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到儿子竟然与“外人”纠集在一起,共同对付自己这个老爹的场面,令李如桢大感意外、大受刺激,因此他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大发雷霆了。
李庆和李瑞看到三叔竟然是这种反应,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大起恐慌,但是更多的却是甚感失望,甚至是悲哀和绝望。
从三叔开始的反应来看,他应该猜测出了这帮子侄的目的,是要代替自己为朝廷承担起赴朝的重任,而且是将自己排除在外,并且由自己向皇上举荐。
李如桢发怒,证明他不能认同这些子侄们的想法,也不会接受如此的安排。
不管是他不愿意向皇上举荐,还是恼怒于让自己置身事外,只要是其中一个原因,李庆和李瑞的好计划就铁定落空,李家重新振兴的可能也就要无限期地向后推迟了。
这是最难以接受的。李庆和李瑞虽然都曾想到过这种结局,可一旦事情真正就这么发生了,还是难以接受。因此,两人都是大感失望,脸色也是瞬间就灰败至极。
“爹啊,你不能啊,求求你了,千万……”最感失望、最感痛苦的还是李庠。
若是父亲拒绝了,短时期内李家就难觅振兴的机会,而且这阻止李家振兴的,还是自己的父亲,这让李庠情何以堪,有什么脸面再出去见人。真的,此时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世家大族的规矩严,儿子没有当面指斥父辈缺失的道理。他能够做的,就是跪求、就是哭求,这就是最严厉的规劝了,除此别无他法。
“哎呀,哭个什么劲儿啊,说你是废物,你还就可劲儿地往废物堆里钻,”李如桢似乎被这三个子侄的举动惊住了,口气缓和了许多。他一边频频顿脚,一边还不忘继续教训儿子,“你真该向这两位哥哥学着点儿,你看他们,他们……”说着,李如桢的目光就看向了跪在旁边的两个侄子,“你看他们就不……噢,你们这两个东西……也是这样看你三叔的?”大概是看到李庆和李瑞的面色同样是失望至极,只差没有像自己儿子那样痛哭失声了,“切,真是一帮孩子……”这乱糟糟的场面,真令李如桢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三叔,您老人家莫非……”还是李瑞当先咂摸过味儿来,不禁喜上心头,可似乎一时还不敢完全相信。
“我就知道三叔老人家不会那么……”李庆也是有所意会,但口气也不是多么的肯定。
“不会什么?不会是老糊涂、老废物……”李如桢故意还是板着一副面孔。
“不会,不会,您老人家那是……”
“那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明神武……反正不是什么老糊涂、老……”还是李瑞读的书多些,想出的好词儿也是一套连一套的。
“爹,您答应我们了?!”这桥段有些突兀,李庠犹自不敢相信。
“起来吧,傻孩子,说你……你看,鼻涕眼泪全弄爹爹身上了,”李如桢的表情已是释然。
“爹,谢谢爹,您老人家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啦,可谁想到您刚才还那么吓儿子?”李庠心中大喜过望,可还不忘埋怨爹爹一句。
“唉,我那是高兴呀,没想到我这废物儿子……有朝一日也是可以参与大事啊!”李如桢的话中,已经满是欣慰。
知子莫若父。最近几年,李如桢虽然并不能天天与儿子在一起,不能天天看到儿子,但李庠去刑部大牢去探望的时候,李如桢从他的言行之中,已经看出儿子肯定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只不过当时自己身陷囹圄,儿子能够前去探望已属不易,因此就不好再板起面孔指摘什么。
人贵有自知之明。李如桢别的能耐不大,可对自己,对李家面临的境况,还是有着比较清晰的认识的。李家是该振作了,可自己真的是难堪大任。
“三叔,您老人家坐,”
“三叔,您老人家喝茶,”
此时,室内的阴霾彻底散去,呈现出的是一派欢喜的场面。李庆和李瑞两人也都从地上站起来凑了过去,一个扶着李如桢坐下,一个赶忙倒了一盏茶,双手捧着,递到三叔的面前。
“来,你们哥仨也都坐下,”李如桢喝了一口茶,对三个子侄说道。
三人都各自搬了凳子,围坐在李如桢的身旁。
“这个主意……是你们自己想起来的?”
