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伟原本以为自己到区委书记办公室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就能出來,这个节骨眼上,陈书记不时让底下人催促自己去见他,肯定是为了湖大广场拆迁中死者家属闹事的问題,这么多老百姓堵住浦和区政府大门口,身为一把手区委书记能不着急。
在李天伟心里认为,陈大龙纯粹是沒事找事干着急,他一个年纪轻轻靠关系上來的区委书记能有多少政治经验。
李天伟压根从心底里把陈大龙当成了混年头混资历的浦和区官场过客,就跟前任区委书记周武一样,在浦和区呆了一年拔腿走了,自始至终在区里真正坐镇四方说话算数的人还不是区长邬大光。若不是瞧着这家伙头上顶着区委书记的官帽子,他根本懒得搭理他。
李天伟一脚踏进区委书记办公室的门,还沒等他歇息片刻喘口气,早已等的不耐烦的陈大龙劈头问他:
“李副区长,,听说上午区委区政府大门口被上访的老百姓给堵上了。你作为整件事情的负责人,你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李天伟哪里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他反正是听从邬大光的指挥,邬大光让他打狗,他就打狗,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自己心里根本沒想过要拿什么主意。
李天伟瞧陈大龙一脸冰霜看向自己,心里寻思着,“今天的事情的确是闹的动静挺大,万一这个姓陈的仗着自己是一把手当面给自己脸色看,自己还真就得一声不吭受着,无论如何还是尽量别惹他才好。”
“陈书记,自从湖大广场拆迁现场发生意外后,区里领导一直在紧锣密鼓跟对方家属洽谈善后事宜,谈的好好的,死者家属突然玩了这么一手,这件事谁也沒料到会发展到这步田地不是吗。”李天伟冷静冲着领导解释。
“啪,”李天伟话音刚落,陈大龙愤而起身把手里拿着的一本书用力摔在桌面上,摔书的力道显然是用的有点大,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李天伟控制不住浑身一哆嗦。
“李副区长,你作为湖大广场项目的负责人,对于项目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情况,之前都应该有个应急预案才对,现在事情已经出來了,你却跟我说沒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不是你李天伟沒想到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还是你李天伟沒想到的事情就不该负责处理好。”陈大龙声色俱厉。
“不不不,陈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
领导当场发飙,下属两腿打飘。身为下属的李天伟被领导这番排山倒海的责问吓的惯性心里一哆嗦。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到你到底几个意思啊。我现在问你,你到底准备怎么去妥善处理今天的问題。”
“我。我我。”
李天伟心说,“邬区长沒发话,我哪知道该怎么处理问題。这不是刚要去向邬区长汇报情况,被你陈大龙先叫到这來了吗。”
陈大龙见李天伟嘴唇蠕动了半天愣是连个屁都沒放出來,心里也明白几分,浦和区里谁不知道李天伟就是邬大光身边的一条狗。现在邬大光还沒表态发话,这条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來。
“李副区长,你身为浦和区常务副区长,又是湖大广场项目的主管负责人,怎么能允许底下人在拆迁过程中出现如此严重的错误呢。
老百姓从來都不是不讲理的,如果不是你们工作做的不到位,老百姓又怎么会被逼的走投无路。现在死了人,死者家属闹事,你们就一心只想着息事宁人,你们以为把死者往殡仪馆一送就万事大吉了。简直是愚蠢至极,”
李天伟被陈大龙教训的面红耳赤却一句也不敢辩驳,他心里最清楚,陈大龙说的话句句在理,自己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对此事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他的心里也冤屈的很,说起來,他也不过是执行上级命令的一颗棋子罢了,还不是上头下达什么样的指示就怎么执行,现在出事了他心里也不想。
陈大龙见李天伟一味的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知道跟他多说无益,于是命令的口气说:
“李副区长,我现在以浦和区一把手区委书记的身份跟你严正说明一下,湖大广场的项目你是具体负责人,现在已经发生的意外事故,你必须全全权负责解决,如果到了明天这个时候还是沒有让人满意的结果出來,我会直接向市委领导汇报此事,到最后的结果可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李天伟听到这里,浑身忍不住战栗了一下,“陈大龙这是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牒吗。还只是随口吓唬一下自己。”
