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回说要我让人盯着准备收拾的那个蒋老四。”牛大根记起一个多月前陈大龙來洪河县跟自己面对面说过的话。
“牛书记不会是把这事早忘到脑后了吧。”
“那哪能呢。兄弟你的话我敢忘吗。你打电话后我怕忘记,所以当时就让县纪委的人去办了。”
牛大根说的的确是实情,上次陈大龙跟他提及准备对蒋老四动手,他立马吩咐洪河县纪委书记暗中调查蒋老四,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忙着螃蟹节的大事,倒是一直沒时间过问县纪委那边对蒋老四调查具体情况。
“这都多长时间了,狗日的纪委书记也沒主动过來汇报调查情况。”牛大根此刻听陈大龙提起此事心里对纪委书记工作作风拖沓心生不满。
“案子办到什么程度了。”电话里又传來陈大龙轻松语调,牛大根却显得有些尴尬。
“大龙,下面的人还沒有汇报,你等会,我先打个电话给底下人问问。”
“切。你牛大根狡猾狡猾的。你不会是知道蒋家五鬼的厉害,不敢碰硬骨头躲着不敢调查吧。”
“噗。这不是埋汰人吗。兄弟你让我干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再说,不过是一个副科级干部,在老子的眼里还沒有分量。”
“是骡子是马拉出來遛遛。”陈大龙调侃语气。
“遛就遛,你等着。”
牛大根赶紧挂断电话后又拨通县纪委书记的电话,领导跟下属讲话的口气可就沒什么客气了,电话刚一接通,牛大根那气壮山河的声音排山倒海冲进纪委书记耳脉。
“蒋老四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沒有。你们纪委就是这么办案的。一个小小的蒋老四都查了这么长时间沒进展。”
牛大根刚才被陈大龙调侃憋了点窝囊气,这会全都发泄到纪委书记身上。
“书记,很对不起,最近忙着阳光纪检,把这个小事情忘记汇报了,蒋老四的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此人的确存在违纪违规行为。”
纪委书记头脑中迅疾转过弯來做出应急反应。
“够了。”牛大根直捣黄龙。
“随时可以实施控制。”纪委书记板上钉钉口气回答。
“行。一会到我办公室來一趟。”
“好。”
牛大根三言两语挂断电话,这会再拨打陈大龙的电话心里就有了底气。
事情已经办成了,他陈大龙还有话把消遣自己惧怕蒋家五鬼的实力不敢动手。蒋老四的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说到这里得补充一句,蒋老四冤枉。
蒋老四是个酒鬼,还是个老子“无为”思想的推崇者,他虽然名列蒋家五鬼之一却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贪污受贿更是跟他不沾边,以他家里的经济条件根本不屑贪污那点好处,老三公司里每年的红利抵得上几年的工资总和,他会缺钱花。
可是牛大根书记亲自下令让县纪委书记调查他,哪怕是蒋老四浑身上下白的像雪,那也得让他露出点黑色來,领导看不顺眼的货色,有问題沒问題都得查出问題來才能交差,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明白,否则,纪委的领导不要干了
领导存心要整人,必须有人当爪牙。
这纪委书记的官帽子听上去是市委领导给戴上的,但是到了县里,如果县委书记牛大根不支持,可以想办法让你一事无成,或者把你给弄下來,听话的下属才有机会获得更多进步机会,这是必然。
墙倒众人推,蒋老四这回算是天降横祸。
纪委书记让下面的人暗中调查蒋老四,调查了一段时间沒发现什么把柄可抓,不得不绞尽脑汁盘算起來,听说蒋老四嗜酒如命于是急中生智在这方面做文章。
于是,就有别有用心的下属给蒋老四“送”了几瓶价值不菲的洋酒,据说那酒还沒从装帧精良的盒子里拿出來老远就能闻到那种纯正的洋酒香味,蒋老四号称酒鬼能不动心。几瓶洋酒价值十几万,套住了蒋老四也让县纪委有了对蒋老四动手的由头,人证物证都是准备好的,现在只要上级领导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对蒋老四动手。
牛大根对调查蒋老四的详情不感兴趣,身为领导他要的只是结果,既然蒋老四够进去就行,至少他在好兄弟陈大龙面前不会丢了面子。
“大龙,蒋老四的案子查清楚了,这家伙随时可以采取措施。”牛大根这回跟陈大龙说话口气牛气十足。
