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王府张灯结彩,加福姑娘今年的生日,还是在婆家里过。
侯爷当然要争执。是家里的三位女眷,老太太、袁夫人和宝珠共同劝下来他。
老太太从来不会对好孙婿不客气,笑容满面哄他:“呵呵,你看王府里都在准备,这是冲着侯爷的脸面,加福过得好,是侯爷的光彩。”
袁夫人对着儿子可乐:“少说几句吧,亲家理当和气。”
宝珠同他说道理:“战哥儿在上学以前,几乎天天在我们家。吃也在,睡也在。老王爷要见他,就得打发人来接他不说,还得变着法子才能接走。饶是这样,接不到一天半天,他又来了。如今加福天天在婆家,这是还人家的。”
把袁训也说乐掉:“好吧好吧,欠债还钱,这欠人还人不是?”进宫去对太后说,太后又把他打趣几句:“老王早就来说过。”袁训故意生气:“我就知道。战场上诡计没使完,全用到这里。”
梁山老王一生为帅,估计赋闲下来也无趣。与袁训天天斗乐子,也有无限的乐趣。就一门心思对付他,忠毅侯又一次败退。
当然以侯爷屡败屡战的毅力,他是没有把以后全认输。
……
太子到的时候,梁山老王在书房里。见的是谁?忠毅侯的侍郎之一,荀川。说的是谁,荀川的顶头上司袁训。
老王的家将出身,荀侍郎微微笑:“陈留郡王府上的萧瞻峻给出有力证据,水家这一回死的没商量。”
这证据就是他去拿回来。
老王眯眯眼,像对水大人不自量力的瞧不起:“我顶不喜欢他。事情一出来,我也打听打听。结果呢,还是宫里的嫔妃争斗,哼!祸及到袁家。说起来真真可笑。嫔妃们针对的是皇后,就延伸到亲家府上。”
袁家是梁山王府的亲家,也是皇后的亲家。
荀川在他面前熟悉,在这里插话笑:“这样的人放到军中,没能耐争,还要把人家亲戚扯进来,可以让士兵们在背后打死。”
“就是这话。”老王也随着他又是一笑。
荀川好奇:“末将是跟着您出来,一直在军中呆着,这宫里的事情末将糊涂。这样心性,又没有作为的嫔妃,怎么能入皇上的眼?”
梁山老王含蓄地道:“也是。”就把这个话题混过去。接下来荀川说表面上与袁训不和的话。他是让袁训骂出京,兵部里人人知道。梁山老王悠然:“你是我的门下,为什么要跟他和?就凭他是亲家老爷,这算什么理由。”
荀川会意,知道还要继续装扮,恭恭敬敬应声。
老王让他出去用酒,等荀川出去,独自在房中时,梁山老王沉吟。荀川的话把老王想到过的心思勾出来。
几家嫔妃没有心情,也没有能耐,皇上怎么会喜欢她们?老王觉得一眼就看出答案。
她们都年青,能进宫么必然美貌。浮浅,就不能中大用。无能,就不能惑国君。
皇帝有没有想到有例外,比如有个浮浅而又深得他心的人,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一般来说不可能。
太子已陆续参政,柳至正是年青。太上皇太后尚在,太子岳家忠毅侯又和柳至不相上下。
当今他是放心的玩,从表面上看,他从没有担心过冷落皇后。可能私底下也不担心冷落皇后。
老王笑得更讥诮,不过是皇帝散心的人物罢了,又水家许家妄想从袁家下手,先不说是踢铁板吧,只说说不占理不占宠,纯属自己找死。
下这样一个结论,梁山老王也就起身出来待客,恰好有人来回:“太子殿下和寿姑娘到了。”
这是颜面,老王欣然:“待我去迎接。”
……
掌珠坐在客厅里,听着人回话:“车轿已经备好,可以上车了。”掌珠微转眼眸,从坐在这里的祖母孙氏、母亲老侯夫人妯娌三个看起,又看看家里的男人们。
慢慢地问:“四太太怎么不来?”
