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进?
赵锦说得有些轻淡描写,可是听到这话的人心里一震:天啊,堂堂左都御史大人,竟然知道一个小小的学子,而这个学子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下车没多久就点名,可以看出他的重视程度。
左都御史,那可是都察院坐头把交椅的人物,正二品大员,主管监察、弹劾和建议三项职能,不仅对审判机关进行监督,还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特权,与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合称三法司,整个大明朝的官员都活在赵锦的阴影下。
就是治不了,只要使个眼色,让手下天天盯着你,稍有一点过失就弹劾,也绝对让你不能安生。
过失不一定是贪污受贿,弄私舞弊,上朝走神就弹劾不集中精神、衣冠不整就说有失大臣礼节、说话不当就是有影射、当街吃个烧饼有伤风化、仆人多割几两肉可以说纵容奢侈之风,反正什么都可以弹劾,那些言官也喜欢在皇上面前刷脸,以示自己存在的重要性。
一句话,坐上这个位置的赵锦,牛逼冲天。
远在京城的赵御史,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竟然还关心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秀才,让不让人震惊吗?
不对,那是妒忌,**裸的妒忌。
想归想,可是这位御史大人绝对不能冷落,许县令一边在人群中搜索,一边应道:“虞进,应该有来吧。”
虞进本来是打酱油的,人站在这里,可是一门子心思想着装修的事,所以也没挤上凑热闹,想得正入迷,没想到突然看到一群人盯着自己,那种眼神,有点想饿狼一样,弄得虞进的小心脏扑嗵扑嗵的。
不过,这眼光好像还有一丝羡慕和妒忌。
“这,这,你们这是怎么啦,我的脸是不是哪里脏了?”虞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
“虞兄好大的架子,赵大人都点了你的名,还在这里浑然不觉。”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一脸嘲讽地说。
这话不仅嘲讽,还有些诛心,故意说得这么大声,这是怕赵大人听不见?
一个小小的秀才竟然看不起堂堂左都御史,简直就是狂傲,要是气量小一点,说不定就前途尽毁,都是余姚的学士,竟然说出这种话,可以说用心险恶。
众人没出声,因为说这话的是谢安,余姚谢氏一族的人,是谢阁老的旁系亲属,说起余姚,就不能不提谢迁,这可是一品大学士,誉满大明,而他的后人非常争气,谢氏一族是余姚的名门望族,每一任县令赴任,都到余姚东山乡谢氏一族拜访,可见其势力之大。
谢安就是谢氏一族的后起之秀。
有意结交赵锦这位重臣,谢安早早就来到这里守候,还带上自己的得意之作,没想到自己的得意之作只得到“尚可”的评价,赵锦对自己也没特别的表示,这让谢安感到自己的热脸贴在冷屁股上。
赵锦对自己没重视,反而点名要见虞进,还没见面就说他作的诗不错,明显有赞扬之意,一瞬间,谢安就记恨起虞进来。
自己这是躺着也撞枪啊,虞进有些无奈,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哪敢,只是才疏学浅,站得远,一时没听见,怎么,赵大人,找我?”
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虞兄,虞兄,原来你在这里啊,快,赵大人点名要见你,还楞着的干什么。”马宁很是及时地出现,一边说,一边拉着虞进往前走。
马宁的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自己卖力地挤在前面,那张脸笑得快挤成菊花了,可是这位赵御史好像没看到一样,呆着不动的虞进反而得到他的点名接见,这待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听到马宁的话,虞进自己也有些吃惊,赵锦那可是牛人啊,主管三司中的都察院,是自己仰视中的所在,竟然点名见自己?
简直和后世中五百万一样的机率。
不会知道自己加入锦衣卫,故意交好吧?不会啊,以他的身份,估计自己的大BOSS,指挥使大人看到他也得笑着打招呼,锦衣卫是凶,但也得看对象的,别的不说,都察院辖下的那些言官,就是脑袋稍稍正常一点的人也不会去得罪。
“学生虞进,见过御史大人。”虞进一看到赵锦,马上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哦,人生只如初见,是你写的?”
又是这首诗?
虞进没想到这首诗竟然传到这位牛人的耳中,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只是空闲乱作的,没想到竟入大人法耳,惭愧。”
不错,持才不放纵,谦卑有礼,刚才这么多人围上来套近乎,只有他在外面淡然处之,剑眉星眼,看起来就有和善之意,说话不卑不亢,动作不疾不徐,举止落落大方。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不得不说,虞进有一副不错的皮囊,而淡定的气质也让赵锦称奇,一个照面就获得赵锦的好感。
一句话,一个人对你有好感,看你什么都顺眼。
赵锦摸着胡子笑道:“胡乱之作?呵呵,你这胡乱之作已在京城传开,虞进,你可知道,你在京城都有一个外号,知道什么外号吗?”
心情大好之下,赵锦竟然开起了玩笑。
听到御史大人开玩笑,周围人都跟着笑起来,谢安也陪着笑,不过笑得很勉强,也有些假,一旁的马宁看得清楚,这家伙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虞进很配合地说。
自己是一首诗出名的,而这首诗又以第一句最为传神,他们又不知自己的相貌,叫什么男神是不可能的,不会叫自己什么“初见哥”吧?听起有点像初哥一样,听起来怪怪的,虞进心里暗想道。
“初见哥,怎么样,传神吧?哈哈哈”赵锦说完,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怕什么就来什么,虞进心头一万头草尼马跑过,不过还得笑着的附和道:“不过是侥幸得到几句佳句,这是的捧杀了。”
赵锦笑完,突然有些奇怪地说:“刚听到这诗,还以为是一位阅历丰富的人所写,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年轻,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的人生感悟?”
在赵锦心目中,写出这种诗的,应当饱经风霜、阅尽人生百态的人才有这样的人生感悟,没有白发苍苍至少也步入中年吧,可是眼前这小子,乳臭未干,怎么写得出这么感悟人生的诗?
实在让人称奇。
虞进楞了一下,知道眼前这位大爷不好糊弄,只好把自己一早就想好的答案说出来:“大人,人生非常的奇妙,有的人活着,但他的心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不能仅仅以年龄作判断,学生这些年经历太多人生的大起大落,看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暧,所以感叹也会比同龄人多一些。”
有的人活着,但他的心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一直活在大众的心中。赵锦小声地咀嚼着这句话,眼中若有所思,很快,他的眼睛明亮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一边拍手一边说:
“好,这句话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老夫自惭不如。”
不会吧,当着这么多人说这话,这得是多大的赞赏,虞进一下子都有些惊呆了。
这家伙一直捧着自己,不会是想和自己借钱吧?不对,他又不知自己有钱,而余姚赵家也是大族,非常富贵,自己这点小钱,估计人家也看不上。
再说一个监督天下官员的大官,想要银子,随便一个暗示,估计送钱上门的人得踏平门槛......突然间,虞进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脑中出现一个牛人的名字:王阳明。
赵锦赫然就是王阳明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