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倒霉!”
姚谦在衙城里由九头鸟的军医做过一番检查和疗伤后,便暂时住进了衙城。本来他倒是想尽快离开虎头堡,不过刘钧执意让他们留下养伤,顺便暂避下风头。
姚谦想到这回打的是锦衣都督的儿子,心里也有些犯怵,锦衣卫虽然如今比较低调,可毕竟是个曾经让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他端起一酒杯,饮下一大口,感觉酒液入喉后的爽快升起。但是今天的这场冲突斗殴,却化为一股沉重的忧虑,充塞在他的心中。
“都是那王八蛋太嚣张。”林锋也有些郁闷的道。
另一人道,“今天还多亏了刘钧帮我们解围,还想出了这么个解决的办法,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下台。”
“刘钧其实还不错。”林锋道。
姚谦也点了点头,“这次他帮了我们,可肯定得被那个刘钢记恨了。咱们倒是不用太怕这个刘钢,毕竟我大伯是内阁大学士,我姑父还是总理,可刘钧只是个小小新晋守备,怕是得被刘家报复啊。”
‘咱们不能不管,刘钧也是为了帮我们的。’林锋道。这些公子哥原本个个傲的很,可这次却都很难得的觉得刘钧很对味。
刘钢带着满身的青紫回到了悦来,直接去了天字一号院,这是客栈最好的院子,收费极高,但却独享一座精致的小院。
“我叔父呢,在屋里吗?”
刘钢走到小院的正房前,两个身着青色短衣的家丁正守在门前。
“二老爷正在屋里,不过眼下正在会客。”
“会客,什么客人?”
“新任的麻城守备刘钧。”家丁回道。
刘钢一听刘钧二字,呼吸都不由的急促了几分。直接就往屋里闯进去,两个家丁反应不及,被他直接闯了进去。
刘钢推开门闯进正屋。客厅里面刘钢的叔父刘仲正在屋中,而他的对面却正是刚刚殴打折辱了他的刘钧。
两人似乎有说有笑,谈的很是高兴。
砰的一声,刘钢突然闯进来,刘仲转头过来,看到是他,眉头一皱,不满的道,“混账,胡闯乱撞成何体统?”
刘仲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满脸愠色的瞪着刘钢。
刘钢充满委屈的上前,迅速的开口说道,“二叔,你得帮我做主,这个刘钧刚才在红袖坊当众殴打我...”
“不要说了。”不料,刘仲却直接打断了刘钢。“你一天到晚除了胡闹,还会什么。你父亲把你送回老家来,是希望你有所收敛,而不是依然整天惹事生非。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闯了大祸?”
刘钢被骂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自己在外面被刘钧打了,二叔不但不帮他反而骂起他来了。而且这个刘钧怎么跑到这来了,肯定是这个家伙说了什么颠倒是非的话。
“二叔。你不要被这个刘钧骗了。”
“够了!”刘仲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都震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刘守备赶来是来帮你的,你却还在这里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红袖坊打的是谁?”
刘钢被骂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钧这时放下茶杯,悠悠的道,“七少爷。今天你在红袖坊打的那伙年轻公子,为首一个乃是当朝姚阁老的侄子姚谦,姚谦的姑父还是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眼下总理中原剿匪的熊文灿,七少爷,你这回可是惹大麻烦了。今天我若是不出手制止你,若真把姚公子打出个好歹来,你可就不光是给自己招灾,还是在给刘家引祸啊。”
刘钢这时想起今天那个家伙确实一直喊自己伯父是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什么的,可当时自己哪会信那个。谁也想不到,这居然他娘的是真的。刘钢一下子懵了,内阁大学士啊,何况还有个兵部尚书衔的六省总理姑父。
刘钧继续道,“我知道这事是个误会,可误会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姚公子还十分愤怒,他堂堂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和兵部尚书的侄子,居然被人当众打的那么惨,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本来我还想帮你掩饰下身份,所以先前并没有说出你的身份,本以为他当时吃了口气也就过去了。结果姚公子事后派人打探你的情况,很快就知道你是刘家七少爷,现在姚公子不肯善罢甘休,一定要个说法,我好说歹说,才暂时劝住姚公子,让他不要把事情告诉姚阁老和熊总理。这不,我一安抚住那边,立即就赶了过来通知你们,看能不能拿出个私了的解决法子来。”
