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位**官也都哑然失笑于是,这个岛本只说了一句话,就被轰出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这让板垣征四郎及其律师团都丧气不已。
板垣征四郎找的第二个证人,是一九三八年到一九三九年之间,板垣征四郎出任陆相时的次官山胁。
山胁自出庭开始,便对板垣征四郎的人品大加赞颂。说板垣征四郎在战争期间,整饬军队,主张撤退在华日军以结束战争。不过,这些话,并没有牵扯到板垣征四郎所作所为的细节。
因为,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所以,山胁只能努力证明板垣征四郎的人品。倪征燠看出这一点,所以反诘山胁道:“你身为次官,所办之事想必都是陆相认可的了?”
山胁回答:“那是自然。”
倪征燠等的就是这句话,紧接着问道:“那么在一九三九年二月,山胁你以次官名义签发的的命令,也是按照板垣征四郎的意思下达的,是吧?”
山胁觉得事情不妙,不过,这份白纸黑字,也无从抵赖,于是回答道:“是的。”
这份,是为了禁止日本军人回国后,泄露前线战况和日本人在中国犯下的种种罪行,所下达的。在这份通令中,日本人将返回日本本土军人经常和人谈论的种种话题,一一列举,并标明这些话题是被禁止传播的。
虽然,日本人的本意是在掩盖日本军队在中国所犯下的罪孽。毕竟,日本人也知道,如果后方民众知道了前方的战士,如此胡作非为,怕是会挑战民众的人性底线。至少。天皇的颜面,会荡然无存。
却不料,这份的通令,在战后成为日本人自己给自己罗列罪行的铁证。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在这份之中,日本人详细罗列了诸如“作战军队,经侦察后,无一不犯杀人、强盗或强奸罪”、“强奸后,或者给予金钱遣去,或者于事后杀之以灭口”、“我等有时将中国战俘排列成行,然后用机枪扫射之。以测验军火之效力”等等,日本人在中国切实犯下的罪行。
而由于这份通令是山胁以板垣征四郎的名义下发的,所以,不光是山胁无法逃脱罪责,板垣征四郎这个主要责任人,更是无法逃脱罪责。而且,这些罪责都被其罗列的很清楚了。
倪征燠提出的这份,简直就是绝杀。板垣征四郎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不能为自己辩护作证。山胁的证言,反而成了其定罪的证据。
板垣征四郎见自己找的几个证人接连失利,心中不爽。暗骂这些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是猪队友。却不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智商,比这些猪队友也强不到哪去。
在板垣征四郎打算亲自上阵,给自己当证人之后。倪征燠便知道机会来了。他一箭双雕,声东击西的计策,只差一步便可完成。
在板垣征四郎长篇大论的辩解后。倪征燠问板垣征四郎道:“你刚才说,九一八事变,也就是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号那天的战争,你们事前从来没有策划,也完全不是一个阴谋,是么?”
板垣征四郎理所当然的点头答道:“是的。”
倪征燠当即反诘道:“但是你又承认关东军在皇姑屯事件之前,就已经制定了作战计划,你难道不是同意制定这个作战计划么?”
板垣征四郎当然是同意过的,所以,为了避免正面回答,陷入被动,板垣征四郎说道:“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这个作战计划……”
倪征燠当然不会给板垣征四郎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倪征燠打断板垣征四郎的狡辩道:“我不需要那你的解释,我要问的是,你的这个作战计划,是不是报告给了日本本土,并获得了同意?”
板垣征四郎不知道倪征燠问这个干嘛,点头答道:“是的。”
倪征燠反诘道:“那你怎么还说你们事前没有策划过九一八事变呢?”
板垣征四郎倒是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于是回答道:“因为当时,我们日本关东军的数量和中国东北军的数量相比,兵力上已经处于一比二十的绝对劣势,所以我们制定计划,是要防备东北军的攻击。我们制定计划,只是为了自卫而已。”
如果老蒋和张学良在此,当为板垣征四郎说的这番话羞愧而死。兵力是日本人的二十倍,却被日本人夺去了三个省,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外带亿万国民。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谁更丢脸的时候。倪征燠抓住板垣征四郎话语中的漏洞,反诘道:“那么,你怎么知道东北军要攻击你们呢?”
板垣征四郎答道:“这是我们根据情报判断出来的,所以才制定了这份计划!”
倪征燠追问道:“根据情报?什么情报?”
板垣征四郎无言以对,所有的情报,都是土肥原贤二搜集来的。但是,不包括东北军攻击日本人这种情报。板垣征四郎所说的根据情报,全然是他顺口一说。本无此事。
在板垣征四郎哑口无言中,倪征燠道:“板垣征四郎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法庭是个讲证据的地方,你要证明东北军将要向日本军队发起攻击,你必须要有证据!”
板垣征四郎默不作声。倪征燠又找到板垣征四郎写的四十八页辩护词中的另一处大的纰漏,问道:“你提到了日本与德国、意大利商讨三国公约时,你不主张扩大战事。还有,关于中国和苏联边境发生的张鼓峰事件,你一直努力设法就地解决,是么?”