好似水面投石惊起千尺浪,文章侯等人一愣,又觉得融融的喜欢渲染开来,四老爷最为开心。
“是啊,她怎么不来?”四老爷笑嘻嘻:“我去叫她。”看上去他满面的埋怨,像是又怪妻子躲着家里人。其实四太太为什么不过来这里,原因过了明路。
四房的少年公子小四是前科春闱不如意,白天在学里看书,晚上让父亲看着用功,着了秋凉一直卧病发烧。
太医看过说调养就好,四太太陪儿子不出房门。
四老爷这就要回房,掌珠叫住他:“四叔,我和你去。”这一家子人听过感动。
老太太孙氏抹着泪水,对儿媳老侯夫人叹息:“孙媳妇是多么好的人呐。老四家的不上台面,孙媳妇每每花多少心思照顾她。”老侯夫人附合:“就是这样。”
掌珠抽动嘴角,每每?家里人又颠倒黑白了不是。不过呢,近年也算说中一半。
掌珠早就有心照顾四太太,私下里还羡慕宝珠府上接来两个寡嫂。
有公婆在世,谢氏和石氏还来投奔京里,亲戚间都说宝珠好。哪怕是四妹夫脸上的光,也全在宝珠脸上。
掌珠又不服了,这个不服是跟宝珠学一学。去年过年,掌珠就想叫上四太太。
但四太太呢,以前还出来送家里人上车,打扮得花枝招展,有家里人一叫,她就跟去的心。但一直没有人叫,四太太灰了心。凡是过年过节,她说一声走娘家,前两天就见不到人。这就算年节也不在自己家里过。
今天不是小四生病,四太太知道阖家庆祝加福过生日,早早的又回去娘家。
掌珠一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指望四太太主动说一句:“我也去吧,”那是千难和万难。
偏偏家里的人呢,现在一边儿倒的向着掌珠。老太太孙氏生气小儿媳不大气,当婆婆的从不主动邀请。
老侯夫人认为弟妹应该向自己儿媳赔礼,她要是主动招揽四弟妹,怕儿媳不悦。她也不说。
二太太于氏认为四弟妹心眼儿窄,你是个长辈不是吗?
三太太也不多话。这就掌珠今天不说,凡是出门往袁家里来的事情,都不肯带上四太太。
当丈夫的四老爷都不开口,也怨不到这个家里的别人不说和。
这就掌珠一开口,皆大欢喜。而掌珠是一直有心,对于夸奖这就认承一半。起身扶上丫头,和四老爷往四房里来。
四太太正在儿子床前说话,小四劝她:“我好了大半,明天就能往学里去。母亲不用守着我,去给加福过生日吧。”
四太太黯然,精神是强打着的,给儿子掖掖被角:“母亲陪你,你不再睡两天再上学去?中举要紧,身子也要紧。”
四太太心想,我倒是想去,可是没有人带我去。不经意的,她露出怅然。
妇人在婆家的脸面有多个因素。要么丈夫对你好,而且在家里地位高。要么你为人八面玲珑,自家能挣来体面。要么就看娘家好。
当初万万没有想到掌珠有这样的亲戚,而且袁家回京,一天比一天权势高。
是太后的侄子,大将军又是尚书,这也罢了。
让四太太羡慕不已的,是袁家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名声高。
去年冬天人家就知道用私房办粥棚,做不完的善事。然后寿姑娘与皇后和好,柳家对她赞不绝口。
加福姑娘在梁山王府站稳脚根,不是只凭跟小王爷青梅竹马就得到王府的喜欢。梁山老王时常带着两个孩子们吃酒楼,满京里订过亲的小姑娘都眼红,眼睛快要掉出来。
香姐儿还不出名,四太太就看着一个未来皇后,一个未来小王妃,对掌珠日渐仰望,而她自己愈发的低下去,怕自己主动就掌珠,要遭人唾弃吧。
她不敢去和掌珠说带上我,心里又十分想去。听过儿子的话更是气苦,今年又没带上我?
