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克带着几名奴兵一起逃入卡斯塔莫努的深山当中,过了数日才惊惶万分地进入冈加拉,他悲叹于自己军队的毁灭:四千五百人被杀,几乎同样数量的人被俘,只有不少萨吉图斯骑兵从河流的下游挣脱追击逃走,也被完全打散,很难收拢回来。
可悲的是,到了现在大埃米尔还不清楚,击败他的雷火,到底是如何从高文属下士兵手中密集飞射出来的......
然而高文也不会给他缓和思索的空间,其后取得大胜的他很轻松地攻陷了热尔马尼科堡,取得了通往帕弗拉哥尼亚的钥匙,此外守卫者旅团从夺取的大埃米尔的行营里,搜出虏获了价值五万拜占特金币的财货辎重,这些钱其实大部分是皇帝先前恩赐给朝圣者的,后被梅里克夺得,现在则全归了高文,“三万金币全部赏赐给参战的士兵,其余两万送去西斯郡,交给莱特郡长,用于后继铁矿的投资开发。”
接着高文下令拣选出三百颗战死的达尼什蒙德突厥士兵的首级,呛上塞浦路斯石灰,“送去卡斯塔莫努城,由此向陛下请功,并邀请各路人马发起对达尼什蒙德的反击!”
当首级们密密麻麻排在了毛毡上,铺开在卡斯塔莫努堡场上,接受皇宫侍卫长米哈伊尔的检阅时,以此为标志点,各路兵马果然发起了怒潮般反攻:
康拉德、吉约姆急于洗刷先前“临阵脱逃”的耻辱和怀疑,便继续朝冈加拉前进,他们先扫荡了帕弗拉哥尼亚南部的残敌,接着和来自卡斯塔莫努的米哈伊尔军队会师,于两个礼拜后夺取了冈加拉——事实上那里根本没人驻防,紧接着夺取了卡拉比地区,和阿马西亚城隔河而望;
锡诺普的雷蒙德在恢复元气后,用热腊鸭、比萨商队赞助的钱款招募了一批生力军,也几乎于同时克服了普韦拉尔堡,并围困了阿马西亚东北角的梅尔锡万堡;
西奥多罗和哈罗德的队伍,也已抵达阿马西亚北部的山隘,开始构筑围攻式的营砦,并拔除了几座突厥人外围的据点。
奔逃回阿马西亚行宫的大埃米尔手足无措,眼见敌人从各个方向重新杀归,他倚重的贝伊和加齐们在先前战败里阵殁了一半,实在是没有力量再打破任何一路敌军了,即便打破了,高文能击射雷火的军队又会接踵而来——略微感到绝望的大埃米尔,决心发挥突厥人游牧的特长,放弃这座城市大踏步后撤,退回到锡瓦斯高原上去,在那里他还能得到大亚美尼亚诸多突厥部族的后援。
七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三,西奥多罗将军带着四千名特拉布宗军队,高擎着黑圣母战旗,浩浩荡荡进入了阿马西亚。
消息传到海峡的对岸,阿莱克修斯仰面泪流,传令在圣智大教堂里举办隆重的祈祷献捷仪式,因为卡斯塔莫努和阿马西亚这两座城堡,对皇帝来说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前者不必多说,是阿莱克修斯家族的兴起之地,原本长久沦陷于敌人之手,算是他的耻辱,现在终于得雪;
而阿马西亚则是阿莱克修斯腾飞的,他当时还是帝国的一名前线司令官,在平定卢塞尔叛乱时,曾经施用巧妙的外交术,贿赂了当时梅里克的父亲,让他把卢塞尔捆缚起来交到自己手里,兵不血刃解决了这场战争。
于是现在阿马西亚的光复,让皇帝的心情很好,迷信的他隐隐觉得,当初就在那里他擒获了卢塞尔那头贪狼,以后对付和卢塞尔非常类似的高文,也会顺风顺水的。
“也会顺风顺水的。”皇帝连续不断地默念着这句话。
然而接下来,阿马西亚虽然光复,但扯皮的事情却接连不绝:对雷蒙德先前指挥失误这事,皇帝非常恼火,对这位独眼爵爷在冈加拉的表现非常不满,准备不兑现先前的封赏承诺;
但雷蒙德却根本不买账,他给皇帝呈献了份冗长而激烈的报告,不但说“冈加拉失败,阿基坦公爵率先逃走,陛下特科波骑兵率先逃走,陛下的侍卫长米哈伊尔见死不救”,还威胁说“米哈伊尔故意射死了法兰西的王宫总参事瓦洛,使用的恰好还是片箭,臣仆已经搜集了大量铁证,怕是会对先前休惨死的案件有所帮助,若陛下不愿受理,臣仆会将申诉和证据送到罗马教廷那里去”;
而西奥多罗也送来邀功的文书,里面称自己才是收复失地的最大功臣,请求皇帝给他更尊贵的官衔,以及对查尔迪亚地区的总督权力;
康拉德和吉约姆,则联合起来对雷蒙德破口大骂,辩解自己先前的行为绝不是脱逃,而是“愤恨普罗旺斯侯爵独断专行的正义之举”,并且详细描述了雷蒙德是如何贻误战机又是如何冒险葬送了先前的远征事业的;
同时,在安格拉斯围攻战里,泰提修斯和布雷努斯也爆发了冲突——布雷努斯开始减少对新军的粮食供应,并撤还了所有军仆和骑兵,借口是泰提修斯“始终不受他节制”,而泰提修斯则称对方如此做是“干扰他的围城计划,企图吞并皇子的队伍”,双方激烈地打起了官司来——闹到了皇都后,大贵族和官僚阶层们开始支持布雷努斯,而军功贵族和元老新贵们则支持约翰,冲突很快又延伸到了宫廷,玛莲娜自然支持深爱的养子,而皇后艾琳则更疼女婿,各派对立裂痕愈深;
而米哈伊尔的解释文书,也送到了皇帝的手中,“连米哈伊尔都学会了帕弗拉哥尼亚农民狡狯的那一套,朕当初就不应该把他给外放出去!”还没享受几日胜利喜悦的皇帝,很快又被闹成一锅粥,是恼恨不已。
随后皇帝只能唤来御墨官,并紧急将小鸟自边界地区唤来,详细讨论到底该如何安置这群吵闹不休的“功勋”们,当然最让皇帝诧异的是,大胜后始终盘踞在热尔马尼科不动的高文——他动还好,他现在不动,皇帝的忧虑便更深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