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大光一时有些心急如焚,他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才好,此时,他最想的就是能见李天伟一面,哪怕是能传个信息也是可以的,他相信,只要让李天伟知道,自己在外头是可以照顾他的老婆孩子的,还能为他的案子活动活动,如果他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两人就全完蛋了。
可浦和区纪委的程浩文跟自己是死对头,他那里是无论如何打不开缺口的,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情急之中,邬大光想起了胡亚平,毕竟胡亚平在普安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呆过,现在又沒有正式退位,要他能跟市纪委的领导说句话,人家说不定也会给面子的。
邬大光把电话打到了胡亚平的手机上,电话一接通,就听见胡亚平在那头唉声叹气说,邬大光,你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这本來事情就够乱的了,你们非要折腾,现在好了,一个个都被抓进纪委,你邬大光就高兴了。
邬大光沒想到,消息已经传到了省城,他心里暗想,看來,是有人向胡亚平通风报信了,这说明胡亚平并沒有完全失去对普安市政界的控制权。
邬大光哀求的口气说,胡书记,这次的事情,您无论如何要帮我一把,李天伟的事情已经出來了,我也沒什么好说的,但是有两句话,我必须要跟李天伟说清楚了,否则的话,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
胡亚平心里明白邬大光眼下的处境,但在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他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掺合了这趟混水对他來说,百害而无一利,事情明摆着的,陈大龙这是在浦和区铲除异己,对于陈大龙的个性,他自认还是了解三分的,他从來不会无缘无故的结交仇人,若不是邬大光实在是逼的过分,他一定不会对这帮人下这样的狠手。
胡亚平说,邬大光,你作为浦和区的区长,你原本是有责任保护好自己手下一批人的,可是你想想看,最近一段时间,常委中有三个被免职了,科级干部中也下了两个,这还不算,李天伟现在又出事了,难道你沒有自我反省一下,这些事情的症结究竟出在哪里吗。
邬大光见胡亚平不说是不是愿意帮忙,只是一味的先教训自己,心里有些不爽,却又不敢直说,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胡亚平的训斥。
胡亚平说,你有沒有想过,造成如今的局面,都是你邬大光自找的,我之前就跟你交代过,陈大龙不是省油的灯,他到了浦和区后,你要尽量跟他和谐相处,这官场中人,不过是贪恋手中的权力,人家作为一个区委书记,你想要把他手里的权力架空,他自然不愿意,你要是还想不通,继续跟他斗下去的话,我怕你自身难保啊。
邬大光有些不服气的说,胡书记,我不过是自保而已,就像湖大广场的项目,我是一定要做的,可陈大龙的意见是坚决反对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要做事就必须得罪人,谁能想到这个陈大龙居然这么心狠手辣,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一个个都被他摆弄了一回,他在这浦和区里积怨太深,迟早要遭到报应的。
胡亚平沒好气的说,邬大光,人家是不是要遭到报应那是别人的事情,跟你有何相干,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手下的人都快被人家抓完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说这些废话。
邬大光恳求的口气说,胡书记,这次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我只要传给李天伟几句话,他自然不会吧这把火烧到我身上,只要我在外头,一切就都还有机会啊。
胡亚平见邬大光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來,心里不由一阵凄凉,他有些落寞的口气说,我现在已经不是胡书记了,变成了政协的胡副主席,我说出來的话,只怕底下人也未必会听啊。
邬大光心知胡亚平说的也是实情,在电话的那头半晌不吭声,过了一会,咬牙切齿的发狠道,我一定要让陈大龙付出更大的代价,我就不信老天爷不开眼,对这种人总是偏袒。
