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摩崖还在犹豫不决,但凑过來的一些小头目,发现自己在那卷宗上赫赫有名,他们顿时睁大了眼睛。或许达到陈摩崖这个高度背后有官府势力撑腰,他可以对那些过往视而不见,可这些小头目却不能不重视,因此上面随便一条罪状,都足以让他们死上十回八回。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小头目不太有底气的质问秦百川。
“别被他骗了。”陈摩崖眼看着自己这方阵脚要乱,登时皱眉道:“咱们江湖人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民不告,官不究,还理会这些干什么。再说,他戴着面具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里面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勾当。”
“放肆。”那些摇摆不定的小头目听到这话顿时又犹豫了,谭教头猛得呵斥一声:“我家主上何等身份,凭你们也想见他的真面目。民不告官不究是吧。丁大哥,解开你们的衣服。”
毕竟是长寿宫的教头,谭教头这番话自有一番声势,丁三石嘿嘿一笑,冲着自己带过來的几个教头摆了摆手,他们整齐的解开外衣,露出里面的血色长衫。丁三石从腰间拽出一块金牌,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冷笑道:“认识这个东西不。”
“血衣龙卫。”
看清楚令牌上的几个字,一众头目顿时大惊失色,就连何梅、何立姐弟都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次奥啊,血衣龙卫在大颂那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哪里会想到跟他们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这些教头,竟是血衣龙卫。何立眼里闪烁着兴奋地光芒,本以为姐姐找到了一个还算可以的靠山,可沒想到人家是真正的大能,,血衣龙卫贴身护卫,秦百川的身份还能简单了吗。
何梅何立都已经被震惊成这副模样,更别说陈摩崖这些江湖人了。以他们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血衣龙卫,可一旦犯事,缉拿他们的是血衣卫,龙卫则是血衣卫的终极梦想。陈摩崖满嘴苦涩,他用尽脑子也想不到何梅竟然能请來血衣龙卫帮忙。有心想要说他们是造假,可除了血衣龙卫,谁能一招之下要了肖长林的小命。
徐桂林等人也是被吓了一跳,血衣龙卫……嘴里喃喃自语,心里却是生出了万般的后怕。幸好,幸好李明秀及时出现制止了他们的行动,否则的话,真绑走了秦先生,周光耀算什么东西,压根罩不住。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整个春色满园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秦百川又开口道:“别拿什么江湖事江湖了断这种借口忽悠我,在我这里沒那么多规矩。一句话,德生公的产业你们是还还是不还。”
秦百川声音里隐约带着一些怒意,其实要不是万般无奈他真不想借助血衣龙卫的名头,这不是安阳礼部,血衣龙卫参与还说得过去,可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本來安阳地下势力的一场争斗,竟惹得龙卫插手,如果被朝廷官员抓了痛脚,势必要给义王或者皇上带來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倒是秦百川多虑了,因为在场的本來就沒多少人,而且惧怕秦百川的來头,他们当然不会嚼舌头。
“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丁三石亮出身份的一刻,陈摩崖便知道大势已去,双手背负在后面,走到秦百川对面站定,闭眼道:“我知道,死罪难逃……就请嫂夫人看在这么多年我为德生公鞍前马后的份上,能放我父母妻儿一条生路……”
“嫂夫人。”郝大山也是彻底沒了脾气,站在陈摩崖身后,听天由命的道:“我手里就掌握港口和十几艘大船,我愿意都交给秦先生……如果嫂夫人饶我一命,我愿离开安阳,若是不能……我的要求便和陈摩崖一般……”
“嫂夫人,饶命。”两个带头大哥都已经服软,那些小头目更是不敢犹豫,全都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说自己之所以做了叛徒完全是受陈摩崖、郝大山的压迫,其实他们对德生公的忠诚比真心还要真。
陈摩崖和郝大山完全是墙倒众人推,可心里以为已经是必死之局,两个人谁都沒有开口辩解,任由他们往身上泼脏水。就在众人等着何梅依次宣布生死的时候,却听为首那面具男道:“都起來吧,我跟何梅都沒有要你们小命的意思。”
众人怔住。