张鼓峰虽然处于中国,算是中俄边界。但是,在一九三八年。却是日本人控制区,与苏联人控制区的交界。一九三八年五月,日本人调集部队,在张鼓峰旁边的张其峰修建攻势。
苏联人觉得受到了挑衅,于一九三八年六月底,突然占据张鼓峰,并开始在山上修筑工事。而日本人认为苏联人占据了张鼓峰,等于是拥有了可以控制朝鲜和中国东北的战略要地。所以,也觉得受到了威胁。
而日本上层,对此事也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小矶国昭等人认为应当采用不诉诸武力的手段,解决此事,而板垣征四郎却认为这是其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主张以强硬手段夺取张鼓峰。
所以,自一九三八年七月三十日起,到一九三八年八月十一日为止,日本人和苏联人在张鼓峰一带投入了数万部队,打了一仗。结果,日本人完全不是苏联人的对手。苏联人控制了张鼓峰和沙草峰。日本人撤退到图们江西岸。
板垣征四郎等一众强硬派,因此失势。所以,板垣征四郎对倪征燠的提问,有些心虚。回答道:“是。”
倪征燠又追问道:“因为这两件事,你还被天皇谴责过,是么?”
板垣征四郎大惊——这件事情,是日本上层的隐秘。外界并不得知。反问倪征燠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倪征燠也不回答,疾言厉色道:“现在是我在向你进行反诘,不是你来问我!马上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对于日本人而言,被天皇训斥,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板垣征四郎心神已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能期期艾艾的说:“没有这回事……”
其实,倪征燠的用意,也并不在于证明板垣征四郎在张鼓峰一事上的罪责,他的目的只在于证明板垣征四郎的人品没有那么坚挺,并且,乱其心神。板垣征四郎果然中计。
倪征燠于是拿出一份证据,对十一位法官道:“这是我们中国检察团从盟军总部得到的一份证据,是日本上层元老西园寺原田所写的一本日记,上面详细记载了日本天皇因为上述两件事情,对板垣征四郎进行了严厉呵斥一事。”
而后,倪征燠用很轻蔑的语气,对板垣征四郎道:“你刚才居然说没有这回事……”
板垣征四郎无言以对。深恨这个写日记的猪队友。
倪征燠对庭长威伯道:“现在,我向法庭承上这份证据,请庭上查验,并登记在案。”板垣征四郎人品不坚挺一事,就此敲定跟脚。
在板垣征四郎心神大乱,理屈词穷后,倪征燠发动最后一击。问板垣征四郎道:“在你出任日本陆军大臣的后期,曾经派人到中国去见两个人,一个是曾经担任过民国政府第一任国务总理的唐绍仪,一个是前北洋军阀的统帅吴佩孚,是么?”
这件事情,是当年板垣征四郎和土肥原贤二一起策划的。在板垣征四郎扶植张敬尧,土肥原贤二扶植殷汝耕,做两手准备,图谋华北自治的同时。两个人还曾计划联合唐绍仪和吴佩孚,做第三手准备。目的同样是图谋所谓的华北自治。
只不过,唐绍仪和吴佩孚都是老江湖,根本就不是土肥原贤二和板垣征四郎能指使得动的。唐绍仪和吴佩孚表面上对日本人很客气,但是,各有各的如意算盘。
板垣征四郎觉得这件事自己没做成功,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回答道:“是。”
倪征燠接着追问道:“你的目的是要拉拢这两个人,在中国成立大规模的傀儡组织,是么?”
板垣征四郎回答道:“我不知道!”
此话一出,倪征燠便知板垣征四郎的心神,完全乱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说不知道,思维已经全无逻辑。
倪征燠乘胜追击:“哦……那么,你派谁去的你总该知道吧?”
板垣征四郎闭口不言。倪征燠接着追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当年僭充沈阳市市长、扶植伪满洲国傀儡皇帝溥仪称帝、勾结日本关东军、阴谋华北自治、煽动内**立、到处唆使汉奸成立伪政权和维持会、烜赫一时、无恶不作、而今危坐在被告席右端的土肥原贤二?”
板垣征四郎无法回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倪征燠在反诘他的同时,用他的庭供证明了土肥原贤二的所作所为,和无法抵赖的罪责!倪征燠声东击西,一箭双雕的将土肥原贤二和板垣征四郎一并拉下水。
所以,板垣征四郎无言以对,倪征燠却追问道:“是不是他?马上回答我!”
坐在被告席右端的土肥原贤二,摘下同声传译的耳机,无声一叹。知道自己被板垣征四郎这个猪队友给害惨了,恐怕再无生路可言。
倪征燠的这一个排比长句,极有气势。说话之间,往土肥原贤二所坐之处一指,众人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这个反问,被梅汝璈在后世称为中国检查团最华彩的一次胜利。其间,指东打西,运筹帷幄。但有一步出错,一言不发的土肥原贤二便会逃出生天。
如果按照真实历史的发展,后世留存的,有关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庭审,只有真实录音和文字记录。有影像记录的,只是几个片段而已。很是让人遗憾。
但是,有了余生的财富支持,无论是倪征燠引导板垣征四郎入彀,还是倪征燠最后一系列铿锵有力的问诘、以至于最后倪征燠对土肥原贤二的戟指,全部被余生,用录像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想来,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的中国人,都会对这一段录像非常感兴趣。为中国人申诉公道的法官和中国检察组的成员,必成英雄。
而在余生将这些影像完整摄录下来的同时,余生筹划已久的,也开始了拍摄。这部,在后世,由法国导演佛罗瑞·加仑伯格拍摄过。虽然,这部电影是后世唯一一部得到中国官方授权的、由外国导演拍摄的南京题材影片。在后世二零零九年,于柏林电影节首映时,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但是,并没有拍出余生想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