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猝不及防的见小严猛然推门进來,立马急眼,可能是蒋老大以前交代过保姆什么,总之,小严一看上去就不是保姆心里内定的要放行的访客标准拼命拦着。
年轻力壮的小严稍稍用力把保姆大婶挤到一边,听她在身后大呼小叫并不理睬,直接大踏步进了蒋老大家一楼的客厅。
灯火通明的别墅一楼客厅里,蒋老大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听到外面传來吵嚷声,又见突然从门外冲进來一个人倒是吓了一大跳,看清楚进门的人是县纪委的小严立马反应过來,放下电话冲着小严热情招呼。
“小严來了。快请坐快请坐。”
不识时务的保姆此时却正好冲进门,冲着小严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还沒问问主人是不是同意你进來,你竟然就自己闯进來了。”
蒋老大见保姆对小严这副态度,板脸训斥:“有你这么对贵客的吗。赶紧忙你的去吧。”
保姆一听蒋老大称呼小严“贵客”,心知自己今天是看错对象了,表情尴尬的冲着小严挤出一丝笑意,识趣的退出了客厅。
“你这么晚來找我,有事。”蒋老大把眼神从不识相的保姆匆匆离开背影身上抽回來问小严。
“嗯。”小严点点头。
“听说纪委的朱大勇副书记今天被市纪委查处了。”蒋老大又问。
“嗯”小严又点点头。
“知道刘红以什么理由对朱大勇下手。”
蒋老大自从听说了朱大勇出事的消息后一直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他很想找纪委的熟人打探具体消息,却又找不着合适人选,正好小严今晚过來,他赶紧仔细问询情况。
“听说是受贿。”小严回答。
“受贿。哼。十个领导九个贪,只要不查全清官。她刘红分明是利用职权对下属进行打击报复。”
蒋老大一副为朱大勇打抱不平的口气,要说刘红用别的什么理由对朱大勇打击报复倒还说的通,“受贿”这两个字包涵太广。
什么叫受贿。下属拎一箱鸡蛋算不算受贿。送一箱茅台酒算不算受贿。正常的人情往來,人家送东西,领导一样回送等价礼物给人家,这又算不算受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刘红昨天刚跟朱大勇大吵一架今天就找个理由把朱大勇给控制了,她对朱大勇副书记的打击报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蒋老大想起昨天下午朱大勇还在电话里牛逼哄哄对自己说要对付刘红,结果人家今儿一早就先下手为强把他给弄进去了。
刘红那边天亮了朱大勇才想着烧炕,晚太多了。
蒋老大心里明白,从今儿上午朱大勇被市纪委查处开始,这颗棋子就算是废了,既然已经提前被人拎出局,还提他干什么。现在想要掌握纪委内部审讯蒋老二的最新消息,只能靠小严这条线了。
“雷老板的案子有进展吗。”蒋老大低声问小严。
“蒋书记,自从雷老板上次推翻以前的口供后到现在一直很坚挺,看那情形他心里还是对出去抱有很大希望的,目前情况下应该沒什么问題,不过......。”小严汇报。
“不过什么。”蒋老大皱眉问。
“不过,就算是雷老板咬住了不松口,宏远公司的很多事情是无法隐瞒的,只要纪委从别的渠道展开调查,还是能抓到有杀伤力的证据。”
“我倒不这么认为,从法律条文上來说,雷老板就是宏远公司的法人代表,宏远公司出现所有问題他是唯一的替罪羊,只要雷老板能守住底线,最后结构至多也就处分宏远公司的几个人,绝对不会牵涉其他。”蒋老大一副对当下局面控制信心满满口气。
“谁知道呢。反正上次刘红让朱大勇副书记负责调查吴翠柳了,我估摸着刘红的心里有数,宏远公司跟老书记之间是有联系的,只不过她暂时沒弄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朱大勇副书记负责调查吴翠柳这件事情老领导早就知道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安排吴翠柳离开,朱大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做引子,才会受到这次的处分不是吗。”
“蒋书记,依我看很多事情还要从长计议才行,雷老板那边的嘴巴要严,一些亡羊补牢的措施要做好,否则的话,宏远公司的案子受到牵连的人可不少呢。”
蒋老大从小严的眼神里看出某种焦虑,他心里立马意识到什么,唇亡齿寒,朱大勇突然出事似乎对小严造成很大心理压力,他赶紧给小严吃定心丸:
“小严,你放一百个心,不管事情到哪一步绝对不会让你受到拖累,你现在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离开了你在中间运作,我们就都成了聋子瞎子,根本就不知道里面任何情况,所以,你自己心里上一定要强硬起來不能受到外界的干扰,需要什么尽管对我说。”
“蒋书记,我明白,做纪委这行几年,我怎么会对自己眼前的处境不清楚呢。只要走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回头路了。”小严长长的叹了口气。
蒋老大听了这话脸色也有些黯然,“是啊,小严说的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情况呢。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回头路了。”
“你放心吧,关于你帮我跟雷老板联系的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三个知道,你应该明白我从來都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不管是到了什么地步,我都可以保证这个承诺。”蒋老大特别特别真诚的口气对小严承诺。
直到蒋老大说出这句话來,小严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今晚心神不宁的过來找蒋老大,要的就是这句承诺,现在终于从蒋老大的嘴里亲口说出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蒋书记,我......”
