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辞虽然严厉,但皇帝实际的意思,是要与北部边境的保罗派暂时签署“休战条约”,只要每年缴纳五十磅的黄金,并且保证不随意逾越渗透到色雷斯省区来,阿莱克修斯的大军似乎也没有特意来寻衅的必要。
在河川的旁边,扎起发辫的女执政官卡贝阿米娅,走到了多瑙河口菲凯亚城郊的石柱边,撕下了皇帝的诏书,狠狠踏在了靴子下,她带领三千信徒刚刚占领了这座皇帝规定的界限外的城市,拥有了个可以出航货船的港口码头,还有个繁茂的大集市,先前就是在这儿,她鬼使神差地从名印度商人那买来了不知道是什么配方的药剂,差点和高文有了苟合之耻辱,算是丢尽颜面。
“把集市和码头上的所有印度、锡兰商人都抓捕来,而后驱逐走!”这是女执政官盘踞这座边陲小城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咬牙切齿,绝不容赦。
而后,卡贝阿米娅堵着气,坐在了集会场所的座椅上,几名被高文放归的长老,想起了皇帝的诏书,便探询执政官的意思和想法。
“皈依,为什么不皈依?派出几百人,乃至上千人,就去皈依他们的正教会,让异端皇帝的脸面有光去,满足他那可怜的虚荣。而我们就和其他信徒同工,在菲凯亚暗自发展,积蓄实力,整编同工的军队,将来还是足以和邪恶的势力一较高下的。”卡贝阿米娅是这样答复的,“约束信徒的武力,不要加害当地人,继续给他们的行会与市政会自治权,另外要直接掌握好菲凯亚的最大特产,明矾。整个波希米亚、意大利、弗兰德,包括异端皇帝都城的布匹和丝绸印染,都离不开这种东西,况且多瑙河的明矾质地,比瓦良格的那些粗劣产品要优良的多。只要能尽快出产运输。别说一年五十磅的金子年贡,就是五百,我也能支付得起。当时到了那个时候,本执政官就要真正给那个异端皇帝点颜色瞧瞧!”
这时候。在集会场所外,几名蒙着黑袍手持铁棍的信徒,正押着那个皮肤黝黑的印度商人,连推带搡地带到了女执政官面前,
“跪下。跪下!”随后几根铁棍,打在了那家伙的背上和腿上,对方不断用卷舌希腊语哀求,随后乖乖地倒在了卡贝阿米娅的脚前。
一个蚕蛹壳,被抛在了地面上,翻滚到了那商人的眼前。
“说,你到底卖给我的是什么?”卡贝阿米娅怒不可遏。
印度商人把那东西捡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而后露出了洁白灿烂的牙齿。“没错,这是伟大的爱的药剂,只要一两滴,就能让女孩身下发出醉人的,宛如大象般的味道,不知道您还满意......”说到“大象般的味道”时,那商人还抬起了满是毛的鼻孔,半闭着眼睛,满是沉醉的表情,手也在胸前比划着。
卡贝阿米娅起身。用手指着院墙的那边,“把这药剂给这混蛋给灌下去,拖到那边的牛圈里去,让全圈的牲口都体会迷醉他身上的大象气味!”
哀嚎里。印度商人被灌下了药剂,接着手挠着地面,不断哀求着,但依旧被拖了出去,留下了满地长长的抓痕。
“可恶!”卡贝阿米娅气恼地闭上眼睛,用手扬了下额前的那断发。
“但马上小亚会成为战乱的漩涡焦点。执政官阁下是否要回到帕弗拉哥尼亚地区去,以有所防备?”一名长老提醒说。
圣裔执政官颔首,表示马上把菲凯亚城的产业与屯垦地安排好,就即刻渡海去锡诺普,但还在心中产生如此的疑惑,“高文会不会赶来呢?按理说,即便他来到,也是以攻击科尼雅的苏丹为主,随后就会顺着奇乞里亚门,伴随其他异端朝圣者的军队,去黎凡特之地了,不会朝着帕弗拉哥尼亚进展的。”
伴随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卡贝阿米娅走出了场所,她还能听到在院墙那边牲口的怒吼,和那商人的惨嚎,便来到了门前的马桩前,解下了绳索,翻身骑在了马背上,顺着滔滔的河岸疾驰了会儿,接着盯着到处飞舞的荻花,握着马鞭,出神地看着河上收起风帆,顺流而进的木船,出了神。
塞萨洛尼基的东部边境荒原上,坦克雷德与博希蒙德的双面旗帜,格外引人注目,这是他俩在进入东征王侯序列后,特意为自己制造的圣战大旗:其中坦克雷德的旗帜,中央是骑着马的圣乔治画像;而博希蒙德的更为奢华夸张,为四周绣着瞩目金线的纯白方形旗,旗杆是镀金打造,由强悍的荣誉骑士轮流护卫。
“布雷努斯那个希腊娘们,还跟在我军的身后吗?”人马嘶鸣当中,博希蒙德暂且下马休息,对着外甥询问说。
“是的,他要真是女的,是足以成为您的诺曼王妃的,全世界都知道他倾慕你倾慕得要死。”坦克雷德在马背上打趣说着冷笑话,“同是指挥官,他可比斯蒂芬.高文要差得远。”
“所以呢,人生的悲哀处就在此,强者永远是你的敌人,而弱者和智障永远是你的战友。当然,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坦克雷德。”博希蒙德慨叹着说,“马上进发到希腊人的都城,怕是还有番攻势要应付。”
“科穆宁吗?”
