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纳伯国风景优美的马米斯特拉城,平缓流经的河川边,夏季怒花朵的一棵石榴树下,高文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眯着双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而鲍德温则靠在树根的林荫下,手搭在膝盖上。
远处,两座肩舆静静呆在那里,安娜和有些伤心的歌德希尔德夫人坐在前面,细声宽慰着对方。
旁侧,阿格妮丝、赫托米娅、芙丝等女官拱手列成一队。
背着箭袋的突厥军仆,半跪在高文的身旁,手里竖着根带着弯曲木托柄的长铁铳,这是改良过的型号,在药室旁边加了火盖,高文起身接过来,接着端起长铳,拨动了扳机带动转轴,后端竖着的钳住燃烧火绳的狗头钩“啪哒”声转下,火星四射,“砰”一声,带着绵绵长长的回音在阿达纳河上飘荡着,刺鼻的硝烟味当中一群群原本栖息在水草里的鸟儿被惊了起来。
而后高文又举起了另外两根长铳,接连射了出去,滚滚的声音后,他将长铳扔在地上,叉着腰低声不语,好长会儿才对鲍德温说,“从耶路撒冷来的报丧信件,我已经看过了。里面说戈弗雷在临死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圣城的大卫王座椅上,然后天上开了个门,金色光芒顺着上面照下,一架软梯也被抛下来,无数黑色的乌鸦飞来,聚集在大卫王座椅旁边,在其和软梯间形成了条往上攀登的通道。随后梦中的戈弗雷就欣喜地往上爬,他多么渴望能见到真正的主,告诉对方自己将不朽的耶路撒冷还给了主的真正儿子。”接着高文顿了会儿,“但鸦群很快四散飞去了,戈弗雷没能够上软梯,坠落了下去,金色的天门也闭上了——梦醒了后,他就明白了所有。乌鸦是当初东征时来自各方的骑士和领主,当他们历尽血战夺取圣城后却飘散离去,你的兄长啊,在临去世前一定是感到耶路撒冷新王国以后的可悲处境。”
“那我该不该去重新聚齐起鸦群?”鲍德温直接对高文问道,“因为现在那个宗主教萨姆贝尔已经在我兄长死后公然宣布,整个圣城的城区包括周围封邑的田庄耕地都应该属于罗马城的教产。整个王国的所有自由领主和骑士,此后都要对他这位宗主教效忠。”
“这不是显然易见的嘛。”高文举起最早的那根长火铳,木扎非阿丁已将其重新装填好了契丹雪和散铅丸,高文将其端起对准了河川上,一团硝火喷射过后,“哦——居然击中了一只水鸟。亲家啊,我的方案大致是这样的,对于耶路撒冷宗主教的倒行逆施,塔尔苏斯和阿达纳暂时保持一年到两年的沉默和积蓄。为什么呢?因为我刚刚击垮了自己的岳父,现在整个罗马帝国我岳父、我小舅子、我小姨子和连襟、我岳父养母的妹夫都拥有各自的棋局,以后的撕裂和内战都是可以预期的,但我不会过分去借机抢夺,因为塔尔苏斯国的消耗也很大,需要恢复元气。什么时候恢复元气了,耶路撒冷执政官的冠冕当然是你的,也当然是未来的杰尔维的,我还希望我女儿能入主圣城的殿堂当中呢。我和安娜已经商议好了,未来三年的方向是东方。帮你夺取耶路撒冷,我则要马拉什、大亚美尼亚、塞浦路斯......”
表述完决心后,高文继续分析道,“以前给我们两国带来巨大利益的伊科尼乌姆商路,虽然在战时断裂了,但很快就会恢复,所有意大利城邦扬着刷刷作响的风帆在海面上辛苦颠簸,不就是为了共享黎凡特的贸易金库吗?而西方你们原本的故乡,将来东方淘金和迁徙潮起码还得兴盛一百年。这些都是不以哪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鲍德温,你我共同的兄弟戈弗雷虽然去世,但新的时代却在对着你我招手,那金色的天门我们会继续勉力攀登进去的。”
听到这话后,如火的石榴花树冠下,鲍德温被深深鼓舞,慷慨地站起来,握住高文的手,“兄长你的言语我完全像福音般记在心中了!不过我有点迷惑,在短短一年当中,我们能修复伊科尼乌姆商路,充裕自己的金库军资吗?”
“不能,但是现在塔尔苏斯已经是有两百万人口的存在,即便失去了大部分贸易关税,但靠着内部区域间的交通贸易,征收盐税、商税、盾牌税等几项支柱,也能支持起我五个旅团作战半年所需了。”高文很有信心,“另外我们暂时也缺乏个和萨姆贝尔宗主教翻脸,支持你扬旗向圣城进军的理由。”
“据阿马尔菲商人传来的情报,巴比伦统治者大维齐尔艾弗德勒,正在集结军马,似乎要联合海岸边的突厥人一起围攻圣城。”
高文点点头,这会儿突厥军仆提着被“偶然击毙”的那只水鸟,呈到了帐篷旁边的矮餐桌上,“这当然是一个,但还不足够......所以我准备捐赠一千枚拜占特金币,给圣城里杰拉德的圣约翰医院......”
说完,高文再端起了长火铳,对着河川边摇曳摆动的青翠长草。
听到了这个举措,鲍德温愣了下,接着就明白了,说了句“很好”。
随后整个河川都似乎震动了下,高文又射出团焰火,接着伸起脖子望了下,“哦,哦,又击中了一只。”
“安条克如何处置,现在那里的摄政坦克雷德完全是宗主教的一条狗。”
“没关系,一旦你登上大卫王的宝座之后,小小的安条克公国难道还能螳臂当车吗?灭掉它,我的权益是整个的黎波里海岸土地及港口,而鲍德温啊安条克公国当然归你所有,你可以安置个尤斯塔斯的亲戚去那里接管政权嘛,这样整个黎凡特就完全掌握在你和我的手中,铁板一块,永远高枕无虞。”高文扶着长火铳,很清晰而冷静地规划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