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那种恐怖的剑意杀气的威胁和阻拦,整个落剑谷就完全变成了一座极为普通而且死气沉沉的山谷。
沈离和慕容东林从落剑谷中出来的速度,比先前进谷的时候快了数倍都不止,只用了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再次站在了落剑谷口。
出来之后,两人的心情都颇有些感慨,慕容东林是因为终于凑足了为赵雪心炼丹的药材,而且还有惊无险的回去,而沈离的收获则更是难以想象的多,让他甚至都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乎是同时深呼吸了一口之后,两人正要就此离开,沈离却突然一把按住了慕容东林的肩膀。
“东林,等一下。”
沈离按住正准备动身的慕容东林,眼神一凝,似乎在看着远方。
慕容东林有些诧异的看着沈离,他自然不知道,此时的沈离,神识已然铺天盖地的洒了开去。
当他将远处的情景尽收眼底时,不禁神色间有些微动,想了想,对慕容东林道:“东林,你先在这附近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布置防御阵法,然后留在这里等我,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话刚说完,人已经飘出多远。
慕容东林瞠目结舌,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但是很快的,他就毫不犹豫的奔向一个颇为隐蔽的小山坳,双手连动之下,一个防御阵法已经在极短时间内被他布置了起来。
对于慕容东林来说,如今对沈离的话就是言听计从,哪怕他不知道沈离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是他认为按沈离的吩咐去做,就绝对不会有错。
距离落剑谷另一个方向,数十里地开外的地方,两条人影互相搀扶着,正在荒野上踉踉跄跄的奔跑。
这两个人都是年龄相仿的中年人,一个身穿黑色布衫,满脸虬髯,一个却是皮肤白净无须,身穿蓝色布衫。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两人的脸色都十分苍白,黑衫中年人的胸前甚至鲜红一片,显然是受伤不轻,用力搀扶着他的蓝衫中年人也是嘴角溢血,情况也比前者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虽然奔跑的速度并不是特别的快,而且脚步虚浮,气喘如牛,额头冷汗直冒,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跑着跑着,突然,黑衫中年人脚下一个打绊,整个人一个趔趄,向前摔去。
由于他们向前冲的惯性太大,而蓝衫的中年人本身也是两腿发软,被黑衫中年人这么一带,也是立马失去平衡,转眼间,两个人同时仆倒在地上,摔做一团,颇为狼狈。
这两个人,正是曾经被神指峰叠云观观主崔龙子派去云斗山脉对付沈家天楼和沈离的两个结义兄弟:孔为书、孟观文。
而他们两人,也曾跟沈离大战了一场,只是被沈离干脆利落的击败,从而没有能够完成崔龙子指派给他们的任务。
当然,在他们心里面,自从见过沈离之后,也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跟沈离为敌。
哪怕相对于他们两人的年纪而言,沈离只不过是个孩子,但就是这个孩子,却带给了他们难以言喻的震撼。
虽说孔为书和孟观文都是沈离的手下败将,但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身具极武三重天的修为,就是再怎么不济,也不应该在奔跑过程中摔倒才对。
但是今天,谁又能想到这对相互扶持多年的义兄弟竟然会是以一副如此落魄和狼狈的模样出场,一身实力消失殆尽到似乎连普通人都不如,确实令人感到惊讶!
两人在地上一阵挣扎,孔为书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单膝跪地,大喘了几口气之后,连忙伸手去搀扶孟观文,口中说道:“孟兄,你怎么样?快起来,我们走!”
他的话说的有气无力,虽然是伸手想去把孟观文拉起来,但是手软脚软,半点力气都欠奉,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孔兄……”孟观文更是频频喘着粗气,他说话的力度比孔为书还要更加微弱,几次三番想借力爬起来,最后都失败了,“孔兄,我已经走不动了,我就在这里挡住他,你快点走,咱们来生再做兄弟!”
他的这几句话虽然说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坚定,要让兄弟先走,而自己舍命挡住追兵的意思非常坚决。
孔为书看了他一眼,突然叹了口气,在地上盘膝坐了下来,苦笑一声,道:“孟兄,一世人两兄弟,你我知己多年,我孔为书是不是那种舍弃朋友独自逃生的贪生怕死之辈,孟兄你岂会不知?若是孟兄先去了,我又怎能独活于世上?既然今日难逃毒手,我等便一同携手,慷慨赴死罢了!”
