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上山的人不多,远远望去也就零星一两个,估计是去云泉禅寺烧香的,虽是早春,气温也比较低,山上还有些许积雪未化,零星点缀在山野之间,眼光下如洁白的宝石般闪烁着光芒。
在保卫人员的前后护卫下,赵子赟和陈娇儿走在最前,岛田英子和小莲紧随其后,四人作为一个整体,沿着石板路一路前行。
到了半山腰,赵子赟和陈娇儿都有些微微气喘,两人都互相嘲笑对方身子骨闲软了,经常在外胡说,赵子赟自然比陈娇儿嘴得,也敢乱说,几句话憋得陈娇儿小脸通红,见路边有积雪,也不管脏不脏,抓起来就扔向赵子赟,本想着硬受一下,讨陈娇儿欢心,头上挨了一下发现生疼,急忙四处乱窜,逗得成交额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看着面前这对金童玉女,岛田英子说不出的羡慕,她来中国时间也不断,接触的人很多,但在她印象之中,赵子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当初接受任务陪同陈娇儿来张恒,也有想看一看这个为女子不惜打动干戈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凭直觉,英子觉得赵子赟和日本人合作是有目的的,她认为桥本正康和赵子赟来往吃亏的可能性很大,每次汇报赵子赟和陈娇儿情况时,她都忍不住想提醒,不过最终都把话咽了下去,不知怎地,相比之下,她更讨厌桥本正康,为此,她也给自己找了借口,她不希望陈娇儿受到伤害。
“英子、小莲姐,快来看,好美的腊梅花!”前方传来惊喜声。
踩着小碎步,英子转过一个弯,果然,在一个不大的小山谷中,数株腊梅争相怒放,火红的色彩,仿佛要把这山谷点燃。
毫无意识一般,英子走到一株腊梅树旁,凝视着枝头火红的花朵,良久,才收回目光,感觉有人盯着她看,一回头,便见赵子赟和陈娇儿携手笑盈盈的看着她,不由得脸上一红。
“真是人面梅花相映红啊。”赵子赟感觉这一幕有种难以言表的美丽。
英子也读过些中国古诗,知道这句话出自一首浪漫古诗,意思有些**,她脸更红了,低着头走过两人身边,沿石道朝前走去。
“二哥,你**英子哦!”陈娇儿眼睛斜飘着赵子赟。
“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是顺口,顺口而已。”赵子赟慌忙解释,他确实只是顺口,感叹这一幕,话一出口就发现不对了,这句话本没什么意思,但和原诗的背景和传说故事想联系,那就歧义大了。
陈娇儿见他慌乱,忍不住捂嘴笑:“二哥,做贼心虚了?”
“哎呀,娇儿,你就别瞎说了,让其他人胡思乱想就不好了。”
心里感觉一阵幸福,陈娇儿知道他的意思,她很庆幸自己能遇到最值得爱的人,二哥在她心中已属完美,面对其他女子,心如止水,毫不动心,仅此一条,就值得她用一生去付出。
有了这个插曲,这踏青有些不大一样,英子一个人独自走在前头,也不知想什么,赵子赟和陈娇儿卿卿我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小莲则和几个保卫人员拖在后头,看那架势,是不打算打扰二人。一行人就这么晃晃悠悠来到山顶。
英子一路上是心乱得很,等到了山顶,偷看二人,见没任何其他异常,她才确定赵子赟确实是无心之语,一时间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失落,见二人并肩眺望着山下的张恒城,悄悄凑到陈娇儿身边站着,也朝山下望去。
登高远望城桓,以前也有过那么一两次,英子印象并不深刻,不过今日再看,她有些惊异张恒的美丽,大清河就像一条玉带,将整个张恒一分为二,河西古香古色,如洗去铅华的贵妇人,河东欣欣向荣,如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那是北方大学……,那是上堡,那是下堡,咦,北方大学和下堡之间那一片是什么?”陈娇儿手指着远处问道。
“那里啊…….,我看看。”赵子赟端详了一会,也没想起是什么地方,赵振见状,过来小声提醒道:“那里就是蒙旗高等中学。”
“哦,对,就是它,我想起来了。”赵子赟一拍脑袋。
“蒙旗高等中学?我去过啊,好像没那么大。”陈娇儿诧异道。
“二小姐以前只去过教学区,蒙旗高等中学和其他中学不太一样,它全部学生都住在学校里,我听说去年招入的学生增加了一倍,学生住宿的楼也增加了不少。”
“那我怎么没听蒙古教育委员会提及此事?我记得建设厅也没有追加他们经费的文件,赵振,回去查一查,别让那些蒙古族学生住得太差!”
