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那些老兵油子,有很多身心疲惫的士卒,都不愿意起身搬运粮草。
直到徐晃怒而杀人,那几个鼓噪之人的鲜血,喷洒在地上之时。士卒们的心中,才开始畏惧。
徐晃一直比较爱护帐下士卒,但是这一次,他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甚至于,他都没有先去向管亥这个主帅禀报,就直接给士卒们下达了命令。
徐晃将汾水的异常,以及这一路之上的遭遇联系在一起,想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结果。
他们这一路兵马,在才开始攻打河东郡的时候,也是势如劈竹。但是没过多久,那些沿途的县城,就开始有着零星的抵抗。
虽说这种抵抗,在三万大军面前,显得有些微乎及微。却也严重拖累了,这路兵马的行军速度。
正是因为这样,相比起张燕、张辽那一路兵马,他们的进展才会如此缓慢。
以前徐晃尚未察觉到什么,但是今日,他突然想到:若是西凉军,故意拖累并州中路大军的行军速度,他们却是暗地里调遣兵马,进入河东郡。
那么,徐晃他们将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恶战。
若是徐晃他们,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那么西凉军就可以藏在暗处,从容布局。
没有理会士卒们惊骇的神色,徐晃暴喝道:“汾水水位有异常,我怀疑有敌军截断汾水上游,准备水淹白波谷。”
徐晃的话,在士卒们中间,引起了一阵骚乱。还好此处的士卒,大多都是白波军。他们以前一直生活在白波谷,对于汾水水位的情况非常了解。
没有人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若是果真有人水淹白波谷。他们这些人纵然逃到山上,没有了粮草,也会被饿死。
于是乎,附近的白波军不再墨迹,迅速聚拢到了徐晃身后,准备听他指挥。
徐晃对着身后的一些亲兵说道:“你们现在,快去找到管将军,向他禀报这里的一应事务。”
说到底,徐晃只是一员副将。
他如此行事,虽然是为这支军队好,但是多少有些逾越了。
而且并非所有的士卒,都能够听徐晃的命令。那些青州军,不了解汾水的状况,对于徐晃子午须有的猜测,根本没人理会。
没有管亥的军令,徐晃现在,也只能鼓动附近的几百白波军,跟他一起往山上搬运粮草。
如此一来,效率就会大大降低。
“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徐晃在心中暗暗祈祷着,现在的徐晃,他只想跟时间赛跑。依照现在汾水的水位,上游一定积蓄了很多的水。
可以说,白波谷随时都有可能被洪水淹没。
这也是为什么,徐晃敢于绕过管亥的军令,擅自行动了。如果他先去找到管亥,说服他相信自己的猜测。
然后管亥在下达命令,转移军中粮草。这么看来,虽然好似非常简单,却也至少要白白浪费一个时辰的时间。
几万人的大寨,非常庞大。徐晃现在正带着一些士卒,巡视到了营寨的最外面。
纵然他此时前去寻找管亥,也会耽误一些时间浪费时间的,并不是寻找管亥,而是说服他转移粮草。
管亥没有在白波谷生活过,并不了解汾水的状况。
再加上这件事情,只是徐晃的猜测。想要仅凭猜测,说服一向与他没有什么交情的管亥,无疑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毕竟,大军刚刚安营扎寨完毕,此时再妄动,很容易引起士卒们的不满。
所以,徐晃干脆先斩后奏。一边直接鼓动一些人,前去转移粮草;一边派人向管亥汇报这里的状况。
等到管亥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哪怕心中不愿,也会配合徐晃完成这次转移。毕竟,军中无戏言,朝令夕改乃是大忌。
当然了,徐晃如此行事,也是有着非常大的风险。事情果真如他所料,被敌军水淹白波谷尚好,若是这件事情没有发生。那么徐晃的下场,绝对不会很好。
擅自调兵,蛊惑军心,每一条都是死罪!
徐晃是个有决断,有担当的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于如此行事。换成其他人,哪怕有徐晃这样的猜测,也不见得敢如此行事。
正在此时,杨奉带着一些人,来到了徐晃面前,脸色疑惑的问道:“公明,士卒们奔袭一日,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刚刚安营扎寨完毕,你带着这些士卒,急冲冲的想去干嘛?”
