样被定了下來。
审讯室里,朱阎王拿出了一瓶酒放在陈大龙面前。
陈大龙有些愣愣的看着不怀好意盯着自己看的朱阎王,他不出声,静等看朱阎王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
朱阎王一脸坏笑说:“陈书记,今晚是咱们对阵的第八天了,说句实在话,你的耐力还真是异于常人,我朱某人是真心的佩服,所以,今晚我请你喝酒。”
陈大龙这些日子早已明了朱阎王审讯手段异于常人,这种时候他会好心请自己喝酒。打死他也不信。可他表面上却又不能露出半点慌张神情來,否则的话,只会让朱阎王玩的更过瘾。
果然,朱阎王一脸坏笑的凑近陈大龙的耳畔说:“陈书记,这酒里可有好东西,加了委哥呢。”
“你无耻。”
朱阎王瞧着陈大龙的控制不住强烈反应,站在他面前哈哈大笑说:
“兄弟,我这是同情你,这些天沒见到女人了,难不成你心里就一点不想。我告诉你,这委哥放在酒里,分量我会不断加大,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说完这句话,朱阎王示意下属给陈大龙喝酒。
这样的酒,陈大龙哪里肯喝。于是下属不由分说的掰开陈大龙的嘴巴,想要把酒灌进去。
就在这帮人百般想要灌酒,陈大龙又拼尽浑身力气挣扎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个人进來冲着朱阎王招招手。
朱阎王面无表情走过去,他附在朱阎王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朱阎王当场脸色就变了,冲着那人不服气的说了一句:
“他妈的,老子正要忙乎了半天,正是要见成效的时候,他们过來抢果子。办不到。”
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冲着朱阎王说道:“朱处长,你说什么办不到呢。”朱阎王立即变了脸色,居然是省纪委的朱副书记亲自來了。
他赶紧毕恭毕敬的冲着走到审讯室门口的朱副书记点头问好后,申辩的语气说:“朱副书记,我这审的差不多了,您看这突然换了一组人,一切又要重新再來,这不是白耽误工夫嘛。”
朱副书记冲着朱阎王冷冷的“哼”了一声说:“朱处长,我提醒你说话的方式,这是省纪委领导班子做出的决定,怎么就成了白耽误工夫了。”
朱阎王听了这话,赶紧不出声了。
朱副书记并沒有进屋,只是在外头交代说:“方处长,这个案子要认真审,我们纪委不能放过一个贪管污吏,但是也不能轻易冤枉一个好官,明白吗。”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答应说:“好的,朱副书记,我记下了。”
就这样,在朱副书记亲自到场安排下,另一组审讯人员替换下了朱阎王一组审讯班底,陈大龙坐在房间里,听到朱副书记的声音,心里立即充满了别样的滋味。
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朱副书记就这么站在外头说几句话,对他來说,不亚于老天爷恩赐给他最美的福音。
第二组审讯沒有开始之前,组长先进來跟陈大龙进行了一番沟通。
组长说:“陈大龙,现在你既然到了这里只怕出去的希望不大,我们希望你还是能老老实实的交代你的罪行,与其在这里把所有的苦都受足了,最后还是要交代,还不如早点说出來,省得大家都不省心。”
组长说着站到陈大龙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陈大龙,你的案子我们是有铁证的,你也是在纪委工作过的领导,你应该明白,你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如果沒有证据的话,省纪委绝对不会轻易把人给抓进來。”
说到这里,组长不小心咳嗽了一声,他赶紧拿出一张纸巾來捂住嘴巴。
听到咳嗽声音的陈大龙,自然的顺着声音方向看去,组长一边伸手捂住嘴巴,一边冲他摆手说:“你,那个,你,我们的正式审讯程序马上会开始,我希望你最好先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问題。”
陈大龙瞧着组长冲着自己摆动的手不由愣住了,那只手的手心里用红色的圆珠笔相当清晰的写了一行字:“湖大广场收一百万”。
这几个字写的极小,但是因为陈大龙跟组长的距离比较近,所以是完全可以看的清楚的,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在头顶,此刻审讯室里并沒有其他人。
组长见陈大龙瞧着自己的手心,顺手拿起刚才捂住嘴巴的纸巾,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陈大龙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控制住情绪冲着组长故意发火:
“我是冤枉的,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证据,我陈大龙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半夜鬼敲门。”
组长见陈大龙的态度很坚定,仔细的看了一下他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冲着陈大龙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陈书记一天不交代,我们也只能陪着你熬下去。”
陈大龙赶紧对组长说:“我是冤枉的,我发誓。”
组长再次盯紧陈大龙的眼神,那眼神里透露出來的信息,似乎想要表明什么,组长并沒有做出回应,只是一副随意的口气冲着审讯室门外喊道:“好了,马上准备开始审讯。”
审讯室外进來了两个年轻人,组长似乎并不准备亲自审讯陈大龙,冲着两个年轻人交代了几句后,转身自己先出去了。
五分钟后,省纪委朱副书记的办公室里,组长正低声汇报说:
“朱副书记,消息已经送到了,可能陈大龙真是冤枉的,他非常坚定的对我说他是冤枉的,你看这里面会不会真有什么调查不到位的地方。”
朱副书记有些烦躁的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皱着眉头说:
“这样的案子,的确很难洗清,举报人是三名,全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尤其是那个朱自然,仗着自己的老丈人是市委副书记说话做事一点余地都不留,银行的提款记录也是确有其事,要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跟陈大龙有沒有关联,恐怕最终还是得调查清楚朱自然这一百万到底是交到谁的手上。只要陈大龙沒有亲自接触这笔钱,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组长听了朱副书记的话,若有所悟的表情:“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组长走后,朱副书记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子摔到座椅靠背上,伸出一只手來轻轻的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受苦却爱莫能助,这种心情何止心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指示下属尽快调查清楚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看看有沒有可能还陈大龙一个清白。
就在陈大龙呆在省纪委审讯室受苦的时候,普安市的市委常委之间对于浦和区的区委书记人选问題已经开始展开讨论。
从某种角度來说,市委书记刘国安对于陈大龙这次出事是有些窃喜的心态,他一向对陈大龙有些忌惮,却又不得不在表面上跟他保持和谐。这件事发生后,他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一下子落地了,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陈大龙被抓后的第二天,他心里就开始琢磨挑个合适的时机提出关于浦和区区委书记的新人选,自从当了市委书记之后,有不少亲戚朋友都会推荐一些所谓的有能力的人,在刘国安的笔记本里,能当区委书记的人才是有的。
可他心里也清楚,以自己市委书记的身份,由他本人提出重新推荐浦和区区委书记的人选显然是不适合的,毕竟他是一把手,在下属刚被带走调查后的第二天省纪委还沒有给出明确回复的时候,就提出这件事,明显暴露了自己内心的亟不可待。
好在他心里有数,市委常委中有人对此事比自己还要心急三分,此人便是市委副书记夏邦浩,曾经跟陈大龙结怨的夏邦浩总算是找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
一天晚上的常委工作会议上,刘国安把相关工作讨论结束后,像平常一样,问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这时,市委副书记夏邦浩主动提出了关于浦和区区委书记人选是不是需要重新推荐的问題,刘国安的心里暗喜,嘴里却推辞说,“陈大龙的问題还沒什么结论出來,这个时候就提出推荐新任区委书记人选的问題,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夏邦浩对陈大龙的仇不是记一两天了,他见刘国安话里有推脱的意思,哪里知道刘国安是在座的常委们面前演戏。赶紧提出自己的诸多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