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开始的第一站选在了东河沿村,一则这里是离县城最近的村子,另外也是齐天翔最为关切的地方。
中巴车在离蔬菜大棚最近的路边停了下来,东河沿村的村支书和村长,以及村里的群众就涌了过来,很快以中巴车为主形成了一个中心。
齐天翔率先走下了中巴车,微笑着对围观的群众挥手致意,与迎上来的村支书和村长分别握了手,等徐方下车后,对他介绍道:“这两位是东河沿村的当家人,一位是村支书,一位是村长潘富民,尽管名字相差一个字,可却不是本家兄弟,而应该是族兄弟。”
“齐书记记性真好,上回只见了一面,就记住了我们哥俩的名字了,真没有想到。”潘富贵激动地望着齐天翔,对齐天翔一上来就能叫出他的名字,心里是万分的佩服,随即紧紧地握住徐方伸过来的手,急速地解释道:“我和富民是平辈的兄弟,是远房亲戚,同宗但不同房,我们村潘姓是大姓,全村六十多户人家,基本上都姓潘,只有少数几户外姓人家,可我们相处的都很好,很和谐。”
徐方热情地与村支书和村长握了手,温和地笑着说:“春耕大忙时节,来看看你们的生产情况,不会影响你们的劳作吧!”
“哪里会,哪里会,不碍事,不碍事的。”潘富贵赶忙摆着手,连声说着,尽管徐方拗口的话语听的不太真,可从徐方的谦逊的表情还是能够猜出大致话意,随即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大棚蔬菜季节性很强,春节前集中上市的蔬菜已经结束了,现在栽种的都是要到一两个月之后才能成熟上市,都不是很忙,不是很忙。”
齐天翔知道潘富贵说得的实情,这次过来就没有上次来时的热闹,也没有那么多的车来人往,看上去村民的神情也显得自然平和了许多,心里觉得略略宽慰了一些。尤其是看着两位村子的当家人的情绪和表现,不像前两次来时那么做作和低沉,知道他们正在慢慢从巨大投资的灾难中复苏过来,虽然彻底摆脱阴影还需要时间,可毕竟有了好的开端,还是值得高兴的。
齐天翔在人群中寻找着,眼前除了东河沿村的村民,并没有他需要找的面容,不仅疑惑地问:“我们的大学生村官都到哪里去了?回学校了吗?”
“都已经不是村官了,春耕大忙时节,我把他们派到更需要的地方去了。”冯俊才看齐天翔的眼睛在不停地寻找,知道他在找什么,可齐天翔不问,他也不好插话,现在齐天翔问起来,就赶忙笑着接话说:“这么好的几个年轻人,怎么能长期分散在村里呢,我把他们集中在了一起,给他们提供更大的学习平台,加强锻炼,现在就在跟着我们的农业科技人员指导春耕生产呢!”
齐天翔很清楚冯俊才的真实用意,不得不佩服他的精明和打算,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过多地拆穿他,只是微笑着说:“想得美,全市就选拔出来这六名村官,市委组织部有更多的考虑,一年到期后的方向,还真不是你能算计的。”
“再说,再说。我只负责培养和锻炼,一切还要看发展平台,不是还有一个双向选择嘛!”冯俊才笑着跟齐天翔打着哑谜,随即扭头对潘富贵说:“就别都这么站着了,省市领导的时间都很宝贵,先带他们看看你们的宝贝大棚吧!”
得到冯俊才的指示,潘富贵似乎才有了发挥的机会,赶忙请齐天翔和徐方等领导进到了一个大棚里,指着里面的高高低低的棚架介绍着:“这个棚主要种植的是有机蔬菜,是几个年轻人根据新技术手段,利用咱们这里的大棚采光好,光照足,温度可控的优势,引进的一些蔬菜新品种。介乎于蔬菜和水果之间的口感,以及亮丽的外形,今年春节推出市场的一批,不但价格好,销量好,市场反映也好,真是没想到啊!”
“好啊,县域农业经济的发展,就是要依靠科技创新,选用新品种,新技术,利用新的营销模式和手段,在满足市场需求的同时,使效益达到最大化。”徐方由衷地赞叹道,望着潘富贵问道:“听说你们这里的蔬菜,不但网上营销,而且还有个什么快乐农场,就是城市人利用网络到你们这里租地,想种什么都可以。丰收后不但可以收到新鲜的蔬菜水果,还可以赠送给亲戚朋友。具体是怎么运作的,说来听听。”
“是有这么一个娱乐经营方式,去年推出以来影响很好,具体是怎么运作的,他们倒是跟我说过很多次,我也记不住。”潘富贵望着徐方,赫然地笑着,随即转过头对向有志求救着:“这些事,向县长在的时候,具体跟他们一个弄过,还是请他给领导们汇报一下吧!”