算了算了,我是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人,这几年里没有人把我想到。四太太自觉得湿了眼角,怕儿子见到,扭过身子装对外面看什么,手中帕子就势拭面。
帕子举到一半,呀!外面来的是谁?
为过中秋清洗家里,石头路洗得雪白,走在上面的一行人又是出门衣裳分外鲜明。
四老爷自从帮忙袁家抗外官姑娘们,反而领略到侯夫人宝珠“作成”的心。从那天起,他把好颜色衣裳也不穿。
凡轻红淡紫,这是挑逗姑娘们的衣裳,收到箱子底。今天四老爷他是一件玄青色衣裳,在雪白地面上反更清爽。他走得兴兴头头。
和他说话而来的,是久不往四叔房里的韩世拓。文章侯维护妻子,所以不是要紧事情,一般不来。
见到韩世拓,已经足够四太太吃惊。在韩世拓旁边走的是花团锦簇的掌珠和丫头,让四太太本能的乱看房中,寻思她来了,自己得躲避是不是?
这描金箱子里能装下自己,还是钻床底下。
外面一声喊出来,四老爷兴冲冲:“小四的娘,侯爷和侯夫人来接你出门做客。”定身术似的,把四太太僵在儿子床前。
出门做客?那只能是往袁家去的事情。四太太瞬间泪流满面,这几年熬的苦不请自来。
头一年,她还老一老面皮,让自己的丫头私下里打听,就要过年了,侄儿媳妇定的什么日子回门?她回门的那天,袁家有时候做一次请完韩家。这一天要是姑奶奶回门的正日子,二太太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三太太父母俱在,都是不回娘家,跟去袁家。
也就是袁家请韩府的日子。
打听到,四太太到那一天就备下礼物,悄悄放到房里不让四老爷知道。打扮一新,去送婆婆和妯娌。
满心里想总要有一个人说:“来来来,一起走。”就可以让丫头回房把礼物取来,得意地说上一句:“看我,早就准备下。”这说明自己有心不是。
结果回回看着别人马车背。
次数多起来,四太太狠狠心,干脆我也不送你们了。热送行贴冷面庞,没的招没趣。她早早的回娘家。娘家怪她不会来事儿:“巴上一家有权势的,你不去巴结,回家里来给我们添堵吗?”
这是舅爷舅奶奶们的话。
但幸好后父母俱在,四太太回家还有体贴。过完年节她回来,心里也犯愁。女人天生多愁善感,四太太已经想到父母不在——她还年青,比掌珠大不出去几岁,父母自然亡故至少二十年以后——她过年过节可去哪儿呢?
这是心死了才想这么远,但今天听到四老爷说出门做客去,四太太灰冷冷的心好似一溜子火星冒出来,很快到处燃烧,让她热腾腾上来,热泪滚滚汹涌。
无声在床前哭泣着,她的儿子在后面看不到,欢欢喜喜托她带话:“见到加福代我祝一声,见到龙显贵兄弟代我说,我明天就去上学。”
四太太不得已嗯上一声,哽咽明显,小四吓得不顾有病,从被窝里钻出来,只着里衣到床沿上伸头看,吓得大叫:“母亲怎么了,你哭什么!你不舒服么!”
四太太慌里慌张:“我没事,”更背过身子不肯让儿子看。而房外面的四老爷和韩世拓一起翻眼,都在想,至于吗?
同时恨恨,有你激动成这模样的,你早干什么去了,自己有嘴不会说吗,你就说我想去不就得了。
四太太买的礼物不让四老爷见到,就是四老爷都以为太太还在赌气,既然赌气,何况上去惹她的气性发?四老爷就不叫她。
掌珠却也湿了眼眶,勉强掌住。掌珠理解四太太骑虎难下的心,她又想跟去,又怕自己拒绝。掌珠怜惜上来,进来叫上一声:“四婶儿,快换衣裳,去梁山王府给加福过生日,全家人都在等你。”
四老爷面上生辉,看我侄媳妇多会说话,全家人都在等你。
韩世拓面上生辉,看我媳妇多会说话,全家人都等你一个。
他们都以为四太太更应该激动哭泣,没想到四太太哎上一声,拔腿跑到另一间房里。
四老爷气得吼一声:“你又犯什么病!”四太太只回一声:“等我,就来!”
