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运气也不错,赵子赟在,还没事,正和赵振瞎聊,得到通报,赵子赟很让他意外的出来迎接他。
“赵主席,岂敢!”纪亮慌忙小跑到他面前。
“纪特派员客气,我怎么也比特派员小,出来接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二人边寒暄边进门,坐定后,赵子赟笑道:“今日是什么风把纪特派员吹来了?”
纪亮倒也直接:“商会的风啊。”
赵子赟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了,是我失误,这事应该和你们通报一下。”
确信自己没听错,纪亮有些头大,幸好没瞎猜,谁会料到这事居然是他忘了!
“赵主席,刚才这商会主席诸世昌来找我,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赵主席,要换人?”
赵子梧玩味的看着他,看得纪亮浑身发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赵子赟才悠悠道:“他没有得罪我,只是我觉得这商会不掌握在我手里,有些不踏实。”
你倒是直接,纪亮腹诽,“赵主席要控制商会做什么呢?提高税率?还是要吞并一些扩大自己的公司?”
赵子赟大笑,这纪亮有些意思,问的这么直接。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纪特派员回过阳高没有?”
“当然回去过,怎么了?”纪亮奇怪。
“我总想要是有一天,没有了战争,自己会想住哪?你想过吗?”
纪亮想了想:“阳高不错,现在就很好,在那里让人很……..舒服。”
“如果你没有讨好我,那看来你对张恒印象不佳啊。”
纪亮尴尬一笑,他多少有些讨好的成分,“张恒有些乱,尤其这上下堡。”
“是啊,我也有同感,你知道么,我可以下令做这事做那事,甚至找借口将不顺眼的人除去,可我没办法让谁开什么商号,或者不开什么公司,但我希望工商业也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有人在我这省府门口开家**就不行,你明白么?”
纪亮点头:“你不喜欢皮毛业?”
赵子赟微微一笑:“我若不喜欢,那口外养的牛羊怎么办?薛市长并不是要将张恒的皮毛业完全清除,而是要限制,有些时候,不逼一逼,他们是不会改变的,你可能不知道,多伦皮革厂的皮子卖价比这些作坊的高六倍,给牧民的价格也高,要重现察省的皮毛也辉煌,光有量是不够的。”
纪亮略有所悟,赵子赟接下来的话对他更有影响:“民众生活艰苦,就会不满,只要有人煽动,那是会造反的。”
“我有些明白赵主席的意思了,这张恒的皮毛也要想存活下去,就必须变,小打小闹不行。”
“对,几百家作坊,实在太多了,他们为赚钱,要么压榨学徒,要么用劣质材料,比如这硝,小作坊多数用土硝,这也造成很多山区有人熬制土硝,弄得山林尽毁,所以,我同意薛市长整顿皮毛业,也想以此试一试,在察省,赚钱也得有些规矩。”
了解他的意图,纪亮放松不少,他最担心这事是省府冲着省党部去的,看来这察省确实有些不同,难怪会迅速崛起,省党部也必须有所调整,不能完全和其他省一样开展工作。
“我有个疑问,赵主席为何不在省党部兼任职务?”
“兼而不管有何用?”赵子赟笑了,“党务的事我不擅长,也提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你也提醒我了,我们双方还是要经常联系才行,这样,你在省府兼职如何?”
“这个…..”纪亮不知如何回答。
“就这么定了,请纪特派员在实业厅兼职副厅长,也好掌握一些情况,避免你我之间出现不必要的纠纷,我看着商会整理一事就请纪特派员和杨厅长共同来做。”
返回省党部,纪亮没有欣喜的感觉,他觉得此事在省党部恐怕又要起纷争,果然,他将事情经过刚这么一说,刘诚宣还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谷毓杰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张俊杰更是阴阳怪气的说他毫无原则,完全替赵子赟说话。
纪亮一阵恼怒,忍不住道:“按照张委员的意思,这省党部就是该和省府对着干,把省主席都弄倒才是对的?”
“赵子赟和党国就不是一条心!纪委员难道不清楚?”
“是吗?”纪亮冷笑,“是不是一条心我不好说,不过我却知道他是省府任命的察哈尔省主席,三十一军军长!张委员觉得他有问题,为何不向中央反映,免了他的一切职务,省得你在这里折腾?”
“我……”张俊杰气结,还待说什么,刘诚宣蹙眉道:“好啦,纪委员说得没错,若是按照其它省,赵主席也是省党部特派员,全省的党务工作还要以他为主,以后是不是一条心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中央自有决断,纪委员能够在省府任职是好事,只是我也提醒纪委员,你是省党部、中央的人。”
张家口商会整理改组波澜不惊,纪亮与杨受成仔细协商后,杨受成接受了他的意见,这诸世昌出面与薛儒沟通,是他商会主席的职责所在,这么把人家拒之门外有些不妥,他提议这燕鹤鸣出任主席可以,诸世昌还是保留委员一职比较妥当。
选举算是被操纵完成,商人精明的特性表露无疑,露骨的暗示下,燕鹤鸣、诸世昌、张瑞、巩天民等人成为商会常务委员,如此一来,商会彻底把持在赵子赟派系的人手里。
商会整理事件遭受外界不少诟病,那些从事皮毛生意的商号、作坊感觉灭顶之灾即将来临,纷纷寻求出路,甚至有人谋划着是不是闹一闹。
不过商会主席燕鹤鸣却出乎意料的做了一件事,他将鸿记号、增祥号、福义永、复合永等中等的皮革作坊掌柜召集在一起,提出一个建议,组建股份制皮革商号。
这些人都是福裕诚和永义成出号的工人,算是师兄弟,正想着是换地方还是熬下去,燕鹤鸣的建议让几人都有些意动。
“你们应该知道多伦皮革厂的扩张非常快,还有正红旗,就算张恒不限制你们,你们觉得能支撑多久?”
