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对朕的客人做出什么无端的行为吧!”这下,就连阿莱克修斯也隐约觉得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深知这群诺曼人无情无义,虽然高文也是他的“死对头”,但凭什么折损在博希蒙德的手中?随着,皇帝的目光看到了博希蒙德身边,没有情报里他关心的那个人的身影,便继续质询说,“朕听说诺曼人的远征大军,是分为二头掌握的,那为什么你的外甥坦克雷德没有到来,而你的叔父罗杰又身在何方?”
“别提我的叔父了,他根本对伟大的远征没有兴趣,也没响应圣座冕下的号召,这种不信者迟早要下地狱去,反正特维尔家族绝大部分人都在那里沉沦呢。¤,至于我的外甥,在我准备接受陛下册封的时刻,他可不愿意,和我大吵一架——现在坦克雷德这小子,把大部分的队伍都自朱昆蒂娜宫给拉走了,前去海滨扎营了,准备搜寻船只渡海,根本不理会我。”博希蒙德皮笑肉不笑地解释说。
果然是奸诈的阿普利亚公爵,他以这种名义入宫,又畏惧皇帝挟持他后对他的部众下手,就和坦克雷德一位红脸一位黑脸,来应付皇帝的策略。而先前,他和坦克雷德的秘议,达成的方案便是如此。
这下,倒是皇帝被动了,但是阿莱克修斯也是久经阵仗的,他此时若是激怒发作,也于事无补,主要还是要尽快和诸位朝圣的西方领主达成和平协议,把他们统统送海峡对面去为上,“那么。此行你将朕希望见到的人带来了没有?”
自然,双方都明白这个人是谁。只有安娜与黛朵不明所以,于是博希蒙德没有直接回答。他身旁立着的大宦官隔着帷幕,对着皇帝做了个肯定的手势,这下阿莱克修斯的语调缓和了不少,而安娜的内心则坠落了下来,“杜卡斯看来是完了......”她如是想着,并摸着妹妹的头发,轻声安慰了她两句,“父亲所言之人还未来,并非这位红发的蛮子。”随后。安娜抱住了妹妹,而有些愤恨的目光,穿过了纱帘,投射在博希蒙德的身上,她不清楚何本,但是内心还是涌起了担忧和愤恨。
而阿普利亚公爵也敏锐觉得,在皇帝御座的后面,有双绝对不友好的眼神,在死死盯住自己。他的内心也燃起了不快之感。
还未察觉的皇帝,“既然事先朕几乎同时,对你与高文提出了方案,而你博希蒙德又是优先到来的。朕不可食言——可以赐予你安纳托利亚大公,兼任亚细亚最高司令官的职务,并帝国第一白袍贵族头衔。”说话间。小鸟召唤着几名宦官,将印章、勋章、墨水瓶、袍服送到了博希蒙德的侍从手中。
而博希蒙德拾取起来了那漂亮的印章。摸摸红色的胡子,得意无比。看来事先的策划完全取得成功,隔绝掉高文,抢先取得先机——他比戈弗雷要务实,明白东征必须要取得君士坦丁堡的支持,哪怕是作为皇帝的附庸封臣也是利大于弊。
接着阿莱克修斯继续说到,“现在你已经获得了这些无上的荣耀,但是头衔是需要等量的义务来交换的,你要前去与戈弗雷或高文交涉,叫他也来接受朕的册封。因为在帝国的官衔体系当中,你是他们的上级,将来分疆裂土时刻,你也会站在有利地位,得到帝国后盾的支持,明白吗?”
“戈弗雷那边很好办,但是高文那边我可不敢保证,谁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呢?”博希蒙德再度感到了御座后愤怒的眼光,于是有意挑衅起来。
瞬间,阿莱克修斯就觉得脑后扇过了一阵迅猛的风——是他的女儿安娜掀开了纱帘,走了出来,带着冠冕,目光咄咄逼人,像头好斗的小母狮般,而黛朵则被姐姐推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端。
“原本,帝国的皇帝已经约好了巴里的大公,和公爵您,自金门而入,为什么现在只有你来到了?”安娜走到了父亲御座旁,站立着,对着博希蒙德质问起来。
“这是陛下自己的安排,我只是遵照而行,现在反倒来问我!”博希蒙德一看,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豆蔻女孩,心念这应该就是皇帝的女儿,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反击道。
“安娜,退回去......”阿莱克修斯开始扭头,带着不满的情绪。
“你遵照执行,难道高文不是如此吗?我了解都城的路径图,高文自他在萨拉布瑞亚的营地,来到金门,是会经过你们诺曼人的营区的,所以你不要企图蒙蔽欺骗睿智圣明的父上。”
“别了解错了,尊贵的公主殿下!”博希蒙德叫嚣起来,“不要企图把污水泼在我的身上,要清楚那个高文也会路过你们第拉修姆大公布雷努斯的营地,说不定是布雷努斯劫持伏击了他,或者邀请他参加了酒宴,你们帝国内部的勾心斗角,谁能说得明白,是不是?”