韩世拓认为不给面子,嘀咕:“失心疯又发作!”掌珠使个眼色,小四还在旁边呢,说他母亲难道他脸上好看?掌珠说等着。
四老爷正请他们坐,见四太太跑出来。抱着四、五个盒子。盒子高,她看不到别的,把盒子往掌珠要坐的椅子上一堆,转身又进去。
四老爷气得就要骂,韩世拓现在老成的多,劝道:“无妨,掌珠你坐对面也一样。”
大家坐等四太太耍什么把戏,见她进进出出好几回,抱出来十几个盒子,跑得太急,气喘吁吁。
“好了!”四太太不看任何人,只对着刚才主动招呼她的掌珠笑,笑得那叫畅快,像多年的顽疾一朝痊愈,就那种畅快劲儿。
手按盒子:“这是给袁家的礼物。”
四老爷目瞪口呆,他房里藏着这些东西,他影子也不知道。还没有问,四太太一样一样点给掌珠看,按日子往前面推:“这一个是六月里袁家二姑娘过生日的,这是六月里太子殿下过生日的,这是五月里加寿姑娘过生日的,这是五月里端午节,去袁家做客的节礼。这是三月里袁家六公子过生日的,这是正月里世子和二公子过生日的……”
掌珠看着她,眼圈儿红得也很明显。
四老爷和韩世拓也愕然,但随后又恨恨。你怎么不说呢!害的次次撇下你!
四老爷憋住气:“你!”
掌珠怕他们夫妻争吵,把话截住。擦去眼角泪珠,对四太太笑容满面:“如此甚好,我们就不用分礼物给四婶儿。全带上吧,送到梁山王府由我四妹分派。”
四太太笑得很得意,如她一直所想的。我心里一直有你们不是,不是没有。
她得意的笑着,换上出门衣裳,答应帮儿子带话,要加几个家人才抱得走礼物,客厅上见过家人,她因为备下许多礼物,难为情半点没有,一家人欢欢喜喜出门,这一回一个不少去做客。
梁山王府认得是加福姑娘的姨妈,两个穿戴不差的婆子出来迎接。边走边笑:“小王妃同姐妹兄弟在园子里的正厅上玩耍,请跟我们来。”
文章老侯明明猜到多问一句:“小王妃是指?”婆子们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如今三个王妃,老王妃不用说,王妃也不用说,福姑娘是我们家的小王妃。”
一家子人目光飘飘,都对掌珠看去,这是她的荣耀不是。掌珠抿住唇,才把十分开心忍成三分含蓄,更把步子不敢错,不能让人说小王妃的姨妈丢人不是,同家里人跟上婆子。
客厅上孩子们欢笑,加寿的白猫生下小猫,配的是好品种,生的一窝子好白猫。
加寿告诉掌珠:“竟然把姨妈们全忘记,就那么几只,我送母亲一只,送二妹一只,三妹今天过生日是一只,还有两只,给了念表姐和慧表姐,这就没了。”
掌珠玉珠道:“我们等明年。”龙书慧轻轻地笑。念姐儿守孝,加寿送只猫陪她。龙书慧和念姐儿一处上学,所以两个都有,这是不分厚薄的意思。
这就来看猫,看完梁山王府的老亲们——不是显赫的镇南王那种——全到,梁山老王早有显摆的意思,让加福背兵书听。
朗朗背完,老亲们说好。加福又打了一趟拳,招式简单,但胜在娴熟。都说好时,加福对大拍巴掌的加寿道:“大姐,以后加福保护你!”
加寿乐颠颠:“好啊好啊。”太子觉得哪里不对,面上一辣,好似让针刺一下时,见萧战走出来。
太子殿下提高警惕,见萧战也正好应验。人到齐,小王爷可以显摆,大声问加福:“福姐儿,你长大了纳不纳妾?”
加福摆着小手:“我不纳,我现在就不纳!”
