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四层的小楼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之中,显得宁静和冷寂,冬日的暖阳懒懒地透过稀疏的枝干,漫射到红色的砖墙上,似乎为这孤寂蒙上了一些温暖,但却很难完全把小楼,以及周边围绕着的树木暖和过来四层的红砖小楼显得陈旧,尤其是岁月给小楼留下的斑驳印记,似乎在默默地诉说着往昔的风光无限。许是过于冷清的缘故,小楼和高大的树木形成了一个相对孤立的环境,特别是在周边的铁栅栏的分隔下,与周边的环境,以及不远处的高楼林立显得格格不入,而却在一种无形的对比中,凸显了小楼的安详和宁静。
与吕山尊先后走下中巴车,齐天翔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住脚步,饶有兴趣地观看着眼前的院子来,由院子而小楼,由小楼又投射到环绕小楼的高大树木来,以至于围绕小楼的铁栅栏,以及铁栅栏上盘桓的无数枝蔓,似乎很有兴趣,也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是不是很有感触啊!鼎鼎大名的堂堂富通房地产集团,竟然隐身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楼里,却运筹着那么浩大的市场格局?”吕山尊看着齐天翔停住了脚步,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小院和小楼,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什么,就意味深长地说:“是不是还在想,楼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在如今到处高楼大厦的鲜亮气派面前,这种冷寂和落寞倒是一种难得的境界了。”
齐天翔将目光从小楼上收了回来,侧脸看着吕山尊,兴致不减地笑着说:“正如你说的,在现在高楼大厦唱主角的建筑格局中,隐身在这里,与小楼大树为伴,确实还是有些不俗,由此可以看出,这个汪胖子还是有些想法的。”
“想法?肯定有,不然就不是商人本性了,而且这老小子一开始就有着不俗的意图,只是没有时间展开罢了。”吕山尊微微笑着,似乎是调侃,又像是夸赞地说:“你看看这周边的环境,以及小楼所处的位置,当初他老小子委身这里,可不是为了图清静,而是在谋划一局大棋,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渐渐地也就有了退隐山林,清净无我的怡生境界了。”
看着齐天翔点头赞许的神情,吕山尊继续说着:“尽管是表象,可还是有一定迷惑力的,其实也还是狡兔三窟之计。这里只是富通集团总部所在,也就是他和几个重要管理部门办公的地方,是发号施令的中枢指挥部,销售、施工和其他的部门都在外边办公,据我所知河州房地产大厦就有他们的办公场所,而且河州中央商务区的写字楼里,也有他们的的办公室,是租的还是买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还真是你说的,这场大棋很有想法,只是没有到合适的时机,但无形中却成就了他的声名,能够把全市互助联合会的办公地点,放在自己的总部中枢,就可以看出胖子的想法的另类了,沽名钓誉也好,刁买人心也罢,都可以理解为商人行径。毕竟人家是牟利为主,不能要求人家站在政府的角度,解决所有的问题,不是我们没有办到的事情,人家在帮我们做吗?”齐天翔慢慢地说着,似乎觉得话题有些严肃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条斯理地说:“对于他们这些下过乡,当过兵的人,尽管与我们相差没有几岁的年龄,可他们的一些行为方式和思维定式,总觉得有些费解,一方面他们正在渐渐淡出社会的视线,成为需要关注和呵护的群体。另一方面,他们对于这个社会的影响,正在随着他们的能力和影响力的存在慢慢放大,似乎越来越显示出力量。有时候可以理解为不甘心,或者是尚未泯灭雄心,而有时候看上去却又是矛盾的,怎么也难以有机地形成统一。很多时候像是一个群体,而更多的时候却像是一个人的奋斗。”
