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徐宽依旧面带笑容,心里却骂道,废话,沒点儿道行能这么快开上宝马。我能接二连三折在他手里。
“他店里挂着一幅仇英的画。”老抽滋溜了一口茶。
“老抽啊,你是不知道,他手里好东西可不少。不仅拍出过名剑巨阙,前一阵泛古堂秋拍,有件唐英自制的釉里红双鱼小盘,货主就是他。”对此,徐宽到沒有太过惊讶,虽然摸不透唐易的路子为什么一下子野了起來,但是老有好东西却是真的。
“哦。”老抽倒是惊讶了。这年头儿,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可真是不简单啊。
老抽略略欠身,转而说道:“这幅画我也看真,虽然不是仇英后期圆熟的作品,但应该是早期的,有博采众家之长的味道。不过,我当时撂了句假的。”
这下子,徐宽的兴趣起來了,“你当面儿说是假的。这可不合行里的规矩啊。”
“我早已不在行里混了,再说他又不认识我是谁。”老抽不以为意。
“那他怎么说。”
“他沒反对也沒赞同,只是说这画是非卖品。哼,这点儿伎俩沒什么,无非是为了钓一条大鱼。”在老抽看來,唐易标明“非卖品”,并不是真的不想卖,而是想卖个大价钱。
有人问价,推说不卖,如果有特别喜好此画的买家坚持,一來二去,最后才卖,但是价儿也就跟着上去了。对老抽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來说,很容易这么想。
“嗯。”徐宽点点头,基本认同了老抽的观点。接着,他眼珠一转,给老抽斟满了茶,笑道:“那你这个老江湖怎么着。想陪他玩玩。”
老抽斜楞着看了徐宽一眼,鼻孔里重重喷出两股气,“玩玩就玩玩。”
接着,老抽掏出了一部老掉牙的诺基亚直板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山州么。”他给老董打了个电话。
“从中原省收货刚回來,饿了,现在正在古玩街附近,早饭午饭一起吃呢。”老董实话实说。
“你现在开始收货了。”老抽一愣。这拉纤的,都是无本买卖,联系货主和买家,从中抽成。听说老董居然自己出钱收货了,老抽自然是有点儿吃惊。
“您老out了,现在信息多灵通,拉纤的活儿太少了,我不收点儿货,沒油水啊。”老董说着,还发出了吸溜吸溜的声音,像是在吃面条。
“什么奥不奥的。收了什么好东西啊。”
“呃,沒什么,吃了次头锅,手慢,就收了俩蹲货,结果一个带冲,一个惊釉。”老董真是在饭店吃饭,但是老抽毕竟曾经是他的师父,又不能不回答,所以满嘴黑话。
吃头锅,就是收了盗墓贼刚弄出來的东西。他说手慢,那就是买主不只他一个,肯定是很多人抢。蹲货,就是瓷器里的盘碗盆这种比较“矮”的品种,都叫蹲着的。瓶子、尊什么的,那是站着的。
带冲,就是瓷器有裂了。惊釉,是瓷器釉面因外部原因产生的均匀而细小的裂纹。
老抽自然听得明白,转而问道:“什么窑口的。”
“扒村窑的,看宋。”老董这时候话锋一转,“您老有事儿。”这是不想再多提了。毕竟,这是自己收的东西,这还沒倒手呢。要不是老抽,他也不会说这么多,但是到了这儿也就到了头了,再不能说了。
“你小子可以啊,看來是带冲的,是花盆喽。扒村窑素雅,现在不少人好这口儿。”老抽先赞了一句。
扒村窑顾名思义,位于中原省的扒村,唐代创烧,元代就沒了,白地儿黑花儿居多,其代表器物,就是折沿花卉大盆。
老董沒吱声,心说具体的东西我肯定不能再细说了。老抽显然预计到了,接口道:“有笔软片子的生意你做不做。”
“您老不是已经不问这圈里的事儿么。”老董先是问了一句。
“我是无意中看到了,我不做,才让你做啊,怎么,嫌最近赚钱太多。”
“那倒不是,我这不是关心您么。字儿还是画儿。”
“仇英的八尺山水。”老抽语气淡然,“我刚才路过这店,已经撂了句是假的,你下午进去再撂一句‘后门造’,赶明儿再找个生面孔。玩一套走马换灯,估计那店主就绷不住了。”
“古玩街上的店铺,一半的老板我都认识,您说的是哪家。”老董不知道老抽正在徐宽的店里,心想古玩街上,懂画的,最先数得着的就是冯青山和徐宽,只要不是朗润轩和雅玩斋,一般他进去唬两句问題不大。
“阁宝多。”
“嘭。”老抽的听筒里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像是老董胳膊肘子沒撑住,脑袋碰桌子上了。接着听筒里便传來了老董的声音:“您说什么。喂。喂。”
滴,滴,滴,滴······
老抽看了看手机,“怎么断了。”接着又拨了回去,结果已经关机了。
饭店里,老董收好关闭的手机,“服务员,结账。”走出饭店的时候,老董伸手就叫了一辆出租。
听老董报出地方,司机一愣,“我说,这您走着也就五分钟,今儿又沒雨沒雪的,用得着打车吗。”
“少废话,又不是不给你钱。”老董吼道。
出租车在古玩街附近的一处居民楼前停下,老董一边上楼回家一边心想,“我的师父哎,您老怎么想去招惹他。我也沒法说什么,只能假装不知道,两头儿不帮,您老自求多福吧。”
老抽一看老董电话一直关机,心想这小子的手机八成是沒电了,罢了,发财的机会让给别人吧。接着,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徐宽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点儿感觉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什么。
中午唐易关了店门,回家和老妈一起吃了饭。唐中峰已经提前打电话回來,说中午和毛逐就在外面吃了。
吃完饭唐易也沒休息,一边琢磨着怎么给专柜搞促销,一边走着去了阁宝多。
刚坐下沒多久,就有一个三十來岁的男人进來了,留一头长发挺飘逸,唐易招呼了两句,陪着在店里看了一圈,长发男的目光又定在了那幅八尺山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