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huáng雪盯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往前逼近了一步,厉声问道:“聂凌波,你若给我解药,你我相安无事,我放你们走。若你固执到底,我就和你狠到底,聂家满门老少为你陪葬。”
聂凌波惨然一笑,冷冷地看着她,神情渐渐变得坚定。
“御huáng雪,你当真以为我怕你吗?聂家人死完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甚至还能帮你多杀几个。他们为了荣华富贵,不顾我的幸福,让我嫁给帝麟”
“我所过的日子,你能想像得到吗?帝麟是个疯子,在床榻之间对我极尽侮
辱,在人前对我冷言冷语,从来不把我妻子看待。府中妾室,个个如狼似虎,把我踩在脚下只有在这里,只在他面前,我才算是个女人而且,我们本来就相爱的”
“若相爱,为何不据理力争,为何不娶你?我是御氏公主,帝炫天不是一样娶了我,还立我为皇后?你爱的那个男人,他只爱他自己吧?”御huáng雪柳眉倒竖,忿然说道:“你真要为了他,不顾一切?”
“对,哪怕是镜花水月一场,哪怕我一无所获,哪怕我永远只是一只飞蛾,我也要为他做这一切”
聂凌波退了两步,扶住了桌角,慢慢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黑了。
她没有点烛,今天也没有人来挂灯笼,月光惨淡地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两行清泪延着玉瓷一样的脸颊,慢慢滑下。
“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四书五经,人伦纲常。哥哥们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学得还更多。后来,我又喜欢上了天文地理,药物蛊术,我不是被逼的,我觉得很有意思,这些东西让我看到了常人无法触及到的奇妙秘境。”
“我沉迷于这些,并且自认为比男人们都要强。我的智慧,我的学问,绝对强过朝中任何一个男人。可惜我不是男人,所以不可能入仕为官。而且在常人眼中,女子懂得太多,反而是祸害,所以,我连个可以讨论的人都没有……”
“直到他出现了……鳏”
她抿抿唇,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满眼都是小女人的娇羞。
“直到他出现了,我才有了找到归宿的宿命感。我爱他,他也爱我。虽然已经男婚女嫁,但我们不在乎,我们就想在一起。哪怕没有名份,他能来我这里,陪我坐坐秋千,看我做做蛊,我都觉得自己是到极乐世界里。”
“既然如此相爱,他就应该娶你,抛开一切娶你,而不是制造麻烦,让你苦苦煎熬。由此可见了,你说的他爱你,也就是一句空话而已。”御huáng雪不客气地说道。
聂凌波抿了抿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御huáng雪,你不必刺激我。你从来没有过爱极了却只能远远看着的时候吧?毕竟薄慕倾背叛你之后,你直接陷入了仇恨里,不必经历这种如同地狱火焰一样的痛苦。”
“这烈火不分昼夜,将你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点着,狠狠地烧。就算这样痛苦,你还偏不能死,你就这样苦苦熬着,为了那么一丁点儿希望,一直在往前爬……爬啊,爬啊……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却又有人这么残忍,要把这一点光都摁灭掉。”
御huáng雪心里大叫不好,飞快地退了几步。
聂凌波的手在桌角上一摁,嗡嗡地响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聂凌波,你一定要走绝路?”御huáng雪夺路而逃。
灼虫正像红色狂潮,向她奔涌而来。
一只灼虫就能让她痛苦到死了,来这么多,这是想让她尸骨无存吗?
“御huáng雪,你以为你最聪明吗?世上能人这么多,你又算什么?我告诉你,他身上的蛊,只有我能解我死了,他也跟着死。”聂凌波站在灼虫堆里,缓缓抬起指尖,冷冷地看着御huáng雪,大声说道:“我要把天下送给我的爱人,他才配坐在龙椅上,帝炫天他根本就不配”
“是吗,那就试试。”御huáng雪突然停下脚步,脆声说道:“不知道酒烤灼虫的味道,会不会太臭?”
