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我们县山区面积大,深山区行政村和自然村多的实际,我们在合乡并镇的基础上,重点推行了乡镇大综合运行试点,试图将管理和服务更加的具体化、规范化。”看到齐天翔和大家都在等待着自己的汇报,冯俊才清清嗓子慢慢地说道:“我们选择了几个山区乡镇进行试点,简单地说就是根据山区实际,将乡镇一级机构变成行政服务中心,最大限度地贴近老百姓。”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笼统,冯俊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农村最大的问题是社会治安,也就是稳定的问题,最多出现矛盾的地方就是邻里纠纷和家庭关系问题,我们就以这些实际情况为主,设立了大治安管理模式,所有的问题都有公安派出所代行乡镇政府解决。这样一来,邻里纠纷和家庭矛盾就都上升到政府管理的层面,老百姓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受到重视了,一些不法分子也基于公安管理的威势,收敛了不少。经过二个多月的试点,情况还不错,这次郝书记和闫厅长过来调研,就是看看具体试点情况和效果。”
冯俊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下子说出了所有的情况,说完之后也就不再往下说,等待着齐天翔的问话,以便集中精力作出回答。
齐天翔没有顺着冯俊才的话意问话,直觉告诉他,这样的试点和效果不需要他作出判断,郝涵和闫勇会说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自己没必要大包大揽,就像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太多一样,这样的事情走组织程序,效果和力度会更大一些。
望着冯俊才直视的目光,以及所有人的关切的眼神,齐天翔想了一下,缓慢地对冯俊才说道:“合乡并镇,这个还好理解,现在通讯技术和交通比较发达,具备建立大区域管理的条件,大治安管理模式也不是什么创举,西方国家,尤其是香港等地,就是大治安管理社会事务的运行模式。取消农业税和其他税费之后,农村的问题就是农业生产和稳定的问题,大治安模式也可行,但我关心的问题是,减员增效之后,职能进行了大范围的调整,人员怎么流转?七站八所的富裕人员如何安置?”
冯俊才没有想到,齐天翔会直接问这样的问题,也不是没有想到,而是觉得齐天翔是应该先询问一些细节之后,才会顺理成章地转到这个问题上来。可齐天翔没有任何的过渡,直接就冲着焦点问题而来,由此可见齐天翔缜密的思维里面,最为关心的也还是减员之后的安置和稳定问题。
“这次我们采取的也还是小步慢走的渐进方式,不急于求成,几个乡镇造成的压力也还是容易消化的。”冯俊才侧脸特意看了一眼郝涵,随即正视着齐天翔认真地说:“合乡并镇之后,确实是富裕了很多人员,但大治安模式之下又缺少很多公安管理人员,两相冲抵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冯俊才似乎早已胸有成竹,掰着手指给齐天翔算着:“原本机构编制对乡镇固定人员就有一定的职数配置,应该说是附和基本需求的,超编配备的主要是领导职数和乡镇自己的编外人员。七站八所的人员根据需求,有些是早就应该撤回的,超职数配备的干部回县里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编外人员择优录用下挂村组试用。这样退休一批,上手一批,下派一批,三个乡镇多出来的二十多个干部,还是容易安置的。”
“说得热闹,合乡并镇人大、政协并没有消失,只是进行了整合,即使削减也是换届选举时的事情,现在大综合大治安的管理模式,不用说人大、政协势必会关门大吉,超职数配备干部可以异地安置或上收,乡镇人大、政协的代表委员如何上收?”齐天翔似乎并不愿就此停止自己的诘问,自己问的越多,越能给他们以提示,就毫不客气地说:“就不怕代表委员们上访反对吗?”
冯俊才脸色立时变得严峻,齐天翔提出的问题是现实存在,现在的做法是暂时停止乡镇人大、政协的工作,过细的打算还真是没有,现在齐天翔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还真是把他给问住了,就有些尴尬地强笑着说:“齐省长见微知著,一针见血,这些问题还真是没有充分考虑到,这是瑕疵,严重的瑕疵。”
“是不是瑕疵还需要判断,修正也不是问题,但基层人大、政协作为党和政府的重要参政议政机构,在基层社会稳定中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这也是有法理依据的。”齐天翔将目光转向了郝涵,尽管神色变得温和,可却并没有丝毫的客气,“作为法学院的硕士,郝书记也没有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吗?”
