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大龙一走进县长办公室不由眼前一亮,接待办单红贵跟底下人把县长办公室打扫的真正称得上一尘不染。
以前那帮人打扫办公室,只要办公桌和地面上见不着灰尘就算是过关了,而单红贵带人帮自己打扫办公室显然是用了心的,不仅窗户看起來格外透亮,就连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条条有理,看上去就让人觉的清爽。
陈大龙进门的时候见单红贵还在细细的打量桌角的一个小瑕疵,那是陈大龙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正在燃烧的烟蒂往上面使劲一按烙下的印迹,那样的黑点是无论如何也擦不掉的。
“单主任,以后这些杂事让底下人干就行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省委办公厅丁副主任的亲戚,注定了未來仕途一片光明的年轻姑娘,哪能真拿她当成普通下属使唤。陈大龙心里懂得拿捏分寸。
单红贵的注意力显然还在那块污渍上,头也沒抬回答说:“那可不行,你是我的领导,把您陈县长伺候好了,可是我的第一责任。”
陈大龙左右看看,办公室里除了他和单红贵再无其他人,赶紧笑着解释:“单主任,这个大家都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什么服侍不服侍的,让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陈大龙已经感觉到单红贵到底年轻,有时候顺口就把心里话说出來。
单红贵也感觉到自己言语上的失误,刚想说点什么,瞧见办公室主任刘志宽从外头匆匆进來,赶紧收住了嘴巴。
刘志宽并沒有注意到屋内一对男女有些尴尬的表情,把手里的文件夹捧好后,向陈大龙汇报了他今天一天的工作安排,单红贵偷偷的看了一眼陈大龙,陈县长显然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压根就沒瞧见她在悄悄的看他,心里不自觉叹了口气。
刘志宽站在陈大龙的办公桌前汇报说:“陈县长,今天上午,王大鹏副书记一直联系说要向陈县长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上午陈县长同意的话,办公室会通知他过來,另外,公安局的魏局长局长打來电话,说是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的领导今天过來考察,请陈县长一道中午作陪。”
陈大龙脸上一愣,“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的领导今天过來考察。估摸又是为了余丹丹的案子”,他有些意外这件事闹出來的阵势可越來越大了,连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的两班人马都出动了。余丹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背地里到底有多深厚背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來了就接招呗,先看看情形再说。”陈大龙心里思量着。
“行,按照安排好工作计划吧,先通知王副书记过來,看看他到底找我什么事。”
“好”
刘志宽转身出门打电话通知王大鹏,单红贵见领导忙于政务不便打扰,赶紧顺溜又擦拭了几下那印迹后也识相离开县长办公室。
几分钟的功夫,王大鹏已经站在县长办公室门口,伸手推开门冲着里面瞥了一眼,瞧见陈大龙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立马大步进來。
“陈县长,你可是让我好找,你最近忙什么呢。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王大鹏一向这副德行,说话做事常常跑偏主題,陈大龙早已习惯。
“你还真拿自己当县委书记贾达成呢。我忙什么也要向你汇报。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说吧,到底什么事。”
陈大龙心里正烦着呢,沒工夫跟王大鹏耍嘴皮子浪费时间,余丹丹的事情惊动太大是他沒想到的,能让省公安厅领导亲自出马的人物至少也得是部省级领导干部吧。看來自己这回是惹上狠角了。
“嘿。陈大龙,我最近可沒招惹你吧,跟我说话就不能客气点。”王大鹏也不高兴了,这种不愉快的气氛似乎有传染功能,陈大龙绷着一张脸立马传染给了王大鹏。
“呵呵。你说你.....”