三人没有说话,可都是重重点着头,表情也都是无比的坚毅。
“可你们想过没有,赴朝可不是儿戏,不是你们在京城、在大街上的争强斗狠,不是一时之勇,那是要流血,那是要死人的,如若届时胆怯畏缩,临阵脱逃的下场可是……”
“三叔,您老不用说了,这些……我们哥几个都想过了。若说咱们李家现在勉强还算是大家,也是祖父当年刀枪阵里、死尸堆里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侄儿几个不敢说比肩祖父当年的雄姿,可勉强效仿一番,还是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准备的。”李庆站起来,非常郑重地说道。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李瑞和李庠也站了起来,并且不自觉地向李庆的身边靠拢过去。
李如桢的目光,从李庆的脸上又移到李瑞和儿子李庠的脸上,那二人也是目光坚毅,频频点头,显是李庆的话也就是他们的意思。
看着身边这三个子侄,站在那里的身量,比自己都要高大一些,李如桢心里也是深感欣慰。
看来自己的确是老了,逝去的不仅是岁月,那颗不屈的雄心,也随着逝去的岁月消逝殆尽。
李如桢承受的压力,是这些子侄辈们无法想象的。
尤其是让李如桢都没有想象得到的是,从刑部大牢出来的这几日,自己身上的压力竟然达到了空前的地步,令他大有不胜负荷之感。有时候他自己都会有着荒唐的想法——如今的日子,还不如在刑部大牢里过的轻松。
在刑部大牢里面,他不仅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甚至不高兴的时候,还可以埋怨埋怨这个、埋怨埋怨那个,唯独自己最是无辜。可是,皇帝陛下的赦免,让他脱离了羁绊,可也令他重新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这副枷锁令他不堪重负,令他愧对列祖列宗。
好在还有这些子侄,好在他们还有一颗不屈的心。有他们在,李家就还有希望,有他们去冲锋陷阵,他李如桢就可以一卸仔肩,就可以对列祖列宗有所交代了。
李如桢的雄心,早已被磨灭殆尽,唯有寄希望于下代儿郎了。
“好,既然你们有这个雄心,那我就豁上这张老脸,去为你们向皇上请命,”
“多谢三叔成全,”
“多谢爹爹,儿子一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李如桢终于答应下来,李庆三人自然大喜,一起跪在地上,向三叔李如桢叩谢。
————
皇帝陛下最近心情很好,非常高兴。
中国人讲究“守成”,讲究祖宗的“成法”不可变,否则就是忘本,甚至就是大逆不道。
而泰西人的“文明”发端的晚,因此就没有那么多的“成”可守,没有那么多的“先王之法”可以“固守”,他们的思想也就因此没有那么僵化,想象的翅膀在自由的天空中翱翔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前几日皇帝陛下微行信王府时,正赶上毕懋康与卢卡斯和亚当斯等人愁眉不展。
火铳的燧发装置已经大有改观,可总是不能将手指的动作,顺畅地转换到转动搓轮的程度。后来又经过几十次、上百次的试验,仍然不得要领。
火铳燧发装置的改进因此陷于停顿。
其实,就目前火铳燧发装置的水平,已经比此前的点火发射效率提高了很多,应该说是差强人意。此前点火发射三发的时间,现在的燧发可以发射五六次,若是再对士兵进行严格的训练,一俟他们熟练之后,效率肯定还会有提高。
但是,毕懋康却以为,既然已经开启了燧发装置,若是不能达到最佳效果,总是一个相当大的遗憾。
毕懋康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卢卡斯亚当斯也都是深以为然。
信王府是目前大明王朝“高科技”的研制场所,因此皇帝陛下很是关心,若是三两日不微行一次,肯定是会寝食难安的。
毕懋康等人面临的难题,皇帝陛下也是知道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前世并没有接触过机械制造方面的工作,更不敢说是机械方面的专家,因此也就没有敢于进行尝试。
皇帝陛下微行信王府,更多的是在精神方面给予鼓励,在无之方面给予支持。
但是,他这次来,并没有直接去到毕懋康他们的那个院子。皇帝陛下先得去办一件小事。
有薛文周和解学龙这两位大力帮衬,任大华的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他自己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肯定就更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京城看望两位妹妹了。
不能亲自看望,只能捎封书信表示问候。
本来这种小事儿,本来是不用皇帝陛下亲自践行的。可人家任大华总是将两位妹妹托付给了自己,若是置之一旁不管不问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皇帝陛下只想顺便问候那么几句,聊表关切之意而已。
196.第196章 李家子当如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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