齐天翔的话语尽可能的温和,可在郝涵听来却句句剜心,脸上瞬间挂上了不自然的红色,坦诚地看着齐天翔,诚恳地说:“齐省长批评的很对,这些事情我确实是忽视了,没有注意到,也许是光顾了考虑大治安模式可行性和积极性的问题,忽略了组织机构的完整和法理依据的问题了,这些问题下一步还需要作专题研究,尽快加以弥补和完善。”
齐天翔望着郝涵和冯俊才不自然的神情,不用说其他人的表情也不会太好,应该是都觉得出乎意外。这就是齐天翔想要的效果,集中敲打往往要比单独批评,效果要好很多,既然是一个准备做事的群体,细节的强调和完善,对整个局势会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一点齐天翔希望在座的人明白。这就需要通过具体的事情,将意图传递给每个人。
“还是我刚才说的,我只是听听,省政法委的事情我不插手,也不发表意见,这就是我的态度。”齐天翔缓和了一下语气,侧过脸来看着吕山尊,征求着他的意见说:“郝书记这也跑了一天了,劳苦功高,是不是应该摆酒犒赏一下啊!”
“那是自然,郝书记和闫厅长两位鞍马劳顿,别的没有,好酒还是可以管够的。”吕山尊看着齐天翔的眼睛微微地笑着,随即看向对面的郝涵和闫勇,认真地说:“我与齐省长的态度一致,省政法委的工作部署,我不发表意见,但作为河州市委,我们是坚决支持并欢迎省政法委在我市开展的试点工作的。这样的试点我建议可以多选择几个县区,一来覆盖面可以大一些,二来样本可以多样化一些,我们愿意先行先试,并承担必要的风险。说到底这还是我们河州市的事情,我们应该担当。”
吕山尊的话既是对齐天翔话语的回应,也是给郝涵找台阶下,毕竟作为这一级的干部,面子还是重要的。
郝涵似乎理解了吕山尊的好意,微微笑着对吕山尊说:“那就谢谢吕书记的好酒了,更谢谢吕书记的担当,只是不知道这就该怎么喝法?是单兵对决呢?还是大兵团作战?”
郝涵豪放的话语引起了会议室里一阵轻笑,也是气氛欢快了起来,看着吕山尊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伶牙俐齿的郝涵,齐天翔就站起身来,微微笑着说:“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三位女将可以自由发挥了!”
看到齐天翔已经起身,众人也赶忙站起身来,冯俊才和姚玲更是加快了速度,开门请领导们依序走出,然后冯俊才陪着齐天翔、吕山尊等人,姚玲随同郝涵和梁冰玉,一起走出办公楼。
尽管县委办公楼与县宾馆只有一路之隔,可领导们还是乘车前往,这样的方式不仅仅是官威的体现,还有着安全和避免围观等方面的考虑。对于这样的特权,不论是齐天翔,还是其他领导,都充分认可也认为必要,毕竟有很多干扰是意想不到的,也是应该避免的。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代表们已经吃完了饭,陆陆续续离开了餐厅,这个时间相对来说是安静的。由于省长和领导们还没有离开河阳县,而且很快就要过来共进晚餐,餐厅工作人员和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都会做出一些必要的安排,完全可以保证领导们进入餐厅的时候,既不会受到围观,也不会有人干扰和影响到领导们的心情。
这就是工作人员控制并安排的事情,需要领导们看到的,必然可以看到,不想或不必要看到的,即使想看也不一定能够看到。万人空巷和寂静祥和,都是可以事先设计并展示的。
眼见的不一定真实,真实的也不一定能够眼见,社会现实就是如此,见怪不怪也就心知肚明了。齐天翔等人都是多年官场历练的人,对于这些安排本身就不会觉得意外,也不会产生一些什么想法,他们接受这样的现实,也有能力改变这些,只是看他们是不是愿意打破这个平衡,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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