说罢,竟闭上眼睛,不再多说话。
孟观文知道孔为书虽然外表斯文儒雅,实则内心的执拗一点也不逊于自己,不禁摇摇头,也是苦笑了起来,道:“孔兄莫怪,倒是我多言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强横的气息已然是翻涌而至,直接锁定了他们两个人!
“一世人两兄弟?那本观主最后也就做一点好事,成全你们,让你们到下面做一对亡命兄弟吧!”
一个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随着一声尖利的鸟鸣声,一只四翼朱鹮从半空中盘旋而下,落到了地上。
四翼朱鹮的背上,一个身材矮小,一身青灰色道袍的道士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的注视着摔到在地的孔为书、孟观文两人。
此人正是神指峰叠云观的观主,崔龙子!
“崔观主……”孔为书睁开双眼,看到来人,无奈的略微一笑,道:“还要劳动您亲自来追杀我等,也实在太看得起我兄弟了。”
说着,他十分吃力的将孟观文搀扶着站了起来。
看到崔龙子的到来,他们两人并没有半分惶恐或紧张,相反的,脸上反而有的是悲愤和凄然之色。
“哼!”崔龙子脸色铁青,满脸怒色,手中一柄玄兵虎头钩一抖,发出呛啷之声,恨声道:“你们两个背信弃义之徒,竟然从沈家天楼临阵脱逃,没有完成何家交代的任务,你们让我如何跟何振家主交代!如今我只能先取你二人性命,再亲自去将沈家灭族!否则的话,我叠云观的名声和前程,就要毁在你二人手中了!”
“背信弃义、临阵脱逃?我们兄弟二人,可不敢当崔观主如此称赞!”孔为书听了,眼神一冷的回敬道,“若非念着叠云观的前任老观主对我兄弟二人有恩,我兄弟二人岂会去淌这一趟浑水?我们并非临阵脱逃,而是确实不是沈家家主沈离之敌,如果不是沈离家主大人大量,并没有追究我兄弟二人之责,我们两人就是再多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崔龙子大怒,道:“你不要再巧舌如簧的狡辩!一个小小的沈家,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哪里会是你们两个极武三重天高手的对手?可见你所说的那些,全部都是借口!”
孔为书冷笑一声,摇摇头,道:“崔观主此言太过武断,沈离家主虽然年少,却是我等生平仅见的绝世天才,无论是其天赋、实力或是心胸,我两兄弟均为之折服!假以时日,沈离家主必将会是一方强者,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希望崔观主能够放弃向沈家寻事的想法,不要跟沈家结怨,才是叠云观的明智选择啊!”
哪怕知道自己即使没有受伤,也不会是崔龙子的对手,但孔为书竟然毫无惧色,侃侃而辩,没有半分退让。
崔龙子听得心里一阵微惊,一个未满二十岁,而且据说还不到极武一重天境界的年轻人居然能让两个极武三重天的高手这么心悦诚服,甚至不惜一死都要为其据理力争,这让崔龙子实在有些讶异。
“就算那沈离小子再怎么出色,难道还能跟何家作对不成?就算你们不灭了沈家天楼,何家也有大把人手可以去灭,到时候非但沈家的下场没有不同,而我们叠云观还因此得罪了何家,这个责任谁担得起?!”虽然孔为书的话让崔龙子的立场稍微有些动摇,但是一想到势力庞大的何家,崔龙子依然不敢把赌注下到沈家。
“说起何家,这种随便就灭人满门的事情,更是断不可为!”孔为书喘了几口气,用力说道:“据我事后得知,此次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何家少爷何子固想欺凌霸占弱小女子,却被沈离家主及时阻止,觉得丢了脸面,因此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如此草菅人命,天理难容,我们又岂能当他们的帮凶?”
孔为书几句话说的正义凛然,崔龙子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其实崔龙子一早也是隐隐猜到沈家应该不是主动去招惹何家,反而是何家恃强凌弱的事件时有发生,崔龙子本身也不是那种特别穷凶极恶之人,只是更倾向于明哲保身,再加上急于脱离何家的控制,可又不想背负什么责任,这才变着法子让孔孟兄弟替他们出手。
但崔龙子还没开口说话,突然间,一道强大至跟他不相上下的气息直接就压了过来。
“好个天理难容,小小的两只蝼蚁,也敢妄自评论我何家?真是可笑,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