李天伟依旧是不肯多言,陈大龙也只好放他离开了。
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要是李天伟继续冥顽不化,只顾服从邬大光的指挥,不能积极的解决问題,到时候就不能怪自己对他不客气了。
李天伟从陈大龙的办公室出來后,心里像是有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跳來跳去,几乎沒怎么多想,转身立即进了邬大光的办公室。
做奴才的遇上事情,首先要想主子汇报,这已经成了李天伟的一种习惯。
邬大光已经收到消息,陈大龙让区委办的人找李天伟有事,对李天伟的进门,倒也沒显出有多少惊讶來,一进门就开口问他:
“陈大龙跟你说什么了。”
李天伟于是把刚才跟陈大龙的谈话简单的汇报一遍后,问邬大光:
“区长,你说,陈书记他心里到底怎么盘算这件事的,他这是在暗示要拿我开刀吗。”
“他敢,在浦和区,还沒他说话的份儿。,”邬大光伸手拍了一下办公桌面,底气十足的吼出了这句话。
李天伟不由得信心倍增。
“他也不看看,这浦和区是谁的地盘。是哪只王八都能在这里横向霸道的。湖大广场的事情的确闹的动静比较大,但是控制局面还不得靠咱们这些人。他陈大龙顶着个书记的名号,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你别把他放的那些厥词放在心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邬大光满脸不在乎冲李天伟表明态度。
“早知道事情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当初就不该着急赶时间压任务,您是沒见纪委的那个纪委的程浩文,自从出了人命的事情后,他整天上串下跳活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真是恨不得逮住谁的把柄,他才高兴。”听了主子一番话,李天伟立马精神了几分,一个劲给看不对眼的纪委书记程浩文上眼药水。
“程浩文那兔崽子认为现在市委书记换了就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鼠目寸光的东西,”邬大光恨恨道,“对付程浩文也就是时间问題,等到处理完了湖大广场的事情后,找机会再收拾他。”
邬大光听了李天伟的打小报告,头脑中立马想起程浩文在昨天常委会上故意跟自己唱对台戏的嚣张嘴脸,他也是恨不得立马给程浩文一点颜色看看,可眼下实在是腾不出手來。
“我现在担心的是湖大广场的事情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一定要想办法彻底的解决问題,实在不行,可以让公安局出面,把闹事的主要带头人全都给控制起來,我就不信这帮刁民就真的镇不住。”邬大光拿主意说。
“这倒也是个方法,可舆论那一关只怕还会出岔子,一下子抓了这么多,总要有个说法不是,这帮人现在就是依仗着很多媒体在报道这件事才会更加的有恃无恐,所以宣传上的问題一定要解决好才行。”李天伟点头应和。
“是啊,这件事宣传部的确工作上失误很大,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來,真不知道他们对媒体公关那一块是怎么做的,钱倒是花出去不少,效果却一点都沒见着。”邬大光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
“区长,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陈大龙这次趁乱浑水摸鱼,别再整出什么事情來,到时候弄的咱们一个措手不及,那可就忙上添乱了。”
邬大光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说:
“这就是你多虑了,他一个新來的区委书记,在咱们浦和区手底下沒有一兵一卒,也沒有什么过于忠心的耳目,就凭着他一个人赤手空拳想要跟咱们斗,他根本就沒那个实力,咱们对这位新來的陈书记,只当是木头人一个,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不要搭理他就成了,等处理好湖大广场的事情后,再回头跟他计较。”
“听说这家伙也不好惹,万一他要是真有什么硬底牌,情况可就难说了。”
李天伟刚才在陈大龙办公室里感受过霸王龙浑身上下发散一股颇有震慑力的霸气,心里不由自主有些担心。
“你考虑的很有道理,但是我知道这个陈大龙当初在普水当县长的时候,跟县委书记贾达成斗的死去活來,贾达成可是刘国安的嫡系,就冲这刘国安也绝对不会站在他那一边说话。”
这是邬大光这一类官员的思维局限性,在这类的官员眼中官场只有派系之争沒有大局观念。固定思维的局限性注定了这类基层官员在大是大非面前缺少一定的辨别能力,尤其是在遇到原则性问題的时候,这类官员往往思考问題的角度过于狭隘,导致严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