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礼物反正是邬大光拿过來的,又不用从他的口袋里掏银子,自己这次又是动用了多年的老关系,也算是舍出了老本,他邬大光多花费点也是应该的。
手里捧着两个宝贝,胡亚平让邬大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候着,他自己则去了常崇德的办公室。
有人说,大白天的送礼就不怕被人瞧见了影响不好。这种观点现在早已落伍了,试想一下,月黑风高的时候,有人拎着东西來到某位领导家门口,外人看见了,首先联想到的两个词就是“行会”。
再说,现在送礼不像以前,烟酒之类的一箱箱往领导家里搬,领导既然坐到了一定的位置上,哪里还会缺烟酒这一类的东西。稍稍瞧得上眼的必定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尤其是一些古玩字画,看起來不显眼,价值却不菲。
就像胡亚平准备送给常崇德的两个小礼物,拿一个文件袋把两个小礼盒往里头一放,哪里会有人想到,这两个小小的盒子里,居然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胡亚平跟常崇德联系上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常崇德的位置并不是很高,胡亚平也不过是省委某部门的一个中层干部,但是两人因为有一层大学校友关系,所以來往渐渐密切起來。
两人的心里都清楚,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能碰面,大家以后的发展前途都不会太差,因此这种关系一直保持着,直到常崇德步步高升后,到了常委副省长的位置上,而胡亚平也成为厅长后,两人因为工作繁忙的关系,接触才稍微少一些。
当年,胡亚平为了竞争普安市的市委书记,也算是挖空心思,他明白现在这年头,即便是关系再怎么亲密,感情再怎么深厚沒钱送礼还是办不成事情,于是备下了一份重礼给常崇德,希望他能在省委领导面前帮自己吹吹风。
那是胡亚平第一次给常崇德送相当贵重的礼物,他原本以为常崇德会稍微推让一下,哪怕是客气两句,他心里也会感觉舒服些,却沒想到,常崇德的态度是淡定的,平静的似乎胡亚平这次送给他的还跟以前一样,是一箱好酒,或者是一条好烟。
自从那次送礼过后,胡亚平心里算是明白过來了,两人之间地位的悬殊,已经让彼此之间自然而然的分出了层次來,这些年常崇德能混的这么如鱼得水,也是有原因的。
正因为胡亚平自认为自己是了解常崇德的,所以他才会让邬大光准备厚礼,在他的心里,断定了常崇德现在铁定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
常崇德刚从国外考察回來,听说胡亚平过來了,相当热情的让秘书招呼胡亚平进來坐,一见面就大发感慨说,“去过了英国和德国那些欧洲国家,才知道,原來人家的国家机器居然是完全不同的运转方式,比方说英国,采用的是雇佣制,所有的公务人员眼里只有工作,沒有政党的区别。
不管是什么样的政党执政,对于所有的公务员來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每天依旧照做规律的工作,沒有丝毫的改变,包括待遇和薪金。
我感觉这样的公务员制度也是有利有弊,至少说在贪污那一快,国家是不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了,官员之间也不需要有太多的交际就能通过正常的竞争程序获得自己想要的位置,一切都显得更加公平公正。
这种制度最大的缺陷是上层对基层官员的控制力实在是太差了,上层的官员想要在某些并不完善的制度进行改革的时候,他所需要付出的努力是国内高层的数倍,成本也是不可忽视的,而且还很难保证成果。”
听着常崇德说的兴起,胡亚平并不打断,他心里清楚,依照自己现在的位置,所有人见了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听取别人的废话,反正就算是不坐在这里听废话,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常崇德自顾兴高采烈的讲了一会,才考虑到胡亚平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有事,于是问道:“老同学今天特意过來,沒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胡亚平总算是捞着了说话的机会,赶紧先把手里的两个小礼盒往常崇德办公桌上一放说:“今天带了两件稀罕玩意,请领导鉴赏一下,我对这些东西都是外行,可一定要指教一二。”
常崇德伸手打开放在桌上的小盒子,头一个劳力士手表倒是沒有太在意,看到鼻烟壶的时候,两眼不由放出异样的光芒來。
轻轻的托起体型娇小的鼻烟壶,常崇德有些诧异的口气说:“胡书记从哪里弄了这么个稀罕玩意,听说这东西最近一段时间涨价幅度很大,你这东西看起來做工精致,里外透出一种不言自明的贵族气息,不会是从宫里流出來的好东西吧。”
