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有那样的习惯,颜盛国此时此刻也想要像她那般朝天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我们大庆所有女子的美德。虽然说在这个普世原则上,也会有女子离经叛道,或者因为某种不得已的缘故而要依靠自己去干活,可是难道你以为这是她们愿意的吗?
如果不是实在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哪家真心疼爱子女的父母,会任由自家的女儿出去干活赚钱?*****,甚至退化到犹如野兽那般的野人存在,可是人同时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只有那样,才能够更好的成长,更好的发展,更好地做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判断,并且给予最为迅速与正确的反应。
爹,只有通过亲身实践,人才能够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什么事情可以做好,什么事情即便喜欢,也很难有大的发展。但是呢,哪怕是明知道在那样的事情上前途渺茫甚至是终生毫无建树,只要明白了自己的确是喜欢做那样的事情,那坚持下去也未尝不可。
就像沈靖渊的一个朋友那般,他对于美味佳肴的鉴赏能力天赋异禀,只要是经过了他品尝并认定了的菜式,通常都是十分美味,合乎大众口味的。因为走南闯北,他一边享受美食,也一边想着要亲手将那些美食做出来。
偏偏造化弄人,任凭他多么的用功,又是请师父教导与督促,又是自己刻苦练习,在厨艺上,这十几二十年来,他却几无进展。
说极端一点,在品尝美食上,他拥有着绝无伦比的好判断,说是天赋也好,说是直觉也好,总之经过他鉴定了的,那必定就是美食,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上,毕竟众口难调,但是却不会有人认为那难吃。
而在做美食上,他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失败者。哪怕是随便找一个家庭主妇,恐怕做出来的饭菜,也要比他的美味。
真的,您别以为我在诳你,我曾经十分荣幸地吃过他烹饪的东西,真的是难以下咽,说句不好听的话,猪都会嫌弃的手艺。
但是爹,那又怎么样呢?他喜欢做,他也乐意去折腾,因为坚持了自己的喜好,所以他开心,他不会觉得自己无所事事,哪怕那么多年下来,他的厨艺一直都停留在原地,像个可笑的傻子那般。
他的出身,比沈靖渊还要高,银钱自然也是不缺的,可是在府里头,无法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看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终极目标是练就一手天下第一的好厨艺。
我想不需要我来说,您也能够想象到,他的离经叛道,想要真正实现是多么的难。他不是庶子,作为也有继承权的世家子弟,想要逃离家族一早就为他设计好甚至早早就铺垫好的既定道路,他必须付出的东西,比之于普通人恐怕要多得多,也难的多。
但是爹,他成功了。他身无分文地离开了家,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双手,获得了充裕的钱财,并且还一边辛勤地想法子赚钱,一边时不时就给自己放大假,这里走走那里跑跑,除了终极目标一直无法实现仍在努力之外,其他的人生梦想,他都可以说已经完成,毕竟,他如今过的生活,就是年少之时所梦寐以求的。
爹,孤身在外,他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名利与地位,但是他有他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他知道他有本事依靠自己生存,并且活得有滋有味,肆意快活。”
颜盛国却仍旧是皱眉,“但是他是个男子,而且地位尊崇,所受到的束缚也许会比普通多,但是从世俗的观点里挣脱开去的方法也多得多。这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颜舜华却微微一笑。
“也许吧。
不过爹,作为父母,难道不是最希望子女能够按照自己原本该有的样子长大,平安喜乐地过一生吗?”
颜盛国瞪她,“这不是废话?”
颜舜华于是终于露出了胜利在握的神情来。
“所以爹你看,想要那样生活的我,哪怕与大多数姑娘家相比,会有些特立独行,显得很蠢很笨,也应该被你所祝福甚至是期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