徐晃见到杨奉,顿时大喜过望。若是能够得到杨奉的支持,就不需要等管亥的将令了。只需杨奉一声令下,一万白波军都会听从他的将令。
如此一来,搬运粮草的效率,就会大大增加。
徐晃急忙说到:“将军难道没有注意到,汾水的水位吗?”
杨奉先是一愣,面露疑惑之色。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难道有人故意在上游拦截汾水?”
杨奉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他在白波谷生活这么长的时间,对于汾水的状况,自然是非常了解。
以前是没有想到,但是被徐晃轻轻点播一下,他就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徐晃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是担忧这些,才想先带领帐下士卒,前去将粮草转移到山上。”
杨奉闻言,急忙说道:“公明深谋远虑,行事并无大碍。我这就去召集军中士卒,重新安营扎寨。”
徐晃却是摇头道:“现在的一切还只是猜测,若是想要知道是否真有其事,还需带兵往上游观察一番。”
“奈何没有管将军将令,我根本不能指挥很多的兵马。至于带兵擅离营寨,更是绝无可能。”
杨奉听到管亥的名字,脸上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说道:“公明勿忧,我这就先去召集白波军,然后带领三千兵马,前往上游侦察情报。”
“至于其他兵马,都先协助你搬运粮草。管将军那里,日后我自会向他分说。”
“不必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徐晃、杨奉转头,却发现管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管亥能够身为百万青州黄巾的统帅,又怎么会真的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莽夫?
他作为这路兵马的统帅,自然会留意军中的一切动静。
可以说,军中的两万青州军,都是管亥的嫡系。从徐晃开始杀人的那一刻起,就有青州士卒,悄悄的前去向管亥汇报。
杨奉、徐晃看到突然出现的管亥,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不跟主帅商议,擅自调兵,这可是犯了军中大忌。
哪怕杨奉有些瞧不起管亥,也不敢在明面上顶撞他。
管亥根本不在意两人的表情,说道:“临走之前,主公就算再三交代过我,说公明有大将之才。让我在行军的过程之中,多多听从公明的建议。”
“我只是一介莽夫,不懂什么大道理。以后但凡遇到这种事情,公明只需知会我一声即可,我一定全力配合公明行事。”
徐晃闻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正要向管亥赔罪,就听到管亥突然说道:“杨奉何在?”
杨奉浑身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说道:“末将在!”
管亥到:“你率领三千兵马,沿汾水逆流而上,看看上游有没有敌军拦截河水!”
“是!”
口中虽然说是,但是杨奉心中多少有些腻歪。本来他瞒着管亥,带兵先去侦察到敌情以后,这个功劳就是他自己的。
但是现在管亥下达了这道将令,纵然他取得了这份功劳,也要分一半给管亥。
看到杨奉,带领着三千兵马离开,管亥才对徐晃说道:“公明,白波谷中有几座大山,我们将营寨转到哪座山上合适?”
没有丝毫犹豫,徐晃就说道:“北面的那座山上,地势险峻、树木参天。若是白波谷果真被水淹没,我等也可以到山上砍伐树木,建造船只。”
“依末将之见,营寨应当安扎在北山上面。”
管亥看了一下白波谷中的地势,忧心忡忡的说道:“若是白波谷被水淹没,大军纵然躲进山中,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我们可不可以直接撤出白波谷,在外面选择一个,地势较高的位置安营扎寨?”
想了一下,徐晃说道:“将军所言甚是。然,某唯恐在转移的过程中,大军就被洪水吞没。”
“依末将之见,还是先转移到北山之上。等到杨奉将军,侦察到汾水上游的详细情况以后,再做决断不迟。”
想了一想,管亥终究还是同意了徐晃的建议。两人就带领着剩下的士卒,开始转移营寨。
忽然之间,只听到一声巨响,只见一道洪流自汾水上游猛冲过来,直接冲垮了汾水两岸的河堤,扑向并州大军的营寨。
管亥、徐晃见状,骇得面无人色。
他们一边大声呼喊,让士卒们逃到北山,一面拼命往高地上面奔去。
正如徐晃担心的那样,他们还没来得及先转移完毕,洪水就已经灌入了整个白波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