“你想的深了,可以说已经达到了群体分析的高度了,全面地看当然看不清楚,单一分析又显得片面,只能是就事论事了。”吕山尊看向齐天翔的眼神多了一些钦佩的意味,缓缓地望着齐天翔说:“说下乡和当兵,其实只是他们这个群体典型的两种形态,而且持续了长达十几年的年龄跨度,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经历了一个国家和民族最特殊的一个时期。尽管没有全程参与社会大变革的活动,但影响却是巨大的,上山下乡只是一种形式,可却是他们那个年龄所必须承受的现实,带来的冲击和印记很多年都存在与记忆中,甚至行为方式上。下乡又当兵的人中,毕竟还是极少一部分人,就像此后考上大学的人一样,都是一种涅槃似的生死轮回,大多的归宿都是几年磨砺之后,回到城市成为待业青年,或者成为工厂里的普通工人,改变命运的方法不是没有,但大多数人已经没有了机会,也没有了动力。”
“是啊!他们身上背负着一个民族的苦难和艰辛,从信仰的狂热到目标的迷失,再到社会变革的冲击。上山下乡,回城待业,下岗分流、失业困顿,或者火中取栗,一夜暴富,水火之间都在他们这个群体中反复上演着。可以说他们从开始就经历着不属于他们的一切,好在现在已然的泾渭分明,到了需要总结的和回首的时候了。”齐天翔若有所思地想着,似乎找到了答案,慢慢地说:“存在感和认同感,似乎是他们现在最迫切的需求,随着年龄的增大,重新回归社会,以一种新的姿态和方式,表达诉求,似乎比淡出更加重要。”
“你抓住了牛鼻子,似乎已经接近真相了,具体缘由一会就可以求证了。”吕山尊认真地看着齐天翔,随即目光投射到小楼前面,似乎有些不满地调侃道:“这个老小子,也太会摆谱了吧!这么大几位领导来视察,居然不出来列队迎接,太不像话了。”
“再给我三个胆,我也不敢摆这样的谱啊!”话音从身后响起,当齐天翔和吕山尊回过身来,汪宝坤已经走到了身后,而且清晰地听到了吕山尊调侃的话,随即接口解释道:“我和黄师傅跑到市委,人家说你们已经出来了,让我们这一通好赶,可还是慢待了贵客,真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汪宝坤的话似乎不是客套,这么冷的天,胖嘟嘟的脸上还是泛着潮红,更夸张的是宽大的额头上,竟然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因为走得急,浑身颤微微的,气喘吁吁的。
齐天翔伸出手来,与汪宝坤紧紧握了一下,又与黄师傅紧紧握
了下手,随即笑着对汪宝坤戏谑地说:“你老兄该减减肥了,你看看你,再看看黄哥,你们哪里像年龄相仿的,简直就是一种鲜明的对比。”
齐天翔说着话,接着对众人调侃着:“我就不明白了,他每天忙得跟车轮子似的,怎么就瘦不下来,莫非有什么护膘秘方不成。”
齐天翔的调侃立即引发了众人善意的哄笑,汪宝坤脸涨的更红了,尴尬地望着齐天翔和吕山尊,讪讪地笑着说:“人家都是减肥秘方,我倒好,整出一个护膘秘方来,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还是秘方,有秘而不宣的价值,我得保存好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知道您和吕市长要来参加我们的年度联欢,老哥几个高兴的不得了,早早就催着汪总和我去迎接,可还是没有碰到,让你们几位在外面冻着,真是不好意思。”黄师傅脸上满是兴奋和喜悦,连声表达着歉意,紧接着补充道:“真没有想到您二位会来,打完了电话我就有些后悔,您们那么忙,不应该打扰的。”
“看你这话说的,我们就那么金贵,就那么日理万机?能得到你们的邀请是吕市长和我的荣幸,说明你们没把我两人当外人。”齐天翔呵呵笑着对黄师傅,也是对汪宝坤说:“早上接到你的电话,还想着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老哥可是很少给我主动打电话的,心里刚开始还有些紧张,等到明白你们要搞一个联谊会,我这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工人师傅们的事情,只要需要我出力帮忙,尽管告诉我,我责无旁贷。”
齐天翔的话暖心,也朴实真切,立即获得了在场众人的掌声,更获得了得到消息,从小楼里面不断涌出的人流的掌声和喝彩,齐天翔只好高举双手,回应着大家的掌声,内心也被这融融的欢快气氛所感染。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能做的就是挥手微笑,与大家打着招呼,并示意着吕山尊,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进小院,走进小楼。
冷寂的小院变得喧闹,似乎驱赶着冬日的寒意,使得陈旧的小楼,以及稀疏的高大树木,都洋溢着欢快,也焕发着生机和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