都以为还是孩子玩笑,轰然的笑声起来。只有太子感觉不再是针刺,随着他们的一问一答,是粗大蛮横的长枪深深扎进自己心里,那血哗哗地往外面流着。
而小夫妻们还没有结束,他们双双往太子面上看一眼,随后看向袁执瑜。
萧战大声问道:“一只鱼,你纳不纳妾?”袁执瑜也往太子面上看一眼,再大声回答:“我不纳!”
“一只兔子,你呢!”袁执璞觉得这名字还是难听,但回答更重要,就没有计较,也是往太子面上看一眼,大声道:“我也不!”
萧战很满意,端着小下巴:“这样才是好孩子!”
“哈哈哈,你又胡闹了!”加寿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乐得手舞足蹈地笑话他。
梁山老王面上微沉,他瞄到太子殿下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定格,是一片红晕。
老王暗怪自己没防备。他的孙子性子固执,认定的事情九头牛拉不回来。孙子在加福生日一定还要说纳妾不好,但影射到太子殿下,这是遭猜忌的事情。
老王狠瞪袁训一眼,全是你在尚家的话惹出来。见袁训也在沉思。
老王是萧战的祖父,所以相信这主意不是袁训出的,就是恨他招眼。但镇南王等先知先觉的人,难免把袁训看上一回又一回,袁训一个是真沉思,也是暗悔没防备今天打趣到太子,一个是装沉思,把别人眼光避开。
好在下面孩子们没说什么,萧战又开始显摆给加福准备的房间。全是孩子的喜乐,一般来说太子不会跟去。但加寿要去,太子今天是为防萧战而来。哪怕他现在让萧战和两个胖舅爷的话扎得遍体鳞伤,也撑着过去。
梁山老王只能跟上,镇南王等人也跟去看热闹。
萧元皓在袁国公夫人怀里,瑞庆长公主就得以把丈夫拉退一步。嘻嘻讨好地悄问他:“你娶我的时候,为什么也没有妾?”
镇南王微笑:“有哇,不是在你眼前过过。”
“那是你以前的,你我成亲以后,你也没有再去过。以后你为什么没有过?”长公主追问。
同她一辈的公主们,为贤惠名声计,在成亲以后都会给驸马安排丫头。太后给瑞庆长公主预备的也有,但镇南王坚辞不要,瑞庆长公主也就作罢。
这会儿追问这个,在小王爷又数落太子以后,镇南王忽然很愿意说出实话。
含笑低声问妻子:“你喜欢吗?”
瑞庆长公主眨眼睛,伶俐地回:“你喜欢吗?”
镇南王轻轻地笑,嘴唇凑到妻子耳边:“你喜欢我就喜欢。”
夫妻为低低说话,贴得很近。长公主从来淘气,生下孩子半点儿不减。把个镇南王手腕一拧,不松开,装嗔怪道:“你先回答我的话。”
镇南王低笑:“成亲第二天,公主就对我说忠毅侯怎么怎么样,我辈闻弦歌而知雅音,看穿你的阴谋。所以你欲擒故纵给我丫头,我是识趣的。”
瑞庆长公主笑得喘不过气,能停下来时,淘气地道:“那太子难道就不能学你?”
“太子与我不同。”镇南王温和的说过,太了解妻子,在她心里加寿开心就全是对的,不愿意再说太子的事情,推她一把:“看别人都走远,咱们也去吧。去晚了,就少听好些战哥儿牛皮。”
瑞庆长公主说是,夫妻跟上。
这是在园子里,所以萧战特意介绍:“母亲住处旁边还有加福的房子呢。”
阮家钟家等兄弟姐妹们嘻笑称是,萧战得意洋洋中,把这里的房子一一说明。
先把小手一张,这不是他表示无穷大,就是表示整个的东西。今天这是代表整个王府:“祖父说,我们家就是福姐儿的学堂,所以福姐儿不用回去上家学。”
这话认认真真对着岳父说。当岳母的嫣然捧场:“真好。”
“这里,是福姐儿看书的地方。”
“这里,是福姐儿养猫的地方。”
“这里……”
一直说到只有一间房,萧战对太子又看看,对加寿道:“这里给你的。”
梁山老王大吃一惊。
他以为这间和加福紧邻的房子,是加福养鱼下雨荡秋千的地方,他没有多问。不想这一听,不对的味道听出来。
太子更是气闷,这个小子又来了,还真的备一间给加寿哭的地方不成?