话音落,大坛大坛的烈酒在院子里砸开,晶莹的酒水四处飞洒。
“烧。”御huáng雪果断地下令。
几支火把投入酒中,烈火冲天而起,把如浪潮一样扑来的灼虫一口吞噬。
御huáng雪来前做了准备,但她没有想到灼虫的数量会有这么多,看上去实在肉麻又恶心。聂凌波这样一个秀气文雅的女人,是怎么会喜欢上和毒虫为伴的呢?难道虫子比人更能让人信任?
“小心。”帝炫天的身影掠到她的身边,把她抱出了小院门,小声责备道:“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万一出事怎么办?”
“你来了,她会警觉。”御huáng雪指着仍然在书房里的聂凌波,大声说道:“聂凌波你出来,让你爱的人,与帝炫天光明正大的决斗,你来看看,谁不配坐在这龙椅上。”
聂凌波缓缓走出来,隔着大火看着紧偎的两个人,大声笑道:“来了好,免得我再去费心思。你不是想给我的他种下一心蛊吗?不如我告
诉你吧,我给帝炫天种的正是一心盅。这种蛊非
常有意思……”
“天下万物,最无情者是人。最有情者是一心虫。雌雄双虫,自出生就相伴为生,拿雌虫为蛊,雄虫为引……雄虫如何死,雌虫的寄主就会如何死去……过程一模一样,痛苦一模一样……”
聂凌波一面说,一面落泪,几乎泣不成声。
“我不应该教他这些事的……他真的不会来了吗?他真的不爱我吗?御huáng雪,被一个人真正用心暖着,到底是什么滋味?我读了这么多书,到了这时候陪着我的还是只有这些小虫子呢?它们平常不伤人,它们只救人。它们可以令人忘忧,忘愁,忘恨,忘怒……但我唯一没能做出来的蛊,是忘情……不然,我就能饮下一蛊忘情,再也不必在夜里痴痴地等,等,等……”
御huáng雪突然明白了,这蛊真的不是聂凌波种下的,一定是那个男人从她这里拿走了一心蛊,聂凌波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是真心爱着她。
这件事,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御huáng雪,你真好,历尽波折,还能遇上这么一个男人。但是,我也不后悔,毕竟他给了我这一辈子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这世间什么东西最宝贵,不是爱情,是忠心。我把我最宝贵的忠心,献给我的爱郎。我在他心里,会永远有一个位置的。”
聂凌波猛地拔下了发钗,狠狠地扎进了心口。鲜艳的血像浓艳的罂粟花,在她的心口绽放,宛如她热烈的爱情,在黑夜的大火里,用力开放。
这动作太快了,御huáng雪也没有想到她根本就不是想和战斗到底,而是把她逼退书院,以图了断。
“聂凌波,值得吗?”御huáng雪懊悔不已
她若不是这样咄咄逼人,手段柔软一点,聂凌波就不会走上死路。
但她真的只是想吓吓聂凌波啊
她不顾一切地冲过了大火,颓然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聂凌波,喃喃地说道:“我不是真的想杀你啊,聂凌波,你要救你的爱郎,我也要救我的爱郎,为什么不能和平解决呢?你给我解药,我们就能各走各的路了啊。”
聂凌波还没断气,她的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口。
灰鸽子飞过来了,落在窗台上,冲她扑着翅膀,歪着脑袋,额上的墨点还在。
那些小虫子都在火里渐渐安静,化成了青烟。
灯笼还是灭着,风把火苗儿带去了梅树林,屋檐上的铜铃铛叮叮叮地响。
“那天他来,我正在自己挂灯笼,他走在梅树林里……我看到了他,一眼一生,一眼不忘……”
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疯狂地涌出。
“告诉他,我爱他,下辈子如果他肯真的爱我,请他早点来找我,不要让我嫁给别人。”
心脏碎掉的人,还能活吗?
御huáng雪不知道。
那一心蛊解不了的帝炫天呢?他还能活吗?
御huáng雪也想哭了。
“把火灭了。”帝炫天穿过火焰,大步到了她的面前,低眸看向地上绝决的聂凌波,缓声说:“让聂夫子来。”
申晋看了看门里的几人,迅速交待下去。
“她的爱郎是谁?”御huáng雪红着眼睛看帝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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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这热烈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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