陈大龙被王大鹏的表情瞬间变化给逗乐了,一秒之间晴转多云,这厮在官场混了这些年还是沒见长进,最起码的情绪控制都做不到,他不是找自己有事要谈吗。赶紧说正事不就完了。还得自己态度良好才肯说,要求还挺高。
“你笑什么。”
王大鹏有些奇怪的上下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戴,沒有不系纽扣,裤带也中规中矩系在腰上,一双皮鞋铮光瓦亮,沒见哪里有值得可笑的地方啊。
“行了行了,我笑的事情跟你无关,你不是急着找我有事吗。赶紧说吧,到底什么事。我这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呢。”陈大龙憋住笑冲他说。
“还不是为了拆迁的事。”
王大鹏顺着话題把拆迁中遇到的红二代故意刁难一事向陈大龙详细汇报了一遍,说到最后带着几分慷慨激昂建议,“陈县长,这事情非得公安局和纪委的人出马解决才行,对付这种刁民绝不能心慈手软,该拘留拘留,该逮捕逮捕,你要是任由这种人撒泼,连个边界都沒有。”
“王副书记今天來找我是为了.....”陈大龙假装沒听明白,皱眉问王大鹏。
“当然是想请你帮忙跟县公安局的领导打声招呼。”
“你的意思让县公安局出警帮你对付那家人。”
“当然。”
王大鹏回答理直气壮,陈大龙却对他的建议沒什么兴趣搭理,最近一段时间他正集中精力对付蒋老大,哪有闲功夫插手王大鹏那一摊子麻烦事。
“陈县长,这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王大鹏见陈大龙沉默不语,以为他不肯帮忙,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上次可是我把财政局的第二账本交给你,才让你能轻而易举扳倒蒋老二,这份人情你得还我。”
操。
看來王大鹏居然还是有备而來。
“对对对,这事我记得。”陈大龙一边笑一边点头。
“那咱可说好了,这件事你得帮我打招呼。”
“你王副书记的指示我敢不遵从。”
王大鹏听陈大龙的意思是应承下此事顿时浑身轻松,对他來说,只要是陈大龙答应下來怎么解决难題就成了陈大龙分内的事情,他等着坐享其成就行了。
“那行,沒什么事我先走了。”王大鹏拍拍屁股从沙发上站起來。
“不送。”
等到县长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陈大龙满脸笑容立马消失殆尽,关于拆迁问題一向是基层工作中的老大难,前一阵洪河县还有个乡党委书记因为在拆迁工作中跟村民发生冲突导致意外出人命大事被公安抓走,到底要不要帮王大鹏这个忙,他心里也有些犹豫。
“算了,王大鹏的麻烦事暂时先放一放,等到把蒋老大这一摊子事情处理完再考虑也不迟。”陈大龙稍稍思忖片刻后,心里拿定主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道原本如此,此刻正满心欢喜下楼的王大鹏又怎能想到,以陈大龙的心机之深又岂是他这种人能随便掌控的。
陈大龙这边对蒋老大连发两通连环炮,蒋老大倒也沒闲着,到市里跑一趟得到老领导钱部长的指示后,立马回來操作相关事宜。
老领导的意思让自己想办法给已经被纪委带走的宏远公司法人代表雷老板捎句话,只要雷老板这一关扛住了,争取时间让老领导想办法解决问題还是有希望的。
找谁给雷老板带话呢。蒋老大脑子稍稍一转,想起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一直以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县纪委内线小严。
说到县纪委的小严跟蒋老大之间的渊源关系,其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此事还得从七十年代知青下乡那会说起。
蒋老大的父亲年轻时在乡下当知青,认识了村里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媳妇叫小秋,要说小秋当年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因为结婚三年肚子半点动静都沒有,白天在家里做牛做马干活,晚上还得被不懂怜香惜玉的庄稼汉子拳打脚踢。
有一回半夜三更,小秋男人打的她惊慌失措逃跑,也不知怎么一头撞进了蒋老大父亲住的屋里,瞧着眼前浑身被打的遍体鳞伤满脸泪水的女人,蒋老大父亲动了恻隐之心,好心收留小秋当晚住在自己房里。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哪能不出事,那晚过后不久小秋就怀上了,后來生下一个女孩起名叫小玉,在女儿小玉三岁那年蒋老大父亲知青返程,小秋抱着小玉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还是不得不挥手泪别。
小玉长的比他妈当年还要俊俏三分,细皮嫩肉,葱一般水灵,眉眼也极秀丽,细眉大眼,是别个女孩长不出的好,村上的男人谁见了都要多看几眼。
长相出众的农家女小玉后來被乡里领导的儿子看中,这家人姓严,小玉结婚后生下的儿子就是现在县纪委上班的小严。
当初为了让小严有出息,小玉曾经亲自到县城找蒋老大帮忙,正是因为这层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近亲关系,蒋老大才会一分好处都沒拿尽心尽力帮小严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