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澳里突然的如雷炮声,早将壕镜的葡萄牙人惊醒了。△¢,
总督施保罗登上城堡不用拿千里镜,都已经看到了香山澳里的一片火海,在那不断闪亮的炮火中,他看到了挂着葡萄牙旗帜的战舰被团团围住,有的已经沉没,有的则被无数小船靠住,许多士兵已经接舷登船砍杀。
在那支绝望的葡萄牙舰队四周,则是无数的战舰,许许多多的中国帆船,但也还有一些十分醒目的大帆船,尤其是几艘明显就是西方最先进的战列舰。
他甚至在那炮火光中,看到了一艘三层全炮甲板的战舰。
而当他从火光中看到那艘战舰上居然悬挂的是日月旗帜时,施保罗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终于想起来先前得到的情报,明国皇帝的一位义子,一个近年来这个帝国新涌出来极其能战的指挥官,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就在帝国中原战场上剿灭了十几位起义军的年青侯爷,正在巡视帝国东南沿海,而明帝国海上近年同样新崛起的一位海军将军郑芝龙率舰队前往听从他的调派。
这位年青的侯爷与那个海盗出身的年青海军将领,已经收复台湾,西班牙投降,荷兰被击败。
“那是巴达维亚号,荷兰人的巴达维亚号!”一名海军军官手指颤抖的指着海湾里的那艘挂着九个脑袋怪蛇的巨舰道。
三层全炮甲板的巨型战舰,就算是在整个欧洲的海军里,也是相当有名的,数量有限。在东印度地区,这样的战列舰不会超过十艘,而这艘船,对于见过巴达维亚号的那名军官来说,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的。
这艘巴达维亚号虽然换了船微。可是船首那些复杂而美丽的雕饰却是没有换的。这些雕饰也是如今各国的习惯,越是大型的战舰,越是有着复杂而美丽且花费不菲的装饰,而且基本上这些有名的大舰,每条船的装饰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现在这条荷兰东印度公司有名的大战舰,却被涂了个九个脑袋怪蛇船微,还打着明朝的旗帜。
“我们战舰出去,能救他们出来吗?”施保罗问。
海军军官无奈的摇头,“现在别说去舰队了,就是我们在港口内的舰船。也被堵住了。若是明军一会趁势炮轰港口,我们的船也逃不过沉没。”
这话如同一颗炮弹砸在他心上一样,施保罗心阵阵揪痛。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士兵跑步上来,大声喊道。
“明军,大队的明军在北面出现了,起码数千人,而且他们还驮着许多大炮。已经在架设大炮了,看样子是要轰城。”
施德罗连忙又跑向北面的城墙棱堡。远远的望去,果然北面也是一片火光。
壕镜其实并不是一个岛,而是一个半岛。北面是与广东的香山县连接的,甚至壕镜其实也是香山县的一部份。
现在。在那边,正是一片的火把,数千兵马突然出现。
一排排的大炮正在架设。
南面有强大的水师偷袭歼灭了他们的增援舰队,又堵住了他们的港口。而现在,北面又有一支陆军堵住了他们,还推来了这么多大炮。
“派人去和明国官员谈判。我们付给他们租金的,我们签订过协议!他们不能这样!”
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带着耀眼的火花飞上天空,然后如同一颗耀眼的流星正向城中坠来。
砰的一声巨响,那枚炮弹落入城中,然后爆炸开来,这颗炮弹距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时就爆炸了,倒没造成多少人员伤害,可是那巨大的爆裂声,以及溅射开来的铅弹,却也把附近的一栋房屋的屋顶瓦片打碎无数。
“这是开花弹!”
“居然打这么远!”
几名军官震惊的喊道。
“开花弹,攻城炮。”施保罗喃喃的念道,面无人色,他初初的算了一下,刚这枚炮弹起码打了一千码远。这得是多大的攻城臼炮,才能把这么大一枚开花弹扔入城堡里来。
“快开炮还击,瞄准他们的火炮打!”施保罗大喊。
“等下。”澳门**官叫停,“总督大人,不能打。”
“不打?”
“眼下还如何打?局势已经这么明显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量不要惹怒得胜的明国人。”
施保罗愣了一下,然后长叹一声。**官说的没错,他们的增援舰队被歼灭了,如今澳门被围,明军实力也远超先前的预料,他们有巨舰,有大炮,这仗没法打了。
几名年轻的军官激动的道,“难道我们就要这样投降?难道我们要把澳门这样交出去?”