“军长,据我所知,蒙古教育委员会委员长克兴额向八旗四群发了倡议,希望蒙区也为这蒙旗高等中学出一分力,右翼几位总管是大力支持,据说学生增加后的经费缺口他们自己解决了。”
“有这事?这是值得宣扬的事情,怎么察哈尔日报没有报道?回去记得提醒我,这件事我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阻扰。”赵子赟闻言更是不满。
三人说着话,边上的岛田英子却有些忧虑之色,她一直在观察,她发现赵子赟的目光从来到山顶后,就一直没有看向察铁附属地,从山顶望去,她自己都觉得东南方向那一大片察铁附属地和整个张恒城格格不入,像是人身上的牛皮癣,钉在那里异常难看。
“娇儿,从高往下看,真的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在细数眼前的各处之后,赵子赟叹道。
“只缘身在此山中,古人早就说过了,只是我们不注意罢了。”
“说得是啊。”赵子赟嘴上答着,心里却思索着今日之心得,他在想自己能看清楚察省的全貌么?
一场踏青,让赵子赟回来后闭门思考,王颂头一天还没发现他的异常,第二天回来,见他坐在屋子里发呆,这才感觉不大对劲,轻轻走了进来,陈娇儿正想和他打招呼,王颂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自己坐在一边,等陈娇儿端上茶水,轻声问道:“子赟怎么了?出事了?”
“爷爷,没有,那天去赐儿山回来就这样了,我问他,他说他要想想察省是什么样的。”
王颂点头,这些年来事情多如牛毛,不过他很欣慰看到赵子赟越来越成熟老练,已经脱去青涩,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也是无懈可击。
“老师回来了?”低头想事情的赵子赟一抬头发现家中多了一个人。
“嗯,很少看到你想事情这么投入。”
“我也是无事瞎想。”赵子赟笑道。
“瞎想也是想,就怕不想。”王颂也一语双关。
将桌子上的烟盒推到王颂面前,赵子赟道:“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发现留给我的时间看似还有两年,其实已经不多了。”
“任何时候,时间都是不够用的。”陈娇儿白了他一眼,将烟盒从王颂面前推走,王颂见状,只得苦笑摇头,他现在热衷于上课,除了找到些寄托外,还有一个小原因就是可以在北方大学偷偷抽这么几根。
赵子赟没注意陈娇儿的眼神,倒是被她的话吸引住了,“咦,娇儿这话富有哲理,让我想想…….,嗯,没错,算时间永远是算不够的,抓紧不放松才是最重要的。”
“要想做好万全准备,那是不可能的,子赟,其实你要清楚一点,不管你如何准备,察省就是察省,它只是这个国家的一个省。”
赵子赟愣了下,不解的看着王颂,慢慢的,他神色变得有些轻松:“老师一语中的,我就是总陷在察省不是一个省这个圈中,如果未来的对日作战,想依靠察省一个省来抗衡,怎么准备时间都是不够的!”
“你能明白这点,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嗯,老师,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未来之察省的抗战,必须要放开胸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尤其是北方这几个省。”
王颂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当今之中国,可谓尔你我诈,互相算计,哪怕是大祸临头,依然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到战争结束时,我们也没能收复全部国土,并在随后的几年里,失去了一个战胜国应得的一切。”
赵子赟脸色暗淡下来,老师说得一针见血,他身处圈中,太清楚个中滋味。
“不过子赟,你也不要气馁,察省的崛起,带来无法预料的变数,我刚才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闻言赵子赟直摇头:“都你防我我防你的,还怎么专心对付日本人?”
王颂大笑,“子赟,我可不相信你不清楚这些,否则你这些天岂不白想了?行啦,你身兼军政两职,比我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