“嘿。老牛你可真不是盖的。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我得请你吃饭,必须的。”
“吃顿饭就想蒙混过关。”牛大根拿腔拿调起來,“整天除了吃饭你就不能來点新鲜玩意。”
“怎么着。跟我蹬鼻子上脸是吧。共管区的项目可不是我普水县一家的工程,你牛大根帮点忙控制一个蒋老四,这份人情可不能算我一人头上,那是你为了自己的政绩在做。”
牛大根跟陈大龙这种人无话可说,事情办成了想要讨份人情都沒有,要是再这么说下去,说不定这事反倒成了自己应该干的分内之事。
“好,好,论嘴皮子我说不过你,你陈大龙反正是脸皮比天厚,正反说理都在你那边。”牛大根赶紧缴械投降。
“呵呵。嘴皮功夫不过关那就干点正事,既然蒋老四都够了,今天把这事办了吧。省得夜长梦多。”
“今天就办。”
“有难度。”
“沒有。”
牛大根斩钉截铁回答,刚刚说出的话怎么能往回收呢。反正蒋老四早办晚办都得办,择日不如撞日,陈大龙主动提出今天就今天吧。
“那我等你好消息。”
“沒问題。”牛大根满口答应。
陈大龙放下电话,此刻时间上午八点整,一大早两通电话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决定了蒋老四的与世无争生活彻底结束。
这世界原本弱肉强食,只要活在凡尘俗世就别妄想获得真正的“清净无为”。
下午两点三十分左右,尽管此刻离夜里出事已经十几个小时了,经济开发区蒋老大的办公室里却一片愁云惨雾。
蒋老大从上午上班到现在沒有心情处理公务,一直紧锁办公室门一人坐在里面冥思苦想对策,原本想要利用老领导一些嘿道上的实力狠狠教训一下陈大龙,却沒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反而时时刻刻心惊胆战担心陈大龙随时会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來。
“唉。这段时间运气实在是太背了。自从跟这位年轻的代理县长杠上后,倒霉的事情接踵而來,自己要是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陈大龙这个大麻烦给彻底的解决掉,只怕蒋家五鬼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可到底用什么方法來对付陈大龙呢。”
蒋老大想的脑袋生疼,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想要通过白道的手段对付陈大龙显然是不可能,按照老领导的说法这家伙上头有人,这一点就算别人不说蒋老大也深有体会,上回经济开发区土地规划调整的事情已经让他感受颇深,郝处长就是因为得罪了陈大龙,最后被免职了。
那就只能用不正常的手段,可精心策划的行动还沒实施一帮人已经落到陈大龙手里,现在到底会不会牵连自身还两说,这种时候再急急忙忙重新联系嘿道只怕未必來得及。
最倒霉的是老三和老五都出事了,平常这些道上的人脉一向是他们两兄弟在打理,自己现在就算是想找嘿道上的人也无从下手。
“怎么办怎么办。”蒋老大无比郁闷伸手抓挠脑门上几缕头发,一张脸五官因为纠结几乎紧凑到一块。
“叮铃铃......”突然想起的清脆电话铃声把蒋老大吓了一跳,从昨天半夜到现在,他一听到电话铃声心里就有些发慌。
电话是县纪委的熟人打來的,此人跟蒋家沾亲带故当初从乡下调动工作进县纪委上班还是蒋老大一手安排。
“蒋书记,二哥出事了。”
熟人压低嗓门打电话显然害怕别人听见。
“你说什么。老二怎么了。”蒋老大紧张的从座椅上跳起來,手里电话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
“今天上午,午饭前那会蒋部长被县纪委的工作人员从宣传部副部长办公室双规带走,现在不知道被安排到哪里审讯。”熟人简单把情况向蒋老大介绍清楚。
蒋老大像是瞬间被雷劈中,一张脸从原先的晦暗灰色变成青白色,老二被纪委的人带走了。这怎么可能呢。这件事來的太突然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沒有。
明白了。一定是陈大龙。是陈大龙在打击报复。
蒋老大心里的仇恨像是惊涛骇浪阵阵袭來,谁要是敢动自己弟弟一根毫毛,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弟弟讨还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