这句话击中了几人的要害,多伦和正红旗背后是省府,是赵子赟,和官斗,死路一条,还好多伦和正红旗不屑和他们争,人家盯着的是外国人,赚的是大钱。
“成立公司也不一定能行啊?”鸿记号掌柜章鸿愁眉不展。
燕鹤鸣微微笑了笑,他本来也认为不行,但见过赵子赟后就不同了,今日这会也是赵子赟授意开的。
“不管是白皮还是黑皮,你们做的都是最后的用品,顺带做些整皮,而多伦和正红旗是以整皮为主,附带做用品,但不管怎样,这人工和机器是没法比的。”
“是这个理,自多伦也做皮用具,我们就不太好过了,工钱给的低、用些劣质皮子也是不得已的事。”德昌厚掌柜石昌训道。
“可你们忘了一件事,这机器做的千篇一律,既然手工做,那就要不同,要精致,要卖大价钱!”
几位掌柜眼睛一亮,纷纷议论起来。
“合成公司还可以集中钱、人,这硝皮也可以用机器,这就和多伦、正红旗没有区别了,他们主要卖给外国人,你们有不少老客户,在平津上海也是有些名气的,完全可以盯着国内。”
“燕主席,话是不错,可我们没家也不过二三十万元,合起来百多万,还是争不过。”
“你们可以在召集一些小作坊参股,我和察哈尔银行说好了,可以贷款。”
姬长合身子抖了抖,颤声道:“能贷多少?利息几何?”
燕鹤鸣伸出一个指头,“最高一百万,利息六厘。”
这么低?屋中一下子炸锅,“静一下!”燕鹤鸣高声道:“除此之外,察哈尔工业集团将可以防止德国的机器,价格也便宜三成!”
“好啊,干了!”不少掌柜吵吵着。
“不过我有个建议。”燕鹤鸣说着,环视四周,等屋中人都静了下来,他道:“你们的作坊必须搬出上下堡这片区域,大境门外、火车站南都行。”
“这是为何?”
“我说你们不嫌臭啊?你们的商号、铺子可以在上下堡,作坊别在这里了,咱们也住得舒舒服服的,来个客商也好招待,再说了,咱们也给赵主席些面子,以后好办事不是?”
聪明人顿悟,想想也是,以前前店后厂那是图方便,加上量不大,以后成立公司就不行了,眼下各家的场地都无法支撑机器生产。多数人同意,这事居然没花燕鹤鸣过多口水。
公司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是稀罕事,赵子赟名下的都是股份公司,燕鹤鸣、张瑞等人分红分的手软,这是例子,这些掌柜直接便在商会的议事厅里商量起来,最终定下公司的总资本是三百万,一千元一股,共三千股,仿照永兴的模式进行管理,厂子的地址定在火车站南,上下堡各家现有的作坊一律改成铺子,只卖不做。
姬长合、石昌训、章鸿、魏吉增等人当下各认了三百股,小一些的认了二百、一百不等,尚余下一千多股等着召集其余小作坊商议。公司的名字也商定了,叫张恒永隆皮革公司,对外简称永隆号。
消息传出,震惊张恒,随即薛儒找到姬长合等人,提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他将手头上的铺子和永隆号调剂,在隆昌巷形成皮革一条街,专门经营各式皮革用具,为此,市府将修缮这一带的道路,设置路灯,先期通电。
这是好事,姬长合等人同意了,新成立的永隆号一下子和市府关系拉得非常近。
老字号们坐不住了,省府支持的皮革厂已经压力巨大,如今永隆号一出,俨然是张恒最大,这样下去只有关门的份,可放弃祖宗基业实在无法接受,看不到出路,几位掌柜不得不低头来向燕鹤鸣求教,希望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这事别说燕鹤鸣无法,赵子赟都解决不了,在请教老师后,他提出了一个有些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法子,联盟集团公司。
由福裕诚、永义成这些老字号组建联盟,有些和商会类似,各家掌柜的为成员,大家共同出资建立工厂,工厂的部分按照股份制管理,同时各家保留自己的店铺,按照一个商议后的价格从工厂进原料,自行加工用具,自己销售,这一块算是自负盈亏。
方案有些怪异,不过解决了采用机器生产一部分与永隆号和多伦、正红旗抗衡,也保留了几家老字号的传统。
皮革业一动,上下堡原有格局顿时打破,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纷纷找薛儒协调,入驻下堡,钱庄发现不妙,也朝上堡挤,接着是茶叶行凑了上来,他们认为茶叶也属于文雅一类,吴德祥、启贤茶庄等不惜重金在下堡弄到地,建造高雅的茶楼,楼下品茶,楼上看货商谈。金店算是最后上了末班车的,宝华楼、大成分得最后的地盘。
等绸缎庄这些行业反应过来,已是昨日黄花,不过他们也有法子,下堡进不去,下堡边上总是行的,一番折腾,张恒上下堡地价飙升,英美商行此时在想凑进来,已经是有钱都拿不到好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