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颜舜华的个性,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应该客套几句糊弄过去,打太极似的将话题重新扔回给提问者自个儿想去的,但是她此刻面对的云霆,这位长者显然是真心希望她能够如实作答的
于是乎,她垂死挣扎道,“我与他们都不熟悉,邵珺还算有数面之缘,林横越是今日初见。认真论起来,谁好谁坏,谁更加靠谱谁又更加讨喜还真的说不上来,毕竟路遥才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
云霆点头表示同意,“这是自然,我也只是想听听你对他们的第一印象,随意谈谈。”
颜舜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便字斟句酌地回答,“论门第,自然是如今的林家更胜一筹,论亲疏,却是邵家的主母与云夫人更为亲近,林老爷子毕竟隔了一层。而论个人的成就,自然是邵珺要比林横越出色,毕竟他年长许多,相对的,在为人处世方面也就更加的成熟圆融。”
也就是说,她认为邵珺在行事上会更加靠谱一些。林横越在今晚的饭局上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幼稚了,论淡定从容,比起年纪更小的云尚彬都远远不如。
最起码,心里再有事再不爽,也该在外人面前收着一些,私底下再想办法发泄情绪,然后积极解决,而不是直接在公众场合就咄咄逼人地朝着她开火。
“所以,你认为邵珺更有可能是一个体贴妻子的靠谱丈夫?”
“也不是,只能说。他行事更有章法,如今的林横越年纪小,还有待磨练。至于容容与他们俩之间谁更适合。”
颜舜华看了云霆一眼,见对方摆出了认真倾听的姿势,便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下去。
“如果单论个人的话,我觉得林横越对容容更为真心。最起码,他即便无意,也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了我与容容的不同,而且一针见血地就道出了容容的个性与向往。
尤其是语气当中显而易见的。他非但不反感容容往外跑见识大千世界的行为,还颇为赞同。反过来说,容容能够对他说出这些真心话。不管是有心无心,也的确是真诚待他。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不管是口角还是打闹,一直都没有因为分离而变得陌生排斥。显然还是有一些感情基础的。
至于邵珺。”
她顿了顿,微微皱眉,却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他以为我才是容容,在街上偶遇后便动脑筋查出了我的住处。非但没有忌讳沈世子的势力,反而是每日上门来蹭饭吃,最后甚至向沈世子提出来,要以未婚夫的名义带我离开晖棩。北上返家。”
说完她就垂下了眼眸。
云霆是何等人物,她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话里话外隐含的意思,却无外乎是邵珺看上的人兴许是她颜舜华,倘若知道她不是云雅容,恐怕会对定下的这一场亲事有碍。
任是谁知道已经订下来的未来女婿对别人家的姑娘起了兴趣,也不会高兴的。只不过,云霆心里倒没有因此而对颜舜华起了疙瘩,只是和蔼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和夫人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反正云雅容尚未及笄,缓个一年看看有没有新的状况出现,再来考虑是退亲还是真的认下这门亲事,也并不妨碍。
颜舜华原本稍稍提起的心顿时放松下来,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将宋青衍看上了云雅容并且此刻估计正在对人家姑娘使出浑身解数的事情给爆料出来。
她不阻拦却也不施加援手,到最后成与不成,就看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缘分吧。
“恩,容容回家的事情届时我会选个妥当的人去说服她并亲自护送回来。你不用担心。”
见她紧绷的神色终于是放松了,云霆开玩笑道,“不用那么紧张,你好歹也叫了我半年的爹爹,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等会吃人的猛虎,没什么可怕的。”
颜舜华不禁莞尔,“我知道,云大人平易近人,是个亲民的好官。”
云霆闻言哈哈大笑,“你这张小嘴啊,就像抹了蜜一般,怪不得夫人喜欢你得紧。”
“这都是真心话,要是您是那等专门收刮民脂民膏的贪官酷吏,我连话儿都说不全呢,甭管有没有抹蜜,那都得抓瞎。”
云霆笑得开心,颜舜华见状终于决定趁热打铁,抛出真相,“我娘颜柳氏,与您的夫人是双生子。”
她将沈靖渊告诉自己的话稍稍清减,只将主要的事实告诉了云霆,至于对宣璇养母宣方氏方曼曼的诸多揣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云霆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比起沈靖渊与颜舜华这两个外人来说,他这个作为当事人的女婿与丈夫,自然体会的更深。
不管沈靖渊调查地有多么仔细深入,他始终是个外人。
实际上,最初云霆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余年,他仍然觉得自己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所以平日里头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公务上了。闲暇时间,便都是投入到锻炼以及与家人相处上面。
至于外人,别说是岳母方曼曼男女有别,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云大老爷以及云老夫人也不太亲近。因为母亲年轻时候做法太过强硬与不占理,他向来都是恭谨孝顺有余,却对他们敬而远之。
而比较亲近的岳父宣信以及祖父母云老太爷云老太君,前者是见面的时间不多,后者两人荣养在家更喜欢清静,他一般没什么事情都不会去打扰这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
也因此,有那么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他还真的不知道岳母陡然心境变化得厉害,尤其是对夫人宣璇的态度反复无常。
直到又一个深夜宣璇在睡梦中痛哭失声,他惊醒过来,夫妻俩人夜半私语,他才恍然惊觉,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以至于岳母与妻子之间的母女之情起了变化。
而这样的变化,便是如同颜舜华与沈靖渊两人猜测的那般,日益疏远,隔阂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