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啊,老板你就别为我那担心了,我心中自有安排。”任长生呵呵一笑,抿了一口茶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说到了关于这物件儿的事儿,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和您说了。这会来这里,主要是给你看一件东西。”
那老板回过神来,心中稍一盘算。这价值好几千万的名画很有可能和他无缘,所以心疼这画根本就没什么意义,现在任长生又来这里给他推荐了一件东西,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一件好货啊。
想到这里,他不再纠结那的事儿,转而将精力全都投入到任长生带来的这件藏品上。
不过当任长生拿出那件宝物的时候,那老板的厚玻璃镜片下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的确,由于赶时间,任长生也没能把老太太的这只碗拿去洗一洗,现在这只碗看起来其貌不扬不说,上头还有些污渍和灰尘,卖相非常差劲。
“老板,麻烦拿一块布来。”任长生淡定地吩咐道。
那老板不敢怠慢,亲自起身去边上拿了一块专门用来擦瓷器的棉布,并且亲自动手擦拭起这小碗来。
任长生微微侧身看了这老板一眼,觉得这人还算是上路。要是换做别的人的话,很有可能在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就和他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一样,直接忽略了这东西的存在。
但这老板还是很有耐心地观察起这个白玉色的小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这老板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神态更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变化好几种,最后终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任长生道:“任老弟,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任长生很满意古玩店老板的反应,他转向老太太说道:“这你要问这位老太太了,这碗是她的东西,我也只是运气好所以看到了这碗而已。”
那老板旋即恭敬地朝老太太行了个礼,迫切地问道:“老太太您这碗是祖传的么?”
那老太太见刚才那老板还一脸清高地装着知识分子形象,现在就朝自己点头哈腰的,一时间有些慌张,不过她身边的任长生拉住了她的手,很快让她镇定了下来。
她沉吟片刻道:“嗯……这的确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不过那时候我父亲走得匆忙,关于这件东西的事儿他什么也没和我说。是我觉得这器物留着也是个念想,所以就保存到了今天。”
老板点了点头,再次抚摸起这器物说道:“老太太,现在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千万不要太激动。”
老板之所以会这么关照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之前有很多案例都是说老人偶得一件宝贝一下子太激动了导致血压升高一下子晕了过去,结果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就嗝屁了。好事儿变成了坏事儿,这让他们这些收宝贝的人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过这个老太太的反应则比他想象的要淡定许多,非但没有欣喜若狂的表情,连正常地询问这东西值多少钱的反应都没有。任长生这时候微笑着开口道:“老太太,我没骗您吧?这小碗就是件古器,清朝的瓷,应该能值不少钱。”
老太太只是将头转到了一边,没一会儿功夫以后就老泪纵横,这可把任长生给吓坏了。别人拿到宝贝不是笑就是哭着笑,这老太太可好,这一脸伤心的表情好像是丧了亲似的。
老板看到老太太这反应也没了主意,一脸错愕地望着任长生,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让老太太一下子就伤了心。
就在他两人暗自猜测的时候,老太太自己开了口:“唉。我手上有这么个宝贝又有什么用?家里儿子女儿都白养了,活了大半辈子连个窝都没了,身边也没个照顾我的人,我早该死了算了!”
任长生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老人伤心无助的样子,任长生对老板道:“老板,你看这小碗能卖多少钱?”
老板原先还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过任长生这一问,倒是让他的思路重新转了起来。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小碗,对任长生道:“这类器物最近一段时间交易的比较少,盌这东西主要还是看一个器形和釉色。老太太这只盌的各方面都很出彩,这器形也颇为精致讲究,很有可能出自名匠之手。具体的价格我帮你查一查。”
言毕他回到了自己办公桌前,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敲,很快就搜索出来一堆信息。仔细比对斟酌之后,他回到了任长生的面前对他道:“要是直接出手的话,我可以联系到买家,至少能卖三百万人名币。要是拿去拍卖行,可能还会更贵。”
任长生听到这个数字,心中默许地点了点头。这价格和他心里预估的也差不了多少,也算是对得起这只盌的品质了。
老太太听到“三百万”这个价格的时候,心里头也是一愣,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擦了擦眼泪道:“老板,您刚才说多少钱?”
老板重复了一遍说道:“这小碗要是您卖的话,至少得值三百万,可能还会更多。”
老太太震惊了,原本以为这碗最多只能卖几千块钱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心中喃喃道:乖乖!这三百万啊,这得是多少钱啊!
老太太一辈子见过最多的数额就是一万块钱,三百万就是三百捆一万,估计把她家的床铺满都放不下。
不过震惊归震惊,老太太的脸上依旧是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情绪,她很快就从宝贝的高价中缓过了神来,默默低头叹了口气道:“就算是有三百万又能怎么样呢?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有钱和没钱也没有多大区别。”
那老板看到这情况,大致也明白了老太太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安慰道:“老太太,您也别太伤心了,现在您有钱了,害怕两个儿女不来照顾您?”
老太太的态度很坚决:“那可不一样。这人一见到钱,心思就变坏了。我两个孩子要是为了钱来照顾我,我宁可一个人待着免得心烦。”
任长生很能理解这话。原本或许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旦和钱挂钩之后,就会变得六情不认事事计较。到最后大打出手,对薄公堂的事情也不算新鲜,老太太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想得还是很开的。
任长生这时候:“老太太,您别着急,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先把您两个儿女叫过来再说吧,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那老板也对任长生这一决断表示了赞成,毕竟老人现在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要出手这件宝物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老太太再次叹了口气,不过最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儿子女儿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任长生。
任长生二话不说,趁着天色还早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第一个打给的是老太太的儿子,没想到她儿子刚一听说是找到***电话,立刻就挂掉了电话。任长生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老太太现在手里头有一件值三百万的宝贝,这让任长生也很是无奈。
第二个电话拨给了老太太的女儿。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接的电话,任长生将老太太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她,结果电话那头的中年妇女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先别着急,你妈现在没什么大事儿,我们让她先进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在工人广场这边的‘珍宝阁’里,你要是现在方便的话可以马上过来一趟。”任长生说道。
那中年妇女连声道谢:“谢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们了,我这就过来!”
老太太的女儿家就住在卢峡市,搁下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她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珍宝阁,一进屋就慌张地四处找人。
任长生和那老板早就在外头等着了,见到那中年妇女之后,任长生开口问道:“你就是梅卢芳老人的女儿么?”
那中年妇女一下子就听出了任长生的声音,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就是,我妈现在在哪儿呢?”
任长生轻轻摆了摆手,淡淡道:“老人在内堂呢,现在喝了点茶水正在休息,你别嫌我们麻烦,我们还真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人这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儿女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任长生的话语并不如何严苛,但是那中年妇女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一边说道:“都是我不好,听了我哥的话,他说老娘是累赘,以后只会拖累我们。他还说社会上有福利机构专门收留这些老人,让我不用去管这闲事。我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我哥把老娘赶走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后来也出门去找过我老娘,只是人海茫茫根本就无从找起。”
“我丈夫也是老实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狠狠地把握骂了一顿,天天催着我去找人,现在我们一家子都知道错了,老娘我们会接走老娘好好赡养的!”那中年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语气真挚无比。
任长生和那老板都是一愣,旋即有些感慨地双双摇头。
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居然有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这也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
原本还在头疼怎么处置这宝贝还有安排这老人的两人真当体会了一把“柳暗花明又一村”,老人的女儿首先低头认错,这接下来的事儿也就好办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