“不要逞一时之勇,想想城堡里的几千平民百姓,那有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们。”**官冷冷的说道。
广东总督兼广东巡抚张国维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铜针一样的短口大炮,居然轻易的将一个足足二十多斤重的炮弹扔进了数百步外的壕镜城中。
“这是什么炮?”张国维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
“这是神威大炮。”
“这也是自台湾的荷兰人那里得到的新式火炮?”张国维问。
吕方摇了摇头,有些自豪的道,“回总督大人,这神威大炮是我们九头鸟自己研制的,能发二十余斤开花弹,射程可达七百步远,并且不惧敌人的高墙厚城,可以曲射越过他们的城墙直接扔城里去,并且这炮弹是爆炸弹,一炸一大片。”
张国维当初也是率军参与过中原剿匪的,对于大明的火器也很熟悉,他也见过一些朝廷的臼炮,可从没有这么厉害的,简直就不是一种武器。所以他刚才见到了威力后,才会以为是从西洋人那里得到的,却不料,这炮居然是楚军自己研制的。
太了不得了,在他看来,这炮丝毫不比西洋人的攻城大炮弱。甚至还更强,能够如抛石车一样的绕过城墙打到城里去,唯一不如大炮的就是射程短点,可七百步的距离也一样相当惊人了,何况这神威大炮发射的开花弹,洋人的大炮可用射不了。
“不得了,万一这炮被建虏得去,那以后我朝廷关防岂不危矣?”张国维大叫一声,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吕方不以为意的道,“大人莫惊。就算鞑子学去也不怕,咱们还有城防炮要塞炮呢,咱们这新式长炮,其中三十二磅的长炮一炮能打十二里远,鞑子还能都学去不成。就算他学了,也肯定不能如我们一样造的多。鞑子才几个人啊,全部兵马加起来才六万人,整个鞑子一族才不过二三十万人而已。”
张国维转身仔细打量着吕方,“好有见识。想不到楚军中一炮长也如此见识,你如今是何军职?”
“回大人,小的是九头鸟炮兵旅第一团第三炮兵连连长。”
“炮兵连长是什么级别的武官,旅团又是什么编制?”
“这是我们的炮兵编制。这旅团连其实是西洋人的编制,侯爷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我这连长相当于一个把总吧。”
张国维点了点头,“不错。小小把总,就能有如此见地,越发的不容易。”
“大人。你看,壕镜城头举起白旗了,这是要投降吗?”吕方突然大喊,张国维连忙抬头望去,果然,夜色里,壕镜城堡上的那只摇动的白旗是那么的显眼。
看到葡萄牙人举白旗投降,张国维心中充满感慨。
在他看来坚固无比的壕镜城堡,强大无比的葡萄牙人巨舰大炮,可依然仅仅只半个晚上,就被镇南侯打的举旗投降了。他以往总听说镇南侯如何勇猛能战,智谋过人,半年就灭了十几万流匪,当初他还觉得是运气,是流匪太过乌合。
可是此时,他是真正的佩服刘钧了。
可以想象,刘钧收复台湾之时,肯定也如今天这船,把荷兰人英国人打的大败,最后他们才投降的。
这个刘钧,天生战神啊。
“葡萄牙人举旗投降了。”郑芝龙笑着向刘钧禀报,他同时还带来一个好消息,葡萄牙人的那支增援舰队,已经都被他们俘虏了,就连被击掌的两艘船,也在沉没之前就他们拖走了。
港口里的那两艘大战舰以及那些商船,也已经随着城里举旗投降,而降下了帆升起了白旗。
“这次倒是赚了票大的,七艘四桅双层炮甲板七十四炮战舰,九条武装商船,另外双桅快船二十一条,其它小帆船五十多条。其中有一条商船和一艘战舰都被击中了,不过能修,葡萄牙人在壕镜就有造船厂,他们还有一个铸炮厂,这下收获大了。”
“这次你我各三艘战舰,剩一艘给长江水师,另外九条武装商船,你我和长江水师各三条,双桅快帆船我们两个各九条,三条给长江水师,其它的小船你和长江水师分,如何?”
郑芝龙想了想,“长江水师是内河舰队,不需要大战舰吧?”
