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云天被关江都县县衙大牢一事,扬州官场是风声鹤唳,惶恐不安,大大小小的官员生怕被此事给牵连进去,心中对张县丞是无比痛恨,谁也没想到这个不开眼的狗东西竟然得罪了忠王爷。
在扬州城的众多官员中,崔辉无疑最为惊惶忐忑,不仅因为惹事的张县丞是他的手下,刘峰还与他有着密切的关系,是他的大舅子。
确切的说,刘峰是崔辉在扬州城纳的一房小妾的哥哥,刘峰本就是城里的地痞无赖,搭上了崔辉后更是肆无忌惮,在城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正是由于崔辉的关系,张县丞这才与刘峰称兄道弟,想通过刘峰走通崔辉的门路,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张县丞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如此倒霉,竟然一头撞在了李云天的枪口上,使得整个扬州城的官场都不得安宁。
扬州城各个衙门的官员们自然希望李云天从牢里出来,虽说是李云天在坐牢,但比他们坐牢还要难受,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爬来派去。
李云天既然进来了那么自然不会轻易出去,他是涉及到了李山的案子被张县丞抓进来的,因此在刘峰没到案之前要在牢里等着,身为大明都察院左都御史岂能罔顾大明的律法?
对于李云天的这个决定,扬州城的官员们是叫苦不迭,谁都知道李云天是被张县丞和刘峰给陷害了,李云天在牢里待得时间越长那么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可李云天不出来他们也没有办法,唯有齐聚在大牢里陪着等待。
虽然大牢里阴暗潮湿、气味刺鼻,但李云天都在里面待着了那些官员们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心中愤愤诅咒刘峰和张县丞。
所谓管中窥豹,从刘峰和张县丞相互勾结一事上,李云天意识到江南官场吏治的松散和纷乱。
为了抓住刘峰,除了扬州府、江都县和扬州卫外,河道衙门、盐局和讲武堂都派人去了下扬镇,众多的差役兵丁将下扬镇围得水泄不通,禁止任何人进出。
刘峰果然在下扬镇的姘头家待着,由于刘峰心里急着来看姘头给他生的儿子,因此今天一早就带着李山和手下来了下扬镇,进而错过了江都县县衙的差役。
扬州城的兵丁把下扬镇围住的时候刘峰正在住宅的后院里逗儿子玩,由于他的老婆是个母老虎并且一连给他生了五个女儿,所以他对姘头的儿子是倍加溺爱,悄悄地买了宅子安置在了这里。
得知镇上被府城的兵丁给围了,刘峰心中倍感诧异,他并没有听说扬州的地界上出了什么大事,故而让手下的人前去打探。
这一下,刘峰无异于是自投罗网,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自恃刘峰的关系对那些在街上搜查的兵丁吆三喝四,趾高气扬,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本来,搜查的兵丁以为那名下人只是一个好事者,因此并没有理会他,等弄清了眼前的这个家伙是刘峰的人后顿时一拥而上将其给擒住。
被抓后那名下人还气势汹汹地威胁着周围的兵丁,说让那些兵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一名百户使劲甩了他几个耳光后这家伙顿时就蔫了,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那名百户的问题,一股脑地就把刘峰给卖了。
“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知不知道老子是谁?”那名百户领着手下的兵丁冲进了刘峰宅院的后院时,刘峰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有些恼怒地指着百户骂道,“你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能让你丢了这身官衣。”
刘峰自然是在虚张声势,各地卫所与地方衙门分属两个不同的体系,纵然崔辉是扬州府的知府也不能奈何那名百户,不过刘峰倒是能给那名百户找不少麻烦。
“告诉本官,李山在哪里?”如果搁在平时,那名百户肯定会对刘峰有所忌惮,可刘峰现在得罪了李云天那么他自然也就没把刘峰放在眼里,因此走上恰一把揪住他领口沉声问道。
“什么李山,老……老子不知道。”见那名百户提到了李山,而且态度十分粗鲁,刘峰心中顿时吃了一惊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一把打开了百户揪着他领口的手,色厉内荏地指着百户说道,“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告诉你,扬州知府是老子的妹夫!”