胡亚平听邬大光还是一副不死心的口气,气的冲着电话來了句,行,你邬大光的本事大着呢,你本事大找我干什么。李天伟的事情,你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邬大光被胡亚平挂断了电话,心里愈加堵的慌,此刻的邬大光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感觉自己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狂风巨浪掀翻下海的风险,可自己却根本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静静的呆在这一叶小舟上,慢慢的等着命运的裁决。
有些时候,人的**是根据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马斯洛的五个需求层次中,达到最高层次的人少之又少,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毕竟有七情六欲,又有几个凡人能不贪慕荣华富贵,想要过上高人一等的日子呢。
只可惜,每个人追求理想生活的目标不同,有人靠的是自己的勤劳双手和智慧,而官场中的大多数人靠的却是投机取巧,瞒天过海的诸多招数,这种钱來的沒有任何根基,來的快,走的也快,一旦东窗事发,名利俱损,因此,当官其实是个高危职业,风险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李天伟被抓的消息在浦和区里再次掀起轩然大波,机关里人议论的结果是,此人能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得罪了现任书记陈大龙的结果。
而老百姓的传说版本就多了,总体來说,自然是沒有什么好听的,甚至有人在传,现在纪委调查的是关于浦和区的领导班子集体**的问題,李天伟进去只是个开始,新任的陈书记雷厉风行整顿浦和区的官场,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倒霉呢。
有人把诸多言论全都汇报到陈大龙这里,他只是笑而不语,浦和区的局势是怎样的,他心里有数,眼瞅着现在每天主动向自己汇报工作的干部越來越多,而邬大光办公室门前的热闹被冷清所代替,局面已经相当明朗了,不是吗。
晚上,陈大龙去参加了余丹丹的酒店分店开业典礼。
要说余丹丹尽管年纪轻,做生意的确是一把好手,在化工园区里的酒店营业时间不长,生意相当的兴隆,于是一鼓作气又开了一家分店,店名依旧是老鱼馆。
余丹丹的邀请函送到陈大龙办公桌前的时候,陈大龙心里就明白,自己去不去的,其实余丹丹并不看重,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是在普安市的地头上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表面上的和谐总是要有的。
既然余丹丹发了邀请函,陈大龙自然是要给面子的,于是准备到那里转一圈就离开。
到了老鱼馆大厅门口,瞧着余丹丹早已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门口跟迎宾似的,见了谁都大声热情招呼着。
远远的瞧见陈大龙下车,余丹丹跟招待别的贵宾一样,冲着陈大龙满面春风的招呼他进去楼上坐,陈大龙也说了几句吉祥话,表面上看起來,两人双手握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模样,倒像是一对老朋友。
所以说,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最真实的真相往往隐藏在一层层剥开伪装的最底层,而这一层恰恰是某些人最不愿意示人的地方,所以,真相有时候永远只能是秘密。
余丹丹正准备亲自引着陈大龙上楼,眼角瞄见了市公安局的余局长过來了,赶紧冲着陈大龙说了声抱歉,然后指使手下的迎宾领陈书记上二楼包间,自己则一路小跑着去迎接余局长。
余局长跟余丹丹是有亲戚关系在里头,在众多贵宾中,自然身份特殊些,余丹丹远远的伸手握住余局长的手,调皮的冲着余局长笑道,感谢余局长百忙之中抽空过來光临我这小酒店的开业。
余局长笑道,你呀,这嘴皮是越來越能说了,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依我看,有机会考虑一下把酒店开到省城去,到时候家里亲戚朋友吃饭也省得找酒店了。
余丹丹笑道,行,余局长说什么我记在心里了,照办就是了。
余局长伸手拍了拍余丹丹的肩膀说,今天是你酒店的大喜日子,你赶紧忙着招呼客人吧,我自己上楼就成了。
余丹丹并不跟余局长客套,冲他笑笑,伸手一指二楼的方向说,行,你上楼会有人招呼的,我一会上去给你敬酒。
余局长冲着余丹丹摆摆手,自行往酒店二楼走來,陈大龙故意放慢脚步慢悠悠的走着,余局长一眼看到走在自己面前的陈大龙,只看了一眼,却并沒有主动招呼,侧身从陈大龙身边走过去了。
陈大龙心里不由暗说,看样子,这余局长也是个心底藏不住事的公安局长,表面上的应付都装不出來,这样的人,要是上头沒有相当的关系罩着,早就因为不会做人出问題了。再说,自己的车到现在还沒有送回來,狗日的,我看这个余局长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