刘钧一面说着,一面对刘仲道,“刘二老爷,你能理解我吧。”
刘仲早已经被刘钧的话给惊到了,刘仲大哥刘侨是锦衣都督没错,可姚明恭却是内阁大学士啊,又还有一个妹夫是六省总理呢。锦衣卫早些年确实厉害,谈之色变,可在本朝却大不如从前了。刘家若跟姚阁老和熊文灿对上,这可不是好事。
当事双方其实都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刘钧正是利用这些,先把姚谦一行留在虎头堡安排在衙城里,然后直接来到客栈找刘仲。
他两片嘴皮上下一碰,立即把刘仲吓的不轻。
此时刘仲不但不会追究刘钧打了刘钢之事,反而要求他帮忙居中说和,化解这次的意外冲突,免得刘家一下子跟姚熊两家树敌。
刘钧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只怕我人言轻微,此事上没多大说话份量啊。那边姚公子可是十分生气的,你也知道,公子哥们当众受了这辱,一时半分可消不了气。”
“还请继业一定帮帮忙。”刘仲道。
他说着站起身来,拿起茶壶亲自给刘钧倒了一杯茶,然后缓缓道,“其实这次我来虎头堡本来也是来找你的,我也是前不久,才听老太爷说起西湾刘家居然是我们锁口河刘家所分出去的一支,真是没想到啊。”
刘钧也有点意外。
“这次我来,本来就是受了老太爷的嘱托来见你。”
“不知刘老太爷托你来跟我说什么。”刘钧很沉静的道。其实他心里多半已经猜测到是什么事情了。当初他去刘家认亲,刘老太爷一口否认。现在却又派了刘仲来,还是他刚升任守备的时候,如果他所料不错,估计刘家是要来认他这个族人了。
刘钧刚升任一守备,如果仅只是四品武官,刘钧不一定会在意。可毕竟眼下时局动荡,刘钧这个守备却辖三千营兵,负责包括麻城在内的五县防御剿匪之事。刘家这样的大族,虽是名门。可也怕贼匪,如果让刘钧归宗,那么以后刘钧肯定会对刘家更尽心保护。
何况刘钧又得诸多达官赏识,二十许就当上四品指挥佥事,也确属了得。
事实果然如刘钧所料,刘仲前来,正是来跟刘钧谈归宗之事。
“会不会是刘老太爷弄错了?”刘钧却没什么高兴的表情。
刘仲微微一愣,他可是听说原先刘钧是主动上门来认过亲的,却被老太爷拒绝了。那时老太爷是担心刘钧一家回归宗族后。会影响到刘承启这一支继承刘家世袭锦衣卫千户的世袭之职。可现在刘钧已经坐上四品指挥佥事了,以他这年纪,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能挣下一个世职。
刘仲本以为,他把归宗之事一说。刘钧必然会立即同意,却不料他有些反应。
“先前老太爷大寿之时,继业不是亲往锁口河提过认亲之事吗?”
“当时是我弄错了,老太爷提醒了我。”刘钧笑道。
“老太爷后来仔细的查探了。发现西湾刘家确实是从我们锁口河分出的一支,只是时间久远,一时难免有些不太清楚。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你们就是我们刘家人,千真万确,如今已经查明了,没有道理还让你们在外。”
虽然刘钧讨厌刘家的作为,但心里也清楚如果能归宗刘家,对于他来说,其实好处不少的。不过,他并不想这么简单的回去,要不然,就算回去了,刘家也不会怎么正视他,顶多视他做一个有用的棋子罢了。
刘仲见刘钧不肯不道,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可又知道此时还得让刘钧帮忙出面化解与姚公子的冲突,当下只得按下心中火气。
“继业啊,这次我来,其实还有一件事,也是与你有关的。”刘仲脸上堆起笑容。“我听说先前你缉私拿了赵家庄的赵武,从他手里缴获了一批庄票是吧?”
刘钧点头。
“其实这个事情呢中间有些误会,赵武手里那两万两老三钱庄的庄票,其实并非赵武所有,而是老三拿给赵武去放贷的钱,结果落到你手里了,其实你想想也知道了,赵武哪可能会有那么多的银钱在手。”
刘钧只是笑着不说话。
刘仲见此,只好咬牙道,“你看要不这样,我让老三回头给你送五千两银子来,如何?”
“刘二老爷,我手里可是握着两万两见票即付的庄票,如果刘三老爷的钱庄不肯付银子,也无妨,大不了我不要这银子了,但是,事情若传出去,三老爷的钱庄只怕信用全无,以后这生意也不用做了。”五千两银子是满足不了刘钧的,不管如何,刘钧那笔银子要定了。
刘仲一口气堵在胸口,气的说不出话来。
“刘二老爷,该说的我都说了,在下就此告辞!”
“继业,事情好商量,再坐会。”
“我是真有事情,公务繁忙,抱歉。”说完,刘钧直接起身走人。
“这个刘钧太狂妄了。”刘钢在一边恨恨道。
“你闭嘴!”刘仲喝住刘钢,一甩衣袖追刘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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