“总得给他们一艘做旗舰嘛,你说是不?”刘钧笑着道。他并没有按四个舰队平分,而是北洋和郑家两家分,郑氏的南洋和东洋算一家。郑芝龙虽然心里也未免有些不足,可也不敢提出不同意见。
而且反过来一想,其实他的收获也是极大的。若非与刘钧合作,郑芝龙也不敢想象自己一人就能取得如此的战果。跟随刘钧出海以来,他也先后得了四条大战舰,九艘武装大商船,更另提还得了不少的双桅快帆船,这些船每一条都远超过他过去的三桅炮舰,私下里,郑芝龙都不知道暗暗大笑了多少次。
“铸炮厂和造船厂归朝廷,铸炮工匠归我,造船工匠归你,如何?”刘钧笑着提出一个更有诱惑力的建议。
“我都听侯爷的。”郑芝龙心动无比。他早知道壕镜的葡萄牙人有一个造船厂,虽然制造的都是普通商船而已,可里面的造船工匠都是自欧洲来的。虽然这船厂规模并不算太大,远达不到此时造船业最发达的荷兰,据说荷兰造船厂已经相当发达,船厂一天就能造出一条商船,简直不敢相信。但想想荷兰不过二百多万人刚独立出来的小国,却拥有一万六千多条大商船。就可以知道荷兰的造船业是如何的发达了。
有了壕镜里的欧洲船匠,郑家也可以自己制造出大商船,甚至打造出大战舰了。
壕镜,回归了。
城北的步军率先入城,第一时间接管了城门、城防大炮、各库房等,随即舰队入港,刘钧和郑芝龙、熊文灿这三位水师提督登上码头,进入壕镜城中。
壕镜城中随着东方日出,也换了一个天。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那些前来迎接刘钧等官员的壕镜人中。并非全是自愿。许多人甚至是心中忐忑的,一些葡萄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代,还有一些葡萄牙人则是在壕镜土生土长,也有一些中国女人嫁的壕镜葡萄牙人。这些人曾经自认为是葡萄牙人,也有被人称为澳生仔,总之,都算不得纯正的中国人了。
可现在,当这座葡萄牙人自认为是自治的城市,被明军‘攻占’。他们不知道等等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欢迎的人中还有许多在壕镜做生意的大明商人,这些人与壕镜这个对外能商港口息息相关,心中此时正担忧朝廷收复壕镜之后会赶走葡萄牙人,关闭这个繁华的对外贸易港口。
刘钧入城之后。张国维前来拜见。
张国维是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而刘钧虽是湖广提督,可却还兼着都察东南军务的钦差衔,张国维这个总督两广军务的两广总督。自然要受刘钧这个钦差都察。
一见面,张国维也问了刘钧那个所有人都在关心的问题。
“侯爷打算如何处置壕镜的葡萄牙人?”
刘钧一面打量着澳门的总督府,一面笑道。“其实很好处置,朝廷先前已有旨,要全面开放海禁,与各国开放通商互市。葡萄牙人也是外国人,当然也可以跟朝廷通商互市的。”
“但是。”刘钧语话一转。“通商归通商,一切还是得按朝廷的规矩来。荷兰人所谓租借壕镜,可事实上却在这里建立城堡,驻有军队,还派驻总督、澳门长官、**官、主教,还自己选举了市议会议员,暗地里把这里当成一个自治城市,这是要国中之国,完全不把我们大明放在眼里。”
“这种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张国维点了点头,他一上任,立即传召壕镜的葡萄牙人会面,可他们却根本不来。
“那侯爷打算如何处置?现在许多人都在关注着朝廷的处置结果,有些人心惶惶。”
“有什么好惶惶的,惶惶的不过是些跟葡萄牙人利益勾结的奸商罢了,不用理会他们。至于葡萄牙人,那些什么总督、地方长官、**官和主教、议员等所谓自治城市官员,全都因违反了我大明的律法而将被判有罪,关押服刑,另外所有的葡萄牙士兵,也都将以战俘的身份被关押。”
“至于其它的葡萄牙人,尤其是那些在这里生长的葡萄牙人,他们可以选择留下来,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是以后都得接受大明法律的管束。”
刘钧的意思很明白,一码归一码,壕镜城必须收复,但不一定就要赶葡萄牙人离开,不一定要跟他们断绝通商。
“以后壕镜由朝廷派驻官员管辖,由朝廷驻军把守。葡萄牙商人可以来通商贸易,他们的商船能入港,但入港的时候,船上的火炮窗口必须关闭,船上的人上岸,不许携带武器。他们可以租住大明的的房屋货仓,但不得自建房屋,更不得建造炮台堡垒等。总之,过去壕镜的模式是绝不可能再发生了。”
“另外,各国商人前来通商,还必须依大明法律,主动缴纳所有的关税,不得有任何偷逃关税的举动。”
刘钧一连说了多条,张国维听了大为惊讶,没想到刘钧对洋人态度这么强硬。
“我已经派人去南洋通知西班牙和荷兰、英国等国前来商谈通商互市之事,等他们过来后,我们会仔细的商定贸易协议,在此之前。若有外国商人来通商,只要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做,可以与他们通商,如果有违犯大明律法之处,依照大明法律处置。”
刘钧的这些话,很快就整理成了详细的官方通告,向壕镜的葡萄牙人,以及大明商民通知,并迅速向沿海其它各地通告开来。
随着通告的宣传,刘钧与郑芝龙率水师舰队接连打败了西班牙、荷兰、英国、葡萄牙人的消息也传了开来,朝廷水师击败西夷,收复台湾、壕镜,一时各地传扬,都大为惊讶。
而与此同时,许多大明的商人,也听到了刘钧对于通商之事的官方意见。知道朝廷虽与夷人开战,但并非是要禁海贸,反而是要全面开放商贸后,商人们都长松了一口气。
松一口气的同时,那些海商们也都暗自惊叹于朝廷水师的强大,纷纷开始向朝廷在各地的市舶司海关申请由引许可证,再无人敢打算走私了。
有那么强大的水师舰队在海上,往哪走私?连郑家的舰队都成了朝廷的南洋和东洋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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