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博希蒙德举起个金杯,上面镶嵌着各色钻石与宝石,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冰镇红色葡萄酒,得意洋洋地当着众人的面啜饮起来他身后的坦克雷德,则笔直站立,眼神死死看着高文大公旁侧的狄奥格尼斯,恨不得要用眼睛把对方给吞噬掉。
“这种谈判场所,可不能输掉了。”高文心念,接着他摆摆头,示意军仆木扎非阿丁把安娜送来的东西拿些什么出来镇场,最终军仆忙乎半天,发觉大部分都是书稿,举起又摆下,才递给了自封大公一个物什。
高文微笑着把这东西也捧在手里,而后低头看看,是个精铜铸就的小壶,里面还有孔窍,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还是优雅地捧在掌心,对着众人。
“阁下,这里面可以烧炭,是出征将军用来在冬季暖手的可现在已是春季时节了。”泰提修斯见状,不忍心拆穿,便悄悄用突厥语提醒道。
原来,当时高文出征时刻,安娜担心他在遭逢寒冷,便把这手暖和信件一并送来,但因为高文前进速度过快,礼物始终被甩在他的马蹄之后,直到现在才送来,上次安德奥达特也未仔细甄别,依旧摆在匣中,此时才被取出。
旁边的守捉官斜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强忍住笑。
“不要作声泰提修斯,这时候保持笑容即可。”高文依旧将优雅摆在脸面上,将那铜壶在手掌当中抚来摩去,连博希蒙德也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便指指手,一名男仆走过来。询问高文需要不需要朝这里面倒酒,“安心。和谈的酒水里只有诚意,没有毒。”博希蒙德说。
“就算没毒,倒里面酒水也全部都会从孔窍里漏出来,你这个蠢货,还看什么,没看到吗?侍奉蠢诺曼人的蠢仆人。”高文在心中愤怒起来,便用眼神不断“叱责”那个呆头呆脑的依旧提着酒壶的男仆。
不过博希蒙德的话语还是起到了缓和气氛的作用,布永的戈弗雷也举起自己酒杯,提议所有人为主和即将到来的远征而干杯。
于是高文也举高了那个暖手壶。
这时候。前巴里教区的主教安塞姆面色愤懑地自营帐外走入进来,他坐在座位上环顾四周,很快将目光与火力锁定在了隐修士彼得身上,“我听说有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与私欲,鼓动唇舌,改变了圣座原本的意向,居然丢弃了巴里教区,让它继续置于希腊修士的掌控下,让先前许多尊贵人士的努力付诸东流。”
“不会付诸东流的。巴里城的帝国大公高文已经接受新的浸礼,很快巴里城将成为整个意大利和法兰克远征军的前进渡海基地,而高文”说着,彼得将眼神转向了自己。
会意的高文即刻说到。“巴里城的码头将免费为各城邦与各领主的船只免费提供装卸服务,不管您是雇佣热那亚、阿马尔菲、比萨的船只,还是雇佣威尼斯与拉古萨的。另外。巴里城也会实行公教会与正教会教区共管,我会保护其余公教会修道院的田产。不会给予没收的。”
“可圣尼古拉大教堂本就是公教会的!”安塞姆很生气。
“不,本是正教会的。”高文语气很平淡。“乃至巴里,本都是罗马帝国皇帝的辖领。”
“你这样也算是圣座冕下?”
“我同样也是帝国皇帝的麾下,我不可能只对单方面负责。”高文不依不饶。
“如此便毫无诚意。”
“毫无诚意的是你,尊贵的前约克主教,现在圣座是要和皇帝真正联手东征的,而本大公的巴里城,恰好是双方友谊合作的枢纽,也是敏感地带,不要试图为了一时的眼光而逗弄出漫山遍野的火灾。所以保留巴里城现在的地位,对双方而言只有好处——所以,我是寸步不让的主教大人,巴里城的归属本大公马上会草拟出合理方案的,但前往圣尼古拉大教堂的各地朝觐香客,还有过往的东征将士,我将完全予以善意的保护和方便,这点就是本大公的承诺。”高文而后掷地有声,戈弗雷听完后亦觉得非常公平合理,也凑过来对着安塞姆说了几句,于是这位主教大人也只能低着头,闷不做声起来。
“我马上返回下洛林,准备响应圣座的勒芒大会,争取在春季结束后即举旗东征。”而后戈弗雷左右望着,坚定地表态说。
博希蒙德摆下了酒杯,思前想后段时间,最后也以很热烈的态度,对下洛林公爵附和说,“给我点时间,来绣制骑士和士兵们罩衣上的十字架图案,我会全力与你相同时间出征,君士坦丁堡再见。”
说完,阿普利亚公侯将酒杯抛掷在冰块箱子当中,站起身来,伸出手指,戈弗雷也起身,同样摁住了对方的手指。接着两人的眼神,看着彼得和高文。
“我马上也会在筹措完毕后,带着红手大连队,自巴里城出航,君士坦丁堡再见。”高文说着这话,伸出手指,与两位公侯的靠在一起,接着便是彼得的。
三日后,巴里城外,带着不满与怨恨的博希蒙德,下令诺曼人撤去包围,尽数退返到塔兰托地区,集结船只,准备等待阿莱克修斯皇帝的特使与圣座达成协议后,便渡海前行。
“公侯阁下,巴里城许诺我们可以免费使用码头,而塔兰托的货栈、码头的商人都是收钱不眨眼的。”营帐里,一名伯爵提醒公侯。
“杰弗里,有点志气,诺曼人与高文的仇雠是无法化解的,我们时刻想杀他,他也无时无刻不准备坑陷我们。还是自己雇佣船只走独立航线比较妥当。另外杰弗里,不要再称呼我为阿普利亚的公爵了,方才我已经彻底把这个爵位还有自己领地典当给了比萨商人,好在对方慷慨,支付了两万银币给我充当军资。”博希蒙德有些落寞和伤感地回答说,但很快他的眼睛里又燃烧起幽幽的火光,“丢弃这一切也好,那就在东方干笔大买卖,不用再被这虚妄的爵位给捆住手脚了。”
城下数个古里的道路上,撤围诺曼人的行装、军马绵延不绝,城堞边的守捉官招招手,古丝云走了上来,她看到了在城下,自己的亲兄长坦克雷德正骑在马背上,似乎就在等着她似的,当坦克雷德再看了古丝云复杂的一眼后,便头也不回,追随着大军的行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