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谈话随着柏润之的长久沉默而告终。
兄弟俩分工合作将新配方熬制好后,给颜舜华服用了十余日,才慢慢地看到了效果。
她偶尔能够睁开眼睛看看众人了。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身体太过虚弱了还是什么缘故,她最多也就是扯扯嘴角勉强笑笑而已,然后便继续昏天暗地地保持睡觉状态。
柏润之感到有些奇怪。因为照他看来,这毒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按理来说,她应该可以开口说话了才对。
颜舜华将自己的身体管理的不错,多年的锻炼早已逆转了原本虚弱寒冷的底子,脉搏更是平稳,虽然缓慢却的确是变得更加有力规律了,不再出现时而沉滞时而又急促像是得了重病快要死去了那般的乱象。
他不明白的地方,也正是陈昀坤感到困惑的部分。
彼时,因为她的终于苏醒,与她五感共通的沈靖渊,神智也终于跟着回归原位。
大病初愈,他的脸色极为苍白,哪怕被照顾地极为小心,心脉受损,终归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完全复原的。
“你这一次可真的是遭了大罪,要不是我跟在身边,沈林等人也拼着受伤死去的风险勇猛杀敌,恐怕不等我出手医治,你就死翘翘见定国公去。他日黄泉相见,老夫这把骨头非得被你祖父揍得粉碎不可。”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这是哪里?看着不像是宛城的庄子。”
沈靖渊醒来只觉得身体格外地沉重,右胸仍旧可以感受到那锥心之痛,哪怕只是隐隐约约的,却也足够他后怕了。
要是真的一着不慎丢了性命,颜舜华肯定会伤心欲绝,却直到老死都不会让他入梦去解释,更不会到他的坟前去祭拜一尝相思之苦。
“你在发什么呆?距离你受伤都已经过去半年了,怎么可能还停留在宛城那个让我看了就觉得糟糕透顶的地方?”
庄里也有山,山上却没有多少药材,庄内都是花花草草,对于陈昀坤而言并没有多少乐趣。
“话说回来,你跟那小丫头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联系,比双生子之间的特殊感应还要强烈与不受控制?
这一次你之所以在对敌中突然莫名昏倒以至于被刺受伤,我看着像是因为小丫头突然昏睡过去,才会带累得你也莫名中招。”
沈靖渊闻言顿时急了,“她如今怎样?甲二去替换甲三没有?将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陈昀坤翻了一个白眼,对于年轻人的毛毛躁躁实在是不敢恭维。
“你想要别人回答你的问题,不应该首先替别人解惑吗?礼尚往来,否则免谈。”
颜舜华昏睡,他在几乎同一时间也昏睡过去。颜舜华醒来头一回睁开眼睛,这小子便也立刻苏醒了。这当中要说没鬼,打死他都不信。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好想将这两人都给解剖了看看,明明就毫无关系的一男一女,隔着千山万水,怎么就会有这么诡异的联系呢?
作为大夫,他不认为这世间有真的不能够被彻底医治的病症,倘若所有人都解决不了,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没有能够对症下药,学艺不到家而已。
至于神鬼之类的学说,他嗤之以鼻。要是这个世间真的有神,那就不应该有魑魅魍魉的存在之地,要是这个世间有鬼,那么就不可能有太平盛世的安稳到来。
可是很显然,不管是哪一个朝代,都会有相对和平繁荣的时期,也有衰弱乱象纷争的阶段。而不管历史发展到哪一个地步,人群之中,总有那魑魅魍魉的出现。
抛去他们两个是因为被神鬼之不可言说物体附身的可能,那么只有一个结论,就是这一对男女之间,存在着某种他暂时没有办法解释的联系方式存在着。
所有的天才,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偏执狂。
陈昀坤想到就在他的身边有这么一个神秘现象等着自己去解开谜底,就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双眼闪闪发亮。
沈靖渊却没有理会他。
陈昀坤守口如瓶,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会保持沉默。
甲一很快就现身,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最后才强调颜舜华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约莫是进食与锻炼长期缺乏的缘故,显得十分地懒言。
沈靖渊抬眼看向陈昀坤,“你估计她这样下去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后者摊手,“别问我,主治大夫是柏华章那个性情最为古怪的次子。我可不想中途胡乱插手进去惹他多心。你要想问,就问他好了。”
“你不是也有每日把脉吗?就把你的想法说说。”
“你这个不敬老的家伙,看在你这次受罪的份上,老夫也懒得跟你计较了,省得日后想起来说我没良心,趁你虚弱的时候计较这么丁点的口舌胜负。”
陈昀坤顿了顿,见沈靖渊神色不动,自觉无趣,“开口说话行走如常之类的日常小事好办,不用一个月就可以了。
不过我看她醒来之时神情萎靡,不是那种大病初愈之后的疲惫虚弱所致,而是,怎么说,不是太好的感觉,像是情绪受到了重击那般,总之很难说,你改天亲眼看到就知道了。”
沈靖渊闻言当场就掀开被子要下床,立刻去四房见颜舜华,但却被甲一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他神情微愠,“干什么?让开。”
陈昀坤站在一旁却毫不客气地指挥着甲一将人按地更加牢固了。
“小祖宗,你就老实一点儿。虽然如今你的命算是救回来了,但是要彻底好起来,你还是得多多静养,要饮食注意不说,更要清心寡欲。”
沈靖渊伸手去掰甲一的手臂,理所当然地力气不够,最后因为动作过大,还扯动了某处隐秘的未好全的伤处,痛得直抽气。
“还不放开?!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这么龌/龊!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她,确定她有没有事!”
甲一却纹丝不动,只是视线低垂,不敢与自家主子光明正大地对视。
“你去了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而且我这个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已经给你做了说明,那丫头除了神情有些不对之外,身体好着呢,比你如今这副破败得像块烂布一样的身体强壮了不止一百倍!
你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英年早逝,让她未过门就成了望门寡。
你就算真的急着为了她而死,难不成你还希冀她会为你守节,替颜家挣回一座贞节牌坊来,以表示她对你也情意绵绵无绝期?
那丫头是什么性情的人你还不知道你今日为她大悲大喜以致身体久拖不愈死在她面前,她明日就敢嫁人生子活成老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