他瞪着这里,面上已不是好脸色。
老王又把袁训狠瞪一眼,哈哈着打岔:“战哥儿,大姐要当家,不会来住的。”
萧战小嘴儿一张,估计下句未必中听,老王把他挡住:“可以入席面了,把你给福姐儿准备的好吃东西,赶紧拿给我们吧。”
萧战说好,老王趁机请客人去吃酒。
袁训也看出不对,酒没敢多吃,盯着萧战说话,又早早把加寿带出席玩耍,免得她听到不好的话。
随着阮家姑娘来的凌姑娘在今天彻底死心。忠毅侯一步不离的陪着女儿们,三个女儿把三只猫给他抱着,他就乐呵呵抱着。直到凌姑娘提前在下午回去,她所见到的忠毅侯不是陪女儿,就是给女儿牵马。
阮风生得也不错,凌姑娘在轿子里长叹一声,斩断不可能的情根。
当晚加寿回宫去,告诉太后:“妹妹们今天让着我,真是怪事情。爹爹牵马,给我牵过,该给二妹,二妹说还给我牵。到三妹,三妹说还给我牵。”
嘟一嘟嘴儿是开心的,但太后说过凡事必有道理,今天是为什么呢?
太后没有多想,说二妹三妹长大了,让加寿去睡。
……
“说吧,怎么一回事情?”月光照进帘栊,袁训没睡,宝珠也没睡,旁边坐着两个胖小子。
袁训没有上来就责备儿子,他的儿子们全是太后的心头宝,责备儿子惹太后生气这事情,他尽量不做。
而且儿子们今天和萧战的作为,也是为加寿的心思。这正是袁训要的,他的长女将是皇后。要有外戚扶持,要有外戚们发自手足情的扶持,今天这换个角度看,不正是手足之情。
他让香姐儿去睡,让儿子们留下:“父亲有了酒还不想睡,咱们说说话。”
胖小子们觉得又像大人的对待,高兴的留下来。
忠毅侯温和地问:“你们和战哥儿串通,还是战哥儿和你们串通,谁先找的谁?”
胖小子得到教导,父母亲面前不说假话。父亲也亲切,胖世子还以为夸奖他,不无遗憾:“是战哥儿找我和二弟,但他找我和二弟以前,我们就想到过。”
执璞也道:“是啊是啊,我和哥哥都想过,为什么我们不纳妾,太子哥哥要纳妾?战哥儿跑来说,不许,又说我们脸上都不好看,我们就商议好的一起说话。”
袁训听过,担不担心儿子们太肆意,他肯定是担心的。但这是一片为加寿的心,袁训先笑容加深,再说一个字:“好!”
“真的吗?”胖小子们争先恐后,同时哈哈大笑,然后就更遗憾,怎么这主意不是我们找的战哥儿,倒是战哥儿先想到。
袁训和宝珠对视一眼,在儿子们笑声中,袁训再道:“好一半。”胖小子们立即不笑。
睁大眼睛,仿佛在问,另一半不好在哪里?
袁训清清嗓子:“听我说故事给你们听。”胖小子们来了精神,坐得直直的。
“前朝,有个皇后。她和皇帝呢,很好很好。但有一天,皇后要吃咸的,皇帝要吃甜的,两个人就不在一起吃饭。皇后的弟弟知道,去指责皇帝,说他没有向着姐姐。你们说这对不对啊?”
