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便是我们坚决抵御的日子,科布哈也知道,只有打破我们这里的防磐营垒,他才能获得领袖般的荣誉,并且彻底困死安条克城,而后他不但能加大对阿勒颇的索取,还能从大马士革突厥王公杜拉克那里取得更多的兵员和援助。在科布哈的计算当中,他总是认为他现在手中的粮食,是比我们多出来的,是能够比我们多坚持一段时间的,所以他会有恃无恐地猛攻我们所在的这座营垒,而我们则要彻底挫败他的骄横攻势,而后转入畅快淋漓的反攻。任何人不必有任何幻想,因为科布哈的黑色战旗,已经毫无疑问地离开了卫城对面的山谷,开始朝着我们这里移动了,和他同行的还有数万突厥士兵。”
听到这话,所有将官脸上,浮现出或惊惧,或坚毅的表情——经过之先的前哨战斗,突厥人应该知道,在奥龙特斯河营垒或西堡处,激烈抵抗的基督士兵的规模,其实也就两三千上下,战马更是少得可怜。
于是高文的眼神特意停留在了有所惊惧的人们前,“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安条克虽大,却已无路可退,我们身后就是法尔法河。”
还没等人们表态反应,军法官乔瓦尼便将沙盘地图奉上,大公爵就开始大声点将了:“布拉纳斯!”
“在这里大公爵殿下。”
“你带着所有三百名骑兵,自玫瑰岭和西堡地带迂回,携带干粮,静默待机,我派木扎非阿丁担当引导旗手,等待在奥龙特斯营垒里燃起的篝火信号,就以阿塔城为目标,拼尽全力扫荡猛攻,能打到那就打到那里,不留任何俘虏。”
“格里高尔、布兰姆森!”
“遵命大公爵殿下。”
“你们带着一千五百名轻装的步兵,在营垒后驻防随时待命。”
“乔瓦尼!”
在得到的答复后,高文布置说,“还是老样子,所有营垒的城墙和大门塔上的指挥调度都交给你负责,我也呆在你身边。”
“没问题,我不会让你受到丝毫杀害的大公爵殿下。”
“迪姆.歌利亚我的禁卫旗手,城门的守御任务,交给你。”
“是的,交给俺。”
“德西乌斯,城下子墙处,最艰巨的抗敌任务就托付给你。”
德西乌斯点点头,“我需要相应的恩赏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大公爵殿下。”
“此次胜利后,我将叙利亚门的几处城堡,分封给你和布兰姆森。”高文慨然许诺,“不光如此,三十座城镇我都会全部赏赐给立功的属下的。”
听到这话,刚刚领受任务的布兰姆森,哪里会想到一下子会有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眼睛都喜滋滋地冒出光来,用手不断蹭着剑带和剑柄,几乎难以自持。
“梅洛!你继续驻屯在宫殿区,我把卫队和传令兵都拨给你,你要肩负起和其他爵爷及义兄彼得、圣职长上阿德马尔的交涉协同职务,并且军队购粮也委托给你。”
“遵命大公爵,虽然不能上战场厮杀,但我明白这种任务依旧十分重要。”
这会儿,身为客将前来助阵的丹麦王子斯文,也慨然走出,“请允许我带着还留下来的五百名亲兵,用利斧和剑,在城下同样为您奋战。为了我们友谊。”
高文十分感动,也摁住了斯文的臂弯,应答说“为了友谊”。
入夜后,营垒里篝火遍燃,士兵们呐喊着号子,和劳役者们一起挥汗如雨,将挡在营垒城门前的系胸带墙、各处子墙,包括城门塔处的城墙,进行着精密的改修工作——而工程总监格迪埃再度发扬暴君本色,他举着鞭子到处巡察着、号叫着、斥骂着,充分展现了位技术人员“精益求精”的执着精神。
所谓的改修,就是奥龙特斯营垒的雉堞,完全采取了不同于以往的规制。
那时候东西方的雉堞,不约而同都是“凸”字形,之间形成了垛口,而后视作战所需再构筑消灭射击死角的“围篱”。但格迪埃却要求,改“凸”字形为平头矩形,一道拒马子墙就是一道平头矩形墙,取代先前的雉堞,而城门墙和系胸带墙也是如此,不过高度比子墙要高而已。
接着,士兵使用凿子等工具,在平头墙上凿出上下两排射击口,互相交错布置,每每相距约三个半安娜尺,射击口呈方形,宽一点二个安娜尺,无论是使用弩机射击,还是刺出长矛、刀剑,都非常方便。或者说,上下两排射击口就是让武器分开施用方便而置的,上排可出长矛刺击,下排可供守城士兵半跪射弩箭。
而在墙头上,每隔四寸位置,更用五尺五高的细木互相用铁丝栓齐,头部削尖,形成道木篱,士兵们称呼其为“狗脚”——这样即使敌人侥幸爬到了墙头,还必须再往上翻过这道“狗脚”,才能和戍守士兵面对面白刃相接。
整个工程如火如荼,一直持续到夜晚第二个时辰方才结束,众人疲累饥饿万分,高文立在城门塔醒目位置,面目向里,在留下三百名士兵常态在城头固守后,其余所有士兵和劳役者都在营垒当间席地而坐,高文下令将一日分的粮食吃食分发给他们,让他们饱餐,等待着明日的作战。
高文的身影,顺着火焰的照射,投得很长很长,落在墙壁上,他特意叫木扎非阿丁和格里高尔,站在自己的左右。
他能看到,下面进食的人们,很自然地分成了两大片:基督信徒和士兵一片,而被逼来服劳役的新月教徒自成一片。
“你用突厥语,而你用撒拉森语,对他们传达我的意思。”
于是两人开始对着其下,裹着头巾,蒙着袍子的新月教徒们喊起话来,当然全是大公爵的意思,“请你们所有人,即信奉经文的,不问是撒拉森、波斯还是突厥人,看看大公爵的举动。”
于是所有新月教徒,手里握着吃食,目光抬起,看着城头上高大的高文。随后高文拔出了磷火之剑,将摆在他眼前的,一个盖着布幔的柳条筐给砍翻了,大伙儿都惊呆了,须知这些筐子是白日里装载在小船和辎车上,从城里运过来的口粮啊,不是麦饼就是面包。
但在高文脚下和剑刃前,咕噜咕噜满地滚的,人们通过火光看得清楚无比:除去一两块硬饼外,其余全是石块和土坷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