“没错,那个希腊皇帝呼吸的空气里,都充满着能置人死地的狡诈之毒,我得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博希蒙德说完,重新满身铠甲地站起来,想要重新上马,而后顿了顿,对外甥说,“莫如这样......”
待到阿普利亚公爵说完一切后,坦克雷德点点头,表示接受舅舅的建议和方案。
这会儿,一名卡拉布里亚的轻装斥候骑兵快速奔来,“尊贵的公侯,前方出现了不计其数的人马,正在顺着此地的走廊,像是要通过色雷斯河的渡口般,其中带头的人,还希望与你交涉!”
“什么来路?”博希蒙德大惑不解。
“全是隐修士彼得组织起来的穷人朝圣者队伍,但好像不愿意再继续前往东方的意思。”
“难道是内讧和分裂!彼得,你活该!”带着这样的兴奋和疑惑,博希蒙德便驱马来到了阵前,戈特沙尔克握着斧头,带着这三万余脱离整体队伍的朝圣者,正吵闹着在色雷斯河畔搭建浮桥,而戈特沙尔克本人,就站在了阿普利亚公爵马前半箭地外。
“尊贵的诺曼爵爷,我带着这群人,是要去投奔高文大公的。”
“嗯......”博希蒙德心中一动,接着便大喊起来,“那么,可敬的朝圣者们啊,有什么我阿普利亚所能帮助的吗?”
戈特沙尔克摇动着手臂,十分感动,“因为我们是拒绝了希腊人皇帝的谕令,私自去投奔高文大公的,所以没有得到对方的给养补充,现在有些举步维艰。”
立刻,博希蒙德就明白了:出发前,高文你送了点银钱,就让整整四万朝圣者尾随着赶来了塔兰托,虽然本爵爷的船队及时把他们扔在后面而启航了,但据我的宫廷参事书信说,这几万留下的人把整个阿普利亚地区祸害的够呛,到处偷盗抢劫,现在本爵爷要狠狠报复你。
如此博希蒙德很大度地宣称,“给这群没有帮助的朝圣者队伍,每名男子两枚小银币,女子和儿童一枚,都用我们诺曼人自铸的钱币来分发,因为我与高文,可是莫逆的圣战旗下的兄弟盟友。”
看着对方诚挚的眼神,戈特沙尔克觉得博希蒙德觉得所言非虚,也流下了热泪,整个三万人的朝圣者营地,也接着爆发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很快,戈特沙尔克派遣出的采购队伍,就抵达了迪迪莫提俄斯克城,用博希蒙德赠予的银钱,购买粮食和草料。
而同时,仅剩下几名忠心卫队伴随的凯撒和阿尔塔巴斯多斯,也如丧家犬地混在了这群朝圣者当中,见到了诺曼人的旗帜,于是阿尔塔巴斯多斯就询问:是否前去依靠强大而富有的博希蒙德?
“不,还是有点信不过,不如我们先去布雷努斯那里,他是个忠厚人,另外他军队间的泰提修斯,还是我的奴仆,足以倚重。”凯撒回答说。
阿尔塔巴斯多斯忧郁地指着前方,“可是,布雷努斯的营地,似乎还要在诺曼人后面......”
没办法的凯撒,也只能先进入到诺曼人的营地当中了。
并且理由也理直气壮,“我因为图谋推翻科穆宁的皇座失败,而逃到了这里来。只要诺曼的公侯们,能许诺协助我杀回皇都里去,将来我会把整个伊庇鲁斯地区,割让给你们,并且门户开放,让你们的商贾,享有与威尼斯、阿马尔菲城一样的优惠待遇。”
这个保证,让磋商的博希蒙德异常感兴趣,他切着盘子里的烤肉,很信义地对凯撒承诺,“我拥有一千名锁子甲骑士,还有五千名强大的步兵,足以与科穆宁皇帝抗衡。不过因为布雷努斯还有五千人马,跟在我身后监视尾随,所以尊贵的凯撒阁下你不要声张自己的行踪,待与我一并前往君士坦丁堡,再行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