胖世子皱起小眉头:“不对吧,爹爹说过,皇上最大啊,都要听他的。”执璞也道:“爹爹还说过,我们进宫见到太后,也要当成君来侍奉,不是自家的姑祖母。”
宝珠飞起一眸到丈夫面上,满是赞赏。
有太后在上,孩子们陪伴能代夫妻们承欢。袁训和宝珠早就说过这件事,袁家对孩子们的教育是多说,不能随意打骂。
孩子们要爹爹说故事,袁训也时常的说故事。每个故事都有含意,到今天孩子们都要长大,还能想到这些话,说明他故事说的不错。
袁训接下来又说了几个,然后才告诉儿子们:“太上皇也疼你们,但你们不是太上皇的亲孙子,也是君臣之分。见到皇上是,见到太子,从现在开始也是君臣之份。你们今天的事情,是长大了,”
孩子们要夸,胖小子们又乐了。
“长大说的话,叫上谏。有规矩有章法。”
胖小子们用力点头。
袁训故意再道:“同你们相比,战哥儿还小。”
“哈,爹爹说的对,战哥儿小呢!”胖小子们笑出两个胖酒窝。
“以后上谏这事情,你们要先来问我。大了不是?”
又这样说,胖小子们还是欢声答应:“是!”
“和小时候说话不一样,你们有事先问过我,我帮你们归整过,再说出去人人喝彩。可好不好?”
“多谢爹爹!”胖小子们走到的时候,欢欢喜喜,丝毫没有发现今天自己说话在逼迫太子。
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月下,袁训轻轻吁一声,宝珠体贴地送上茶水:“侯爷是白天辛苦,这晚上又辛苦一回。”
“不辛苦,不瞒你说,我应该是喜欢。”袁训接过茶,对宝珠挤挤眼:“难道你不喜欢?”
儿子们不在这里,宝珠就不用是摆出来的笑,是由衷的笑。她总是不忘记把好全归在袁训身上,就像袁训在外面总是把好处归在宝珠身上。
宝珠发自内心:“侯爷教导有方,有朝一日,我们总是百年离去。寿姐儿也不孤单,儿子们会照顾她。而且就从今天来看,战哥儿也会照顾她。”
夫妻一起欣慰,萧战给加寿也准备一间房间,和加福一直告诉加寿:“你生气了,可以回家去,也可以到这里来。”
加寿道:“三妹的东西也可以给我吗?”萧战道:“你可以和我争,只要你不和加福争。”
“太子当时不喜欢?”宝珠回想下。
袁训满意地点点头:“我们不能左右太子殿下,但殿下有情意是好事情。”
他悠悠然,把宝珠揽到身边:“情意这事情,是天下最美妙。真盼着殿下能越来越多。”
宝珠打醒他:“他是太子,侯爷不要想太多。”袁训失笑,摸摸鼻子:“好吧,知足者长乐。你我还是用心带好孩子们,是加寿的臂膀。”
并肩去睡,临睡前宝珠想起来。摇摇袁训手臂:“小邹后来没有见我,但你我都知道事情是他做的。加福生日,周光今天送来他们的礼物,加寿过生日时,他们自知身份来,第二天在小厅上摆酒,给他们吃一顿。这一回?”
袁训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芥蒂,你是个深闺长大的,就是在边城住,见过几个好流氓,也没想到你认识的人有恶毒主意。你心里已经厌他。”
宝珠飞红面庞。
“但你想想,他这般恶毒为了谁?为你!我也对你说个故事吧。今天我对儿子说过,也说给你一个。”
宝珠眨动眼睛:“请说。”
“我带兵的时候,有一个混混。在家乡奸了女人,那女人全家人出来打他,让他一刀一个全杀了。这就不能回家,跑来当兵。我后来收新兵,有人跟他同乡,把他认出来,密报给我。偏偏这杀人的,杀敌也一样的狠。你说我怎么办?他当我亲兵的时候,随我冲锋。他原先是百姓的时候,他强奸杀人。”
宝珠听呆住:“哦哦,看来我见识的人还是少。那你,怎么办呢?”
“我让他的同乡不要说出来,县官不来提,我就装不知。我打仗手下只要兵,管你杀人放火过,现在随我英勇就行。我当时是将军,只要打胜。不是捕头。”袁训语重心长。
宝珠心痒难熬:“那后来呢?他让抓走了吗?”