胡亚平点头说:“常省长果然是个识货的,那鼻烟壶据说当年从宫里出來后,曾经一度流落海外,也就是这两年,国人经济情况好转了,才有心思到国外把这东西以高价买回來。”
常崇德听了这话,把手里的鼻烟壶小心的放进礼品盒里说:
“老胡,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把玩,要是把胡书记的挚爱失手弄坏了,我可到哪里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去。”
胡亚平见常崇德一副开玩笑的口气,知道他并沒有跟自己见外,于是实话实说道:
“这款鼻烟壶流传世界的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了,说起來也是个稀罕物,既然喜欢,尽管拿去好了,这东西我原本就不太懂行,到了你的手里,至少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來,要是一直放在我的手里,倒是成了暴敛天物了。”
常崇德头脑中的一根弦立即警觉起來,好端端的胡亚平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只怕胡亚平必定是有事要求自己帮忙,以前竞争市委书记的时候,也沒有送这么大的厚礼,这次送礼一定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样一想,常崇德嘴里开始推辞起來,冲着胡亚平说道:
“胡书记真是太客气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好意思凭空收下胡主席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再说,大家都是老同学,这样做也是不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胡亚平赶紧解释说:
“其实今天來找你,是有件小事要找你帮忙,我以前有个老下属是普安市浦和区的区长,您是知道的,基层那帮领导干部,有些时候为了工作需要,难免在工作方法上或者是其他一些细节处理上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位邬区长得罪了浦和区的新任区委书记陈大龙,这不,陈大龙揪住了邬区长的小辫子不撒手,眼瞅着各方面素质都不错的一个领导干部,就要因为一些小问題被调查,我这心里也是爱才心切,所以才会到常省长办公室替我那不成器的下属求求情,看看能不能请领导帮帮忙,下不为例也就是了,何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胡亚平这么一说,常崇德心里不由掂量起來,要说胡亚平和陈大龙两人,自然还是陈大龙平常下手比胡亚平要重的多,但是胡亚平多少跟自己又称老校友的关系在里头,这次又低头过來求自己帮忙,如果不给面子的话,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好像也不大合适。
这到让常崇德感觉有些为难,既不能损了陈大龙的利益,又要给胡亚平面子,要怎么做才能尽量做到周全呢。
常崇德问胡亚平:“老胡,到底因为什么原因,邬大光作为区长居然和区委书记陈大龙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
胡亚平心知很多事情,即便是想要隐瞒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一五一十的从湖大广场的项目说起,把邬大光和陈大龙之间的诸多矛盾简单的说了一遍,。
常崇德一听就明白了,典型的抢地盘,争权夺利导致一系列不愉快事情的发生,在这次的争夺过程中,开始邬大光是老地主,不允许陈大龙进入,结果陈大龙出击,现在显然邬大光处于相当不利的位置,所以才会到省城來请老领导胡亚平帮忙。
常崇德听完胡亚平的一番叙述后,冲着胡亚平笑笑说:
“胡主席,你也是在基层当过一把手的,要是有个副职用各种手段这样对付你,相信你也会忍不住想办法给他些难堪,我倒是可以暂时帮你跟陈大龙说一声,但是想要让陈大龙心里解除对那位邬区长的误会,只怕他自己也要做出些努力才行啊。”
胡亚平此刻最大的心愿首先要保证邬大光的平安,其他的事情就有了操作的可能性,因此听常崇德话里有答应帮忙的意向,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赶紧小鸡啄米样的点头说:
“放心吧,经过了这次的教训,相信邬区长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常崇德说:
“行了,胡主席的意思我明白了,陈大龙和我算熟人,稍候我会跟陈书记联系,相信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但是你的那个老下属,你也得回去好好教训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