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谓的南争北占,是与东出西进相辅相成的一个整体.”齐天翔认真想着慢慢开口说:“刚才说到了我省经济发展的不均衡,内部矛盾和问题很多,也很尖锐,但这是基于我们自己清醒的认识和判断,在外人看来却是花团锦簇一般,繁荣稳定,前景广阔,形势一片大好,因为相对于我们发展中出现的结构性矛盾,均衡性可持续发展问题,是许多省区想都不敢想的问题。或者换一种说法就是,不是不敢想,而是没有到哪个层次和高度。”
“这种说法比较贴切,也还比较准确,发展中的问题,与发展的问题,本身就存在着质的区别。”林东生对齐天翔的说法很满意,也兴趣盎然地说:“准确地定位,远比乐观地涂脂抹粉来的实在,也能长久一些。”
齐天翔对林东生话语里的夸赞很高兴,但还是收敛起心中的兴奋,继续认真地说:“相对于咱们的结构性调整,产业整合和转移,老黄他们尚未达到这个层次,就像您说的,发展中的问题,与发展的问题,本身就存在着质的区别。”
“咱们的东出西进计划,就是要依托咱们的沿海和港口优势,调整出口产品结构和贸易方式,从两来一补的代工和加工贸易,变为机械和重型设备出口。从初级农产品出口,变为委托加工的贸易商角色,并借力国家战略的调整,建立具有自己特色的外贸平台和贸易渠道,以此改变我们被动的出口形势,主动出击,要诀就是建立自己的生产基地,老黄他们省就是咱们很好的基地。”齐天翔略显兴奋地说着,微笑地望着林东生,按照自己的思路接着说:“咱们经过几年的发展,特别是农民自己的摸索,已经建立起了河中市的蔬菜种植和无公害饲养基地,华沂市的优质肥料和农产品加工体系,涌现出了一大批懂种植、饲养技术,懂生产经营的能人,成为北方主要的蔬菜种植和贸易中心,辐射和占领了北京等省市的蔬菜市场,出口已经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这些市场和生产完全可以委托西北来做,合作也好,技术输出也好,订单农业也好,按照双方的意愿来做。这样出口贸易可以继续,品种和质量可以提高,还可以拓展出不少的市场空间。政府提供优质的服务和平台,首先将农业和农民的生产生活稳定住,其他的就好办了。”
“这办法好,从农产品输出变身技术输出,性质就完全变了,效益就不可同日而语了。”随着话音,秦亮推门进来,先是向齐天翔竖起大拇指夸赞着,随后面向林东生微笑着说:“老嫂子的电话打到了我哪里,让我看看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我说可能是请天翔省长吃饭还没有结束,老嫂子让我把约法三章送来,第一不能喝酒,第二不能抽烟,第三不能久坐不动。没办法,我只能代表老嫂子来宣布纪律来了。”
“老秦来了正好,你也来听听天翔省长的规划,另外也代我陪天翔喝点,免得他兴致不足。”林东生微微笑着示意秦亮随便坐,然后才缓慢地说:“老伴的话不能不听,但也不能全听,要不然什么也别干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阳奉什么违吧!是不是就是说言什么不一吧!”齐天翔站起身与秦亮握了下手,挤眉弄眼地对他调侃着:“所谓上行下效,我们也该活学活用才是啊!”
