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次日,高文就将所有的军马在皇帝军营下的旷野上排成了三大阵列,前列具装骑兵团居中,红手骑兵分布两翼;中军为高文的卫队,簇拥在红手大矛阵间;最后方是具装骑兵的军仆和亚美尼亚后勤兵,拱卫着临时营地。
随后高文将布雷努斯,和三百多名俘虏来的御营军仆,统统送还给了皇帝,当然高文表达了最大的善意和尊重:他称所有人都是“和谈仪仗队”,其中以帝国第三荣耀者为首要使节,在对外对内的文书信件上也绝口不提“战俘”字眼,而是称在昨日大主保人和帝国第三荣耀者、皇帝陛下的女婿就和平事宜进行了交涉。
而那边,皇帝的另外位文书,正在炮制着“小安条克战役”的捷报,准备即日送往尼西亚、君士坦丁堡等地,里面称皇帝在浓雾里行军遭到了卑劣的塞琉西亚叛党的偷袭,虽然皇帝一度被迫丢弃了御营,但也成功地用弓箭射杀了无数叛军,挫败了他们的阴谋,格杀捕获了许多敌军的酋长头目。
女婿失踪了一天就完好无损地归来,怎么说阿莱克修斯也是高兴的,他慰劳了布雷努斯,接着询问了对方带来的高文“议和条件”,皇帝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和高文谈论此事,他也确实对打打停停始终无法消灭的塞琉西亚毒瘤感到厌倦了。
“基本的条件,是高文提出让帝国的军队放弃对米利奥塞法隆和科尼雅的围攻,以阿菲永、费尔纳、劳迪西亚和非拉多菲亚姆一线为鸿沟,双方罢战二年严格遵守,并联合起来对付达尼什蒙德突厥。”当布雷努斯说出高文的条件后,皇帝勃然大怒,“这简直是恬不知耻的讹诈,即便朕退军,高文肯定占有了米利奥塞法隆这个四通八道的要地,朕此次出军四五万拼尽了帝国的税金资源,总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那样朕的地位和宝座都会动摇的。”
“我们会永远忠于皇帝陛下的!”布雷努斯惊恐地和其余廷官、将佐都团团拜伏在皇帝的紫靴下。
“朕已出售了两座巨大的明矾矿给热腊鸭人,也换取了他们一笔不小的贷款,还有他们的舰队攻防协议,马上热腊鸭人就能给朕提供五十艘桨帆船,足以封死高文的海路进退,诸位务必坚守下去。”皇帝无奈下,也只能先对自己人打出了底牌。
“这笔钱请陛下暂且忍耐,因为陛下也知道——西方牧首奥达尔.乌尔班已奄奄一息,而足有二十万高卢人、伦巴第人现在聚集在罗马城到塔兰托的地区,汹汹要继续发起新的东征,并且目标指向十分明确,就是达尼什蒙德占据的锡瓦斯高原,据说他们还要一直席卷到大呼罗珊,攻陷突厥王汗的宫殿。”布雷努斯这时候急中生智,把所掌控的情报也说了出来,反正他暂时对战胜高文是没有希望的,在昨夜他见识了高文的具装骑兵和突火兵后,也在昨夜他和高文抵足而眠后,“我们可以效仿先前朝圣者东征的故智,引导这二十万人,顺着尼西亚——阿玛斯拉——卡斯塔莫努——安卡拉——阿马西亚的路线,朝达尼什蒙德猛攻,我军趁机蹑后收取帕弗拉哥尼亚和锡瓦斯高原的各个要地城堡和异族佣兵,只要能光复这些地方,那么就能和特拉布宗连成一线,同时对高文形成包抄的态势。”
“这条路线?”皇帝沉吟着。
“是的,也必须要吸收先前的教训,高文在塞琉西亚就在靠裹挟诱导大批朝圣者,才拥有强力的劳力和兵源的,这次不能让他故技重施,走先前臣仆所言的路线,即可收复失地,也能防备高文浑水摸鱼。”布雷努斯的这个方案,应该来说是相当不错的,不由得让皇帝也微微动了心,但他又不甘心再度在高文面前毫无作为地撤走,这样的行为如果做多了,会让整支队伍形成“逢高文必败”的恐惧感的。
于是皇帝在营帐内踱来踱去,良久他对布雷努斯说,“叫高文呈上继续效忠臣从的誓愿书和乞降照会,保证出动军力围攻达尼什蒙德的凯西亚堡,策应未来的东征行动;此外马上热腊鸭和比萨人的舰队必须驻留在士麦那,随时等候朕的调遣。总之,此次出征虽然没能彻底清剿塞琉西亚和塔尔苏斯的鼠类,但朕也将疆域推移到了阿菲永一线,攻占了高原的一半,总算是颇有所得——至于叛党若是愿意效忠,充当朕的马前卒,暂时也可以宽恕他们几刻。”
“是的陛下,臣仆马上就会让文书们起草相关的诏书文件。另外陛下,高文央求我转告您,阿帕忒怀孕了,请您顾忌血缘上的关系,暂且宽恕他们一次。”
听到这话,皇帝的嘴角猛地抽动两下,接着背过身去,“又是宽恕,他们可曾宽恕过我?居然无耻地将所有属于帝国的土地,转赠给了大医院,自己摇身一变又成了大医院主保人,等于耍弄计谋将朕的土地从左手转到了右手。布雷努斯——虽然科萨那个蠢货惨败,但朕现在可调遣的毕竟还有四万大军,就算是在这条战线上也有两万多精锐可供调动。再赌博一把,再赌博一把,叫哈罗德回去继续监管米利奥塞法隆的营地,对着敌人的野营继续发动攻击。”
在皇帝执拗的命令下,原本面临和平的帝*队,又得必须在将官们的驱使下,对着塞琉西亚民军据守的子城发起了凶猛而徒劳的攻击。皇帝的军官凭借的是陈旧的经验:他们带着轻装的矛手和箭手,再度乘着夜晚,如潮水般对着子城发起了渗透攻击。
但是此次,整个子城已经完全变得屹立不倒了——格迪埃不但抽空重新组织民夫修筑好了城门和塔楼,并且还设置了“胸衣墙”和八字形的深壕,两侧全是外屯民军的营地和木栅,在子城的城堞上,伸出了悬挂式的油罐,外面包裹着防箭的皮革和石棉,里面盛着鱼油和火种,将城外的所有边沿角落照射得如白昼般。
皇帝的人马,先是攻击子城,结果他们士兵们在油罐的照耀下无所遁形,被城头抛射掷下的铁火毬炸得血肉横飞,壕沟里堆满了残缺的尸体,哈罗德和麦莱斯默默在己方营地前看着,他们的眼界当中,敌方子城下就像有不断升起或落下的雷火般闪烁着,己方的士兵完全是被驱赶进入惨烈的火狱当中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