“后来他命也大,他的同乡全死在战场上。我想这事情可以过去,我要能干的老兵,我以后招新兵,先问明家乡再要就是。”
宝珠怔住,过一会儿道:“我竟然不知道是为他喜欢,还是为他不喜欢?听到他杀人全家,我恨上来。听到他还能跟你打仗,我又放下心。”
袁训微微一笑:“世上的事情讲不清,所以能讲清的地方上,咱们摆清楚。小邹这个人,就是个讲不清的事。按法纪,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但他跟着你抗敌,又救下不少人。这太平了,他又去当坏人。但为了你,他肯恶毒。”
把宝珠面颊轻轻一拧:“你如今不是二爷,只是我的妻子,你只感谢他吧。他不好,自有捕头去惩治。”
宝珠贴上他肩头:“还是有你在好,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袁训一笑:“你难道不懂,只是心里拿不定主意,要我说句话,你也就解开。是不是?”
宝珠嘟起嘴儿:“看明白了,也不要说得这么明白。”然后和袁训说明天请小邹等人。
这个夜晚,还有人没有睡着。
太子殿下流连在月下,任凭侍候他的人催了又催。萧战的话,胖舅爷的话,成了太子心里一段恨。
他们小孩子都敢当着世人说:“我不纳妾!”
独自己不敢说。
三妻四妾是历朝积累而来,并不是真正的古人制度。古人中有个叫柳下惠的,坐怀不乱,人人称道他是君子。
太子想到这里,心情更如乱麻。
……
“是这样的事情?”太后听袁训说完诧异。袁训陪笑:“孩子们胡言乱语,我不来说,太后您怎么知道昨天过生日是这个样儿?”太后联想到加寿昨天说的话:“妹妹们都让着我。”这是加禄加福都认为太子有妾不好。
袁训蹑手蹑脚退出,他不是来让太后逼迫太子,就是把儿子们说话不守规矩告知,让太后帮忙教导。
衙门里看看,对荀川黑一回脸儿,回家去,小邹等人进门,袁训夫妻陪上三杯酒,由袁训委婉地说:“做人做事,还是从善的好。当然对上狠毒之人,咱们也不怕他。”
小邹放下心,知道这事情可以揭过。
这个时候,梁山老王到太子府上。
太子听他的,独自见他。老王见侍候的人一出去,就跪地请罪:“昨天战哥儿胡说,是老臣我教导无方,请殿下饶恕他吧。”
太子满心里感慨上来。
白发苍苍的梁山老王,是太上皇执政时,守边城的屏障。以他功劳,萧战昨天说的话,皇上也没有计较的道理。但老王爷他不居功不自傲,年迈人第二天就来请罪,太子油然有梁山王府对他臣服之感。
把他另一个心思,欧阳容是眼里没有太子殿下勾起。
欧阳容是太子的心头恨,她是眼睛里没有母后,所以没有自己。但自己参政,她凭什么还没有自己?
原因只有一个,她对自己这以后的君王有二心。
看梁山老王惴惴不安前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以后的君王,天下将是我的,所以老王爷不敢怠慢。
她欧阳容呢!她和战功满门的老王相比,她算得了什么!她又想的是什么!
老王爷对比出欧阳家的心思,太子更不会怪萧战。又因为老王爷对自己的尊重,太子想到萧战将是自己的臣子。他要厚待于他们,要公平公正的看事情,萧战昨天没有说错不是。
太子把老王扶起,聊上几句,拿一个东西赏给萧战,说他为加福生日办的好,把老王送出。
本该去看书,奈何心情散乱。太子往厅上来看加寿。加寿正在看午饭菜品,太子在旁边听一听,父皇赏下来的四个美人儿,寿姐儿一顿茶水也没有错待过。
我怎么忍心让她哭?太子这样想。但要他公开说一心和一意,他上有一个风流的父皇,又和母后不好,有影射的嫌疑,太子还是不敢。
第四百八十八章,萧战来帮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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