林东生被齐天翔阴阳怪气的话逗笑了,可还是很快就收敛起满脸的笑容,微微瞪了齐天翔一眼,不满地说:“说你的正事,你要是不说我就先走了,老伴约法三章还有一条没有说,那就是按时吃药,我就言行一致一回,省得被人说我阳奉阴违。”
“我就是来传达老嫂子的话,别的可跟我没有关系。”秦亮赶忙笑着解释着,转身到消毒柜里取了一副杯碟,挨着齐天翔坐了下来,拿起酒瓶给齐天翔倒了一杯酒,随后才给自己斟满,慢慢地对林东生说:“我可以向老嫂子证明,您没有喝酒,就都是天翔省长一个人喝的。”
秦亮说着话,呵呵笑着与齐天翔轻轻碰了下杯子,爽快地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慢慢回味着酒香,感慨地说:“酱香浓郁,绵柔悠长,面对这特供酒诱人的香味,老嫂子信不信我就不得而知了。”
秦亮摇头晃脑的动作和夸张的神态,让林东生忍俊不禁呵呵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将身体放松,仰靠到椅背上,慢慢地说:“看来你们两个人都有表演天分,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天衣无缝,只要你们不累,就这么说吧,我洗耳恭听。好酒有的是,不够再开一瓶。”
“算了吧!我也不兜圈子了,还是接着说吧!”齐天翔望了一眼秦亮,转过脸对林东生认真地说:“农产品扩张和渗透,只是西进计划的一部分,只是通过技术支持和渠道服务,让老黄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也直接提高当地农民的实际收入,以此为咱们的国有工业企业产能转移提供条件,除了不涉足能源和矿业以外,交通、建筑、建工、机械,以及装备制造,都是咱们合作的目标。”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就不明白了,西北有什么,除了能源和矿业,他们还有什么,我们又图什么呢?”秦亮不解地望着齐天翔,又望望林东生,满脸疑惑地说:“农产品技术输出和市场占有,这个道理我还能想明白,即使利润微薄,远期效益还是可以预见的,这工业西进究竟是为什么呢?”
林东生看着秦亮的神情,微笑着没有接话,而是含蓄地将头向齐天翔哪边摆了一下。秦亮的举动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林东生心知肚明,要说初期可能有一些疑惑,完全可以理解。作为一个常年从事党务的干部,对经济工作稍显陌生不奇怪,可一点都不明白,或者是事过这么久还这样认为,就值得斟酌了。毕竟都不是新手,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即使不通也不至于不懂,俗话说没见过杀猪,总吃过猪肉,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装迷糊,既让自己看,也让齐天翔心里舒服。
“若想取之,必先予之,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舍得的目的是得,可不舍就难得。”齐天翔讳莫高深地看着秦亮,故弄玄虚地绕着,就像林东生一样,他也很明白秦亮的用意,无非就是增添气氛,自己也不妨卖卖关子,“西北就那么点资源,几年来也折腾的差不多了,像个宝贝一样严防死守着,都知道人家图的就是这些,敏感的厉害。我不要这个,而且还要表示的毫不在意,不感兴趣,等着他作为补偿条件送给我,到那时候我还要半推半就地抵挡一阵子。”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齐天翔补充着,看着秦亮疑惑的神情依旧,就笑着对他说:“海东深水港,滏阳集装箱码头建设,我都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一个内陆省份拥有了出海口,有了可以利用的通商渠道,这样的大礼他老黄该怎么回报,就像你说的,他除了能源和矿产,能用来交换的还有什么?何况我看中的是他省里雄厚的国有企业生产能力,这才是我西进的主要目的。能源和矿业开发,我另有渠道,用不着去他碗里抢饭吃。”
“这样一说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也就是你已经有了更好的选项,东出西进不涉及能源战略,是不是这样?”秦亮似乎有些恍然大悟,接过齐天翔递来的烟点上,慢慢吸着说:“也是这样,相对于西北老黄哪个省,再西一点的自治区能源蓄积不但丰富,简直太丰富了,可以做更大的文章。他们自治区的副主席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关系不错,可以请他过来谈谈。”
“这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有关能源的战略布局,中央有统一的规划,我们不一定能够争得过中石油和中石化,他们作为中央队,早已经开始布局,不但是他们,就连中粮和五矿,我们也比不了,他们已经跑马占地很久了。”齐天翔呵呵笑着,略显遗憾地说:“我们晚了一点,能做的只有与这几个国有大集团联合,或者抢食了,难度不小,只能慢慢谋划,另谋区域布局了。”
“我是没有这么远大的目光,别说我,就是我的几位前任,也没有这样的战略眼光。”林东生接过齐天翔的话,幽幽地说,随即又补充道:“这不是我谦虚,也不是我气短,一则国家政策不允许,二则省内发展百废待兴,能有精力省外谋划?”
林东生说着,立刻感觉到了自己话语中的情绪,势必会影响到齐天翔的谋划,甚至可能带来干扰,就呵呵笑着说:“这只是就事论事,不牵扯任何个人情绪,天翔不要多想,你们可以说是赶上了好时候,政策允许,经济也有了底气,正需要这样的谋划和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