“布雷努斯虽然无用,但毕竟是帝国尊荣的大贵族,断然是做不出这等卑劣的行为的。”安娜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好像胸口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般,她已经全然不顾在场所有人的惊诧表情了,满脑子都是大蛮子到底如何,会不会真的遭到了博希蒙德的毒手这样可怕的念头,“只有你,只有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诺曼贼人,全都是来自诺曼底地区的农夫、渔民、低贱的手工者,目中根本没有信义和秩序可言,手中的刀剑永远作着龌蹉血腥的勾当,跑来玷污了帝国的疆域还不够,却要冒充什么与生俱来的贵族——你们的斑斑劣迹,我在书卷里早已明白通晓,而在将来我也会继续在书卷里用笔,对你们持续口诛笔伐下去,让永世的人们都诅咒你们的邪恶不堪!”
长公主的话语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就像无数的利箭和石弹,飞舞回荡在了布拉赫纳宫的殿堂之内,连向来以辩才而著称的博希蒙德都目瞪口呆,立在原地,气得红色的胡须颤抖不已。而阿莱克修斯也看着女儿,不断地恼怒地低声快速说着“安娜住嘴”的话语。但是安娜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她用手捂着剧烈跳跃的心脏,微微弓着身子,把紊乱颤抖的气息给梳理好,而后顶着沉重的小冠冕,重新对着博希蒙德昂起了头,“卑贱的阿普利亚匪徒啊,假如你连高贵的希腊话都不懂的话,我可以用拉丁语重新把我刚才的话语再说一次——现在你速速回答我,高文到底如何了!”
这下连皇帝也全力要求博希蒙德实话实说,不然所有交涉都到此为止。
“我确实不清楚,刚才只是向你们开玩笑的。我当然会肩负起对高文的交涉,回报陛下的厚爱。”忽然,博希蒙德的表情就像魔术变幻那般,满面堆笑,“最迟到明日,我会将所有领主的讯息,传达到陛下的御座之前,包括高文的。”接着,博希蒙德回敬了安娜,“听说公主您是被陛下许给布雷努斯阁下的,但我现在真的替他难过,您对某人的关心,超过了他,甚至超过了对您的父上。”
安娜脸色滚烫起来,但她也很快镇定了局面,“我是高文的主保人,马上父上会在小亚细亚对高文委以重任,而若是你敢对他不利的话,就是对整个罗马帝国的宣战,你们这群卑贱之人都要为贪欲和鲁莽付出代价。”
“诺曼人绝不是什么卑贱之人!”博希蒙德怒吼道,他指着安娜,“当年,我们诺曼人的先祖,只有四十名朝圣者的队伍翻越了阿尔卑斯山,进入意大利,其时整个亚平宁已经有一半的领土沦陷在新月教徒的手中。而那时候,不管是你们自诩的罗马帝国,还是萨利安凯撒,都对异教徒屡战屡败,丧师失地。是我们诺曼人力挽狂澜,艰苦转战各地,击败异教徒,光复主的荣耀,最惨烈的时候,全部军队的骑士就剩下十二位,而后他们有了约定,公选出一位领袖,若是这位领袖在敌阵里战死的话,他的同伴就自动接替位置,继续督帅所有人拿着刀剑,骑着战马,对异教徒吹响战斗的号角。前赴后继血战数十年,现在整个意大利,已经没有一座清真寺,也没有一面新月旗帜了。”说完,博希蒙德的拳头狠狠锤打了自己的胸口,“假如这是卑贱之徒建立的功勋,那么所有尊贵者都应该感到如死般的羞惭。”
“都给朕住嘴!”阿莱克修斯从御座站起来,举手喊到。
而坐在纱帘后的黛朵,一不注意,按住了机关,博希蒙德面前的机械狮子忽然咆哮着立起,扬起了双爪,吓得刚才还豪情壮语的阿普利亚公爵,急忙抽出剑来——同时,皇帝卫队的武士,看到此景,认为这位公爵要在御座前动粗,也纷纷举高武器,对着博希蒙德逼来。
千钧一发时,宫殿的外面忽然传来了狂风和暴雷般的呼喊,接着两名穿着绯衣的传令兵跑入进来,伏在了御座前,“萨拉布瑞亚的朝圣者,对伟大的都城发起了猛攻,情势非常危急!”
“什么?”阿莱克修斯也大惊失色起来。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