潘富贵的突然袭击,一时让向有志有些意外,可看着众人的眼神,尤其是齐天翔鼓励的神情,向有志鼓足勇气,缓缓地介绍道:“这主要还是脱胎于一款网络游戏,目的还是利用咱们这里规范性蔬菜大棚的优势,将游戏和现实经营结合起来,以特色化的手段提高经营收益,也是一种权宜之计和技巧。”
“这正是我感兴趣的,这样规整高效的全铝架玻璃大棚,我在一份介绍材料上看到过,没想到在咱们河阳县东河沿村看到了,真是不简单。”徐方打断了向有志的介绍,饶有兴趣地四下里观望着大棚,感慨地说:“这样的大棚尽管高效,科技化程度高,可一次投入可是不少啊!农民能够承受这样的投入和产出比吗?算长账是划算的,但作为基础条件和收入水平,还相对较差的农民来说,压力还是蛮大的。这样的规模化种植和投入模式,在国外都是企业化运作,这样抗风险能力要强一些,效益和投资回收也相对稳定。”
徐方的话使向有志一时语塞,为难地看着徐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转过脸看着冯俊才,又看看齐天翔,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这原本是一场经营骗局,是不法商贩打着农业产业化化的幌子,与政府某些人联手搞得一个圈套,目的是推销大棚产品和圈钱,继而骗取国家的农业配套资金。”
“在政府的主导下,商人的忽悠骗过了许多
善良的农民,贷款几十万,甚至近百万元,全部投入到大棚之中,结果是灾难性的。”向有志沉痛地讲述着:“没有高附加值产品,没有稳定的市场和营销手段,结果几十万元投入建起来的玻璃大棚,种植的还是以往普通覆膜大棚的品种,说好的高额回收难以兑现,农民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到现在几年过去了,大多数人家还是难以翻身。”
徐方惊讶地看着向有志,又看着潘富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使得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不解地望着冯俊才问:“这些问题的出现,这些坑农害农事件的发生,难道就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吗?就没有办法为这些农民挽回损失吗?”
冯俊才在徐方连珠炮似的责问中,苦笑地望着齐天翔,得到了他眼神的示意,才慢慢地看着徐方说:“这些问题的出现原因的复杂的,骗子之所有可以得逞,除了政府某些人为利益的主导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不可忽视,那就是农民膨胀的致富**,以及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加之农村信用社不加限制的贷款,都使得骗局最终形成了灾难。”
“什么样的种植品种,可以承担几十万,或者近百万的投入,而且是要在支付不菲的银行利率的情况下,三年就会收回投资并盈利的?如果当初有人清醒地帮农民算一下投入收益帐,这样的骗局就绝没有得逞的可能。”冯俊才思路清晰地分析着,认真地说着:“痛定思痛,现在我们采取的方法,除了尽可能提高种植农户收入外,就是最大限度地发挥规范大棚的优势。去年王亮他们就通过租赁和订单的方式,启动了几个大棚,后来我们又通过种植品种优化,县里投入部分资金,与村委会联合,收购了几个大棚,并吸收有兴趣的农户参与,建立了村集体为主的农场经营模式。经过一个冬天的经营和销售,现在看来,情况还是乐观的。”
“冯书记说的太对了,刚开始遇骗时,全村立时像是天塌地陷,觉得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几年时间所有村民都处在六神无主的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种菜吧,一年的收入不够付银行利息的,后来冯书记协调银行,同意停息挂账,可挂账也是帐啊!那几年全村没有一家能过得了安生日子,嫁闺女娶媳妇这样喜庆的事情,也都办得清汤寡水的,没有钱,更没有情绪,过的那是一步一个坎,一天一作难啊!”潘富贵说着说着动情了,眼圈不由红了,强忍着难过说:“齐书记来看过我们,而且还来过几次,冯书记来的次数就更多了,向县长,姚县长更是来了多次,一起帮我们想办法。换班子,换思路,我和富民就是去年换届时接任的村支书和村长,新班子上任之后,就是想办法,找路子。结果发现还就是集体经济这条路管用,一起抗风险,一起渡难关,现在已经尝到了点甜头,下了我们就更有信心了。”
“就是要有信心,信心比金钱更管用。”齐天翔动情地握住潘富贵的手,另一只手亲昵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提高了声调说:“我相信你们能摆脱困境,因为你们是一个集体,身后是各级政府的支持,再加上全体村民的辛勤努力,好日子就一定不会太远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齐天翔的讲话激情洋溢,富有感染力,立即引起了大棚里众人的一致响应,并热烈鼓起掌来,顿时使大棚里的气氛欢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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