刘峰通常不会在外面主动提及崔辉,不过这次不同,他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那名百户绝对不会对他如此无礼,他可以肯定那名百户已经知道了他与崔辉的关系。
因此,刘峰为了自保主动打出了崔辉的旗号,挑明了与崔辉的关系,这一下那名百户就要正式面对这个问题,承受来自崔辉的压力。
“你以为现在还有人能救你?”那名百户见刘峰一脸的嚣张,于是冷笑了一声后指着刘峰沉声喝道,“来人,把嫌犯抓走,带回城里交给巡按大人。”
“巡……巡按大人?”刘峰闻言顿时一怔,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没想到抓他的人竟是巡按御史。
“实话告诉你,昨天你在酒楼遇到的人就是忠王爷,识相的快把李山交出来,否者就等着被砍了脑袋吧!”见刘峰怔在了那里,那名百户冷冷地瞪着他说道。
“忠……忠……忠王?”
正琢磨巡按御史为何要对抓他的刘峰闻言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僵在了那里,如此一来巡按御史为何会出现也就能解释通了,可这怎么可能,忠王爷不是在京城里怎么回来了扬州城?
“告诉本官,李山在哪里?”见刘峰被镇住了,那名百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沉着脸喝问道,他们来下扬镇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李山,故而自然要从刘峰口中逼问出李山的下落。
“在……在柴房里。”刘峰闻言回过神来,喉结一动苦涩地咽下了一口口水,面无血色地望向了那名百户,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次即便是崔辉也救不了他了。
百户闻言立刻一挥手,领着人急匆匆地赶去了柴房,找到李山可是大功一件。
入夜后,一队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赶到了扬州城,把守城门的士兵见状连忙打开门将他们放了进来。
马车里有三个人,除了好奇地向窗外张望的李山外还有一名扬州卫的千户以及五花大绑的刘峰,刘峰和李山都是审结案子的关键人物,为了使得李云天能早点从牢里出来,前去下扬镇的人马不停蹄地将其送回来。
李山的案子其实很简单,王禄已经把案情审得很清楚,就差刘峰和李山的供词。
江都县县衙的大堂上,在扬州城各大衙门官员的旁听下,神情沮丧的刘峰没有少抵抗,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几天前,刘峰在生意上的一个伙伴忽然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帮着照顾李山一段时间,到时候自有重谢。
刘峰于是把李山留了下来,由于他的生意伙伴告诉他李山非常重要,所以他就让人小心看守。
因为李山表现得痴痴呆呆所以刘峰以为他是一个傻子,昨天早上一直表现得老老实实的李山忽然说肚子疼,得到消息后刘峰就带他去了医馆,折腾了半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大夫给开了一些药。
离开医馆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到了午饭时间,刘峰就领着众人就酒楼吃饭,把李山往雅间里一扔就喝起了酒,谁也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李山这个小傻子的身上。
谁成想,李山趁着他们觥筹交错的时候悄悄地溜了出去,在酒楼门口遇上了李云天,进而有了昨天在酒楼的那一幕。
至于刘峰的那个生意上的伙伴,刘峰并不怎么知道他们的底细,只是知道他们很有钱,每次生意时都能交易不少的货物,正是因为此刘峰才帮忙照看李山,岂料惹出了大祸。
李山证实了刘峰的说法,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人绑架了他,估计是想敲诈他的父母。
拿到了刘峰和李山的口供后,王禄连忙赶去了大牢里去见李云天,他知道李云天十分关心李山的安危,故而把李山也带了去。
“大叔!”当在牢房里看见李云天后,李山奔上前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眼眶通红地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叔不是跟你有过约定,今天一定会来接你。”李云天见状心中一暖,伸手笑着抚摸着李山的头,脸上的神色满是慈爱。
“李先生,这是刘峰的供词,如今案子已经审理清楚,您可以离开这里了。”王禄把手里捧着的控词向李云天一托,躬身说道。
由于李云天不让他在李山面前暴露了他王爷的身份,故而王禄唯有称呼李云天为“先生”。
“你如何判的案子?”李云天并没有去接供词,而是转向王禄不动声色地问道。
“刘峰诬陷忠良,又涉窝赃,按大明律应杖五十,流三千里。”王禄一躬身,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给刘峰动用了最高刑罚。
“刘峰为人飞扬跋扈,你一定要查清他有没有为祸乡里!”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随后沉声嘱咐道。
“大叔可饿坏了,请你饱餐一顿。”说完,李云天笑着拉着李山离开了牢房,王禄连忙躬身跟在后面相送,有李云天的这句话刘峰是彻底完了,等他以前的那些恶事被翻出来后肯定难逃一死。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