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陈洪不是鬼,但是钱足够让他改变态度。
前面是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二句话不到,就要强买强卖,让虞进很是无言,不过那锭金元宝过手后,一下子就改变态度了。
脸如花,话如绵,办事也是商量着来的。
东直门元大人胡同的一处宅子内,陈公公笑脸如花地向虞进介绍道:“虞公子,你看,这宅子,前有庭后有院,房子是新砌的,当时请的都是老工匠,质量肯定没问题,窗棂、门柱用的都是上等木材,一应家私齐全,不夸张地说,进门就能入住。”
顿了一下,陈洪又继续讨好地笑着说:“还有,这宅子坐北向南,闹中带静,您看,这地上铺的全是青石,全是从外地一块块运进来的,再看这院里的花木,这宅子新起不到一年,而这花木茂盛,那是它们都是整株移植过来,耗费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这宅子还没住过人,刚修筑好那倒霉鬼就被罢官流放,拿来住最合适不过。”
虞进突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位不是司礼监有权势的提督太监,而是混在烟花柳巷的**,正在卖力地向客人推荐:这姑娘身段是怎么好,颜值是多么高,伺候得又多周到等等,说得口沫横飞,好像错过就是败家一样。
这宅子的确不错。
装潢、设计都不错,用料也考究,别的不说,光是煞费苦心铺了一层青石板,这就要不少心思。
再说位置也不错,这里是元大人胡同,很多达官贵人在这里聚居,治安自然好,有什么事,那五城兵马司也会优先照顾这里。
虞进小心地问道:“不知这宅子售价几何?”
刚才那破宅子张口就要五百两白银,虞进都有点怕了,谁知他张口要多少。
“这宅子购地、工匠的工钱、用料、添置家私什物,花费不下三千两白银”说到这里,陈洪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的虞进,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可惜抄家时,那些鲁莽的兵丁弄坏了家私,风雨损毁了不少地方,长期没人打扫维护,宅子也有些荒废,就作价一千二百两银子吧。”
这也行?
这里保养得挺好的,那些花草长得不错,看得出平日有花农养护,宅子的灰尘也不多,拎包就能入住,怎么说得破烂不堪?
看到虞进有些疑惑,陈洪小声地说:“虞公子,咱家也不是睁眼说瞎话,雁过拨毛,抄家时的确乱成一团,这些都是咱家后来派人清理收拾的,内务府记载的也是咱家的说辞,嘻嘻,你这银子不会白花的。”
都说太监爱财,虞进算是服了,竟敢在皇上的内库上做手脚。
不过这也不奇怪,皇帝富甲天下,深居皇宫,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小事,就是精明能干的乾隆皇帝,也得吃身价数以百千倍的鸡蛋,民间几文钱的鸡蛋,到了他的盘中就要十两银子一枚,堂堂皇帝,鸡蛋也得省着吃。
为了钱银,这些太监的确无所不用其极。
就像这宅子,估计这些东西是陈洪东拿西挪来的,花的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银子,可是他着着实实拿到了好处。
虞进思如电转,很快就向陈洪行礼说:“有劳公公了,事成之后,虞某另有孝敬奉上。”
这个陈洪说得这么直白,虞进哪里听不出,价值三千两的宅子,一千二百两就拿到,一半的价钱都不到,这票赚大发了,虞进自然不会吝啬。
不过预防他中途下绊子,自然是交割后才给。
“嘻嘻,咱家就喜欢和虞公子这种明白人交朋友,你放心,一会咱家就派人拿地契和你一起到官府交割,那银子准备好了吧?”一听到还有孝敬,陈洪就高兴得眉开眼笑。
“准备好了。”
现在虞进手上还有将近四千两,拿一千二百两出来,可以说没一点压力。
“嘻嘻,那就好,那就好。”陈洪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出手就赏一锭金元宝的人,拿一千几百两肯定没问题。
这时那个长脸待卫小心翼翼在陈洪耳边说了几句,那陈洪一边听一边点头。
“虞公子”听完长脸待卫的话,陈洪突然笑脸如花地说。
这笑得也太贼了,看自己时那两小眼睛好像要发亮一样,那眼神,就像看到一个猎物一样,虞进看到心里都有些突突的,心想这老家伙不会是看上自己吧,听说太监没了那玩意,在取向上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知公公有什么吩咐?”虞进硬着头皮应道。
陈洪和颜悦地说:“虞公子,你就一个人在京城?”
“是.....”
“那就好”陈洪笑着说:“这么大的宅子,虞公子总不能自己动手打扫,平日也得有人倒茶递水,对吧?”
“没错。”
此刻,陈洪的笑意更盛,看着虞进的目光,就像看着一锭金元宝:“要是买奴买婢,找咱家最合适不过了,教坊司有一批罪官的家眷和下人,也有不少家生奴,不少长得还不错,做事也精细,最重要的是没有后顾之忧。”
生怕虞进不相信,陈洪解释道:“有些奴婢,有人在户籍作假期,明明是良家子,偏偏委身为奴,这些事没人举报还好,一举查出,那也是个麻烦,但从咱家这里买,绝对没有半分问题,那些罪官的家眷,全是打入奴籍,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尼玛,会做生意啊。
罪官的宅子要抄没,就是家眷也成了皇帝的私财,嘉靖久居深宫,但他对黄白之物非常热爱,经常派太监到各地收取矿税,那些太监肆无忌惮,说哪里有矿就哪里有矿,好好一个宅子,他随手一指就要挖,逼你花钱买平安,不知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嘉靖可以说敛财有术,就用这些刮来的钱,大肆修筑宫殿、练丹制药,没想到大的捏住不放,就是这些小钱也没放过。
上梁不正下梁歪,嘉靖喜欢敛财,而这些手上也不逞多让。
有这种好事,虞进自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人自己也的确需要买点家仆下人,找一些训练有素、安全的,总比那些粗手粗脚、不知来路的强。
“那太好了,我正想买点奴仆的,有公公介绍,肯定错不了。”虞进马上笑着说。
一想到又可以捞上一笔体己钱,陈洪满意地点点头说:“咱家一会还有事,今儿是挑不了,明儿吧,东四牌楼知道吧,在东四牌楼的南边有条本司胡司,我们就今日见面的那个点,在本司胡同见。”
“一切全凭公公吩咐。”
陈洪还有事,和虞进又寒暄几话话,吩咐那个瘦高的待卫拿着地契陪虞进去报备交割,自己就带着那长脸的待卫急匆匆地走了。
这些事不是第一次做,有内务府的关系,官府也不敢为难,虞进领到新开具的地契后,交了一千二百两给那陪着来交割的侍卫,又缴了一两五钱的税赋,马上就成为元大人胡同那套宅子的主人。
捡了一个大便宜。
心情大好之下,虞进回去巡视了一圈,又找人更换一把门锁,最后才一脸轻松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回泰升客栈。
那宅子维护得不错,不过还有不少灰尘,有人住和没人住是不同的,自己动手就免了,明天跟陈公公去教坊司挑几个手脚麻利下人,让他们打扫好再入住。
嘿嘿,要是挑一个身段好、颜值高的落难官小姐暧床,那就更满足。
回到客栈,虞进也不急着回房,在大厅用完晚餐,这才施施然回房。
房间有些黑,没让小二掌灯带路的虞进正摸索着找火折子时,黑暗中“卡嚓”的一声,有人敲响了火石,就在虞进想惊叫时,有人不疾不徐地说:“虞兄弟喜购新宅,真是可喜可贺。”
这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虞进脑中灵光一闪,沉着说道:“阁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