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老房扒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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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车缓缓地停靠在大商广场边上,齐天翔慢慢地走下中巴车,眼前所见,使他不由对房建设营造气氛,烘托场面和造势的能力大加赞赏,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惋惜和黯淡的心绪,知道自己又想远了,赶忙集中精力观望着周边的场景

  与一路上随处可见的横幅不同,进入大商广场,仿佛进入了彩旗的海洋,围绕着广场周边的灯杆、廊柱,以及栏杆上,挂满了颜色各异的三角形彩旗,广场内的空旷地面上,也是耸立起很多临时摆放的彩旗,整齐有序,也增添了喜庆的气氛。天空上升腾起几个巨大的气球,悬挂着的条幅随风飘舞,悠闲地望着广场上匆忙的人流。

  参加启动仪式活动的队伍正在有序地入场,广播里不断传出组织者的要求,使参加活动的单位和团队,整齐地集中在临时搭起的主席台前,从几个已经规整到位的团队,就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所属的单位和职业,而且大多数是青年和学生,人员虽多,可秩序井然。

  看到齐天翔他们过来,房建设远远地就迎了上来,伸出手来握住齐天翔的手,微微地笑着说:“你来的也够早的,看来也是坐不住了。”

  “是啊,坐不住了,我这一来他们几位也只能跟着过来了。”齐天翔握着房建设的手缓缓摇着,转过脸看着跟上来的各位,然后看着房建设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适合户外活动。”

  齐天翔说着话,笑着对跟在房建设身后的汪宝坤说:“看汪总这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在按照计划正常地执行中,效果可期啊!”

  “也还是人家汪总,有钱有觉悟,把意图一说,立马就过来了,不讲任何价钱。”房建设迅速与随同齐天翔一起过来的李国强等人握了手,转过来接着齐天翔的话头赞赏着说:“不但出设备,而且出人,价钱还订的很低。不说我,就是老方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房市长的一元化领导下,那是责无旁贷的事,不说什么企业家的社会责任这些虚套的,顺便给工人师傅们找点事情做,还是应该的,何况还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不为。”汪宝坤呵呵笑着坦诚地说:“不瞒齐书记和各位领导,我手下这些互助合作社的老哥们,是按时得到社保部门补助的,我这里只要不赔钱就可以做,师傅们从我这里得到的工资,加上政府的专项补贴,收入也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听到了吗?这就是成功企业家的经营智慧,也是最好的生存哲学和辩证法,同生同息、互帮互助才能共赢。企业经营需要什么,政府部门需要了解掌握。政府的关切和心病在哪里,企业也要时时了解。只有互通有无,这样沟通起来就有了谅解的基础,也有了共同发展的前提,什么叫可持续发展?我看这就是。”齐天翔兴致很高地对现场各位赞许着,“城市发展需要政府规划,更需要企业参与和助益,政府总想着让企业做贡献,企业也尽想着挣钱和利润,到头来只能是政府算计企业,企业费心公关,合作发展的空间越来越窄,都是互相利用,到头来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谓高屋建瓴就是这个意思吧!”房建设呵呵笑着对各位说着:“咱们就站在这里聊天?”

  一句话把齐天翔说笑了,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慢慢地说:“时间还早,大家自由活动吧!”

  说着话,齐天翔关切地望着房建设说:“你也接着忙你的吧,汪总陪着我附近转转就行。”

  汪宝坤笑眯眯地随着齐天翔离开了人群,慢慢地向着即将拆迁的临街建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拆迁的是第二机床厂临街的违建,难度不大,也就是做个样子,造造声势。”

  齐天翔听着汪宝坤的介绍,走到拆迁建筑周边拉起的警戒带前,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整装待发的几台挖掘机,上面都系着大红的绸带,几位师傅在做着准备工作,就转过脸望着汪宝坤,疑惑地问:“这红绸带也是为了造声势,为了喜庆?”

  “这倒不是,不但不是为了喜庆,而是避邪和消灾。”汪宝坤看着齐天翔不解的神情,微微笑着接着说:“这也是行业规矩,盖楼的不拆楼,实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设备周身要围绕红丝带,而且要燃放鞭炮,还要烧香敬酒祭拜,一整套仪式要做下来,一点都不能含糊,