小严心里所想被蒋老大从口中直接说出來,心里倒是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人常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己拿了蒋老大两百万的好处费,付出也是应该的。
“你什么都别说了,以后你尽量别到我这來,有任何事情咱们电话联系。”蒋老大知道小严想要说什么,抬手阻止,两眼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味道看向小严。
蒋老大刚才说的那番话并非诚心敷衍小严,他一向是相当器重亲情的人,就冲小严跟他之间那份掩藏已久的血缘关系,他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小严出事,蒋家一门已经太多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难道还要拖累小严。
小严走后,蒋老大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陷入深深的沉思。
眼下的情形,对他來说,对宏远公司來说,都是极其不乐观的,陈大龙利用刘红这只手已经在慢慢的扒开宏远公司躯壳下隐藏的秘密,如果不想被对方先找到命门一招致命,自己就必须要先解决对方有可能给自己带來的危险。
一个人沉思良久后,蒋老大拨通了老领导的电话。
尽管已经夜半时分,蒋老大却从老领导接电话的声音里听得出來,领导的情绪很亢奋,蒋老大了解老领导的生物钟最兴奋点在晚上八点到十点左右,这阵子,正好饭局结束,一些娱乐项目准点开始了,老领导的兴致也被撩拨到一种最高状态。
老领导此时显然刚刚不得不逼迫自己从一种相当亢奋的状态下慢慢走出來,接到蒋老大的电话,劈头就问:“又出什么事了。”
最近这段日子老领导已经习惯了从蒋老大嘴里听到一切坏消息,要是哪天听到什么好消息,估摸着他还得掂量一下是真是假。
蒋老大把小严今天向他汇报的事情跟老领导说了一遍,说:
“老领导,现在县纪委的朱大勇副书记被市纪委的人查处,估计是帮不上咱们什么忙了,县纪委内部再这么清理下去,其他一些自己人说不定以后也不敢随便帮咱们了,形势对于咱们來说可越來越不利啊。”
蒋老大忧心忡忡,老领导却很淡定。
“新官上任排除异己都是很正常的现象,陈大龙想要利用宏远公司的案子敲山震虎那就随便他,朱大勇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被纪委调查,也只能怪他做事太大意留下祸根,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蒋老大听老领导说的轻描淡写心里不由一阵冰寒,朱大勇好歹也曾经鞍前马后在老领导跟前服务过几年,怎么现在他出事了,老领导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老领导,万一里面的信息來源全都被掐断了,那可就麻烦了。”蒋老大不敢对老领导的做派露出丝毫不满,依旧是俯首帖耳恭敬语气跟老领导说话。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宏远公司的案子关键还是在雷老板身上,只要他一言不发,到最后相信纪委的人也拿他沒办法,反正他是充当宏远公司场面的负责人,就算是纪委的人想把案子往旁人身上扯也沒辙。”
老谋深算的官场老妖起初早已料到了会有今天的局面,哪怕是雷老板这一关真的受不住,好歹底下还有蒋老大这一关,蒋老大的个性他了解,个性执拗却忠心不二,危险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他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