“主上说得对。”何梅配合秦百川,道:“我说了,不管德生公还在不在,你们都是沿海军的人,也是我的兄弟。方才主上给你们指出了明路,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便在书桌白纸上写了名字,按上手印,我绝不妄动一人。”
陈摩崖等人全都睁开了眼睛,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何梅,意思是说只要签了自己的名字,何梅就原谅他们了吗。这也太……仁慈了吧。陈摩崖不敢乱动,可是其他小头目却一拥而上,纷纷签了无字契约,有跟陈摩崖关系不错的头目给他拿來白纸,最终他也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署了无字契约,你们便是有把柄落在了我的手里。”何梅将无字契约挨个查对,确认无误之后交给了秦百川,道:“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对我还有二心,这无字契约便会出现在官府的官案上,你们也看到了,契约是由主上保管,即便你们有官府关系,也要考虑能不能抗衡主上。”
“嫂夫人……”陈摩崖这回倒是主动开口了:“这些话不须多说,能饶我们一命已是意料之外,我们就算狗胆包天,也不敢跟主上为难。”陈摩崖一点都不觉得说这话有什么耻辱,血衣龙卫,对方可是血衣龙卫保护的人物哟。
“嫂夫人,我斗胆问一句……”郝大山看了看秦百川,低声道:“是不是从今往后……沿海军就要做朝廷的鹰犬。”
“放肆。”谭教头顿时呵斥了一句,秦百川可能不太清楚,可谭教头很明白,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傲骨,如果谁谁谁身在江湖,却为朝廷做事,这种人便不配做江湖人,被称为鹰犬。当然了,如果舍弃江湖身份,充当军士、侍卫,这些人不算在内。
“人家不过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題,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秦百川真有点不明白谭教头为何发火,一直等谭教头悄声解释完毕,他才笑出了声音:“哦哦,原來是这样……郝大哥。”
“主上饶命。”郝大山噗通一声便跪下了,次奥,他哪里敢跟这位主上称兄道弟哟。
“你反应太大了。”秦百川笑道:“起來吧……嗯,我之前说过,我不是江湖中人,现在我也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们,我也不是官府中人……说到底,秦某不过是一个商贾啊。所以,就算你们以后跟着我做事,也不是朝廷的鹰犬,而是何梅,是我的兄弟。”
“主上宽容。”郝大山一下便放了心,陈摩崖却是目光闪烁,从秦百川这段话里,他基本猜出了他的身份。猛地拍了拍脑袋,是了,是了,徐桂林不是扬言要去抓秦先生吗。看來被人家反将了一军。刚站起身的郝大山也是差点哭了出來,我次奥,是秦百川。妈的,记得之前还说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來着……
“行了,你们也别都苦着一张脸,秦某就这么让你们讨厌。”这些人的无字契约都掌握在这里的手里,秦百川倒是也不怕他们反水,索性摘了面具:“收拾收拾这满地狼藉,秦某饿了。”
目前的场合显然不太合适让下人出现,陈摩崖等人争先恐后的充当起了清洁工,谭教头则是带人出了春色满园,不多时便打包回來一些菜肴,众人重新坐在一起,都颇有些尴尬。
“该吃饭吃饭,有什么事儿一边吃一边说。”何梅在秦百川的要求下依旧做了主位,秦百川在他旁边,手里拎着一条鸭腿,满嘴流油的说道。众头目全都笑了,虽说笑容当中有些奉承,但也有人觉得秦百川似乎并不是传言当中的那么恐怖。
“秦先生……”陈摩崖吃了几口菜,但实在觉得索然无味,硬着头皮道:“怕是我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生到底想要如何惩罚我等不如索性说了吧。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如早点放下负担也好吃饭。”
“陈大哥这话说的有意思。”秦百川吐出了一块鸭骨头,笑道:“不过,你们是真想多了……嫂夫人连徐桂林等人都能够原谅,更何况是你们。我觉得……人嘛,总会做出一些做事,不过这沒关系,及时走回正道就好。”
“这么说……”陈摩崖好像做梦一般:“以前的事情真的就过去了。”
“过去了。”何梅也沒想到在秦百川的计划周旋下,以往的旧部竟然这么快便能团结在一起,她主动喝了三杯酒:“无论徐堂主还是陈堂主,对以前的事情都不用放在心上,对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酒。”
酒精的作用下,何梅虽然有些头晕,但却沒忘了这些人之所以改变态度看的不是她,不是德生公,而是秦百川。所以,她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我要说的是,对外我何梅是沿海军的首领,实际上,我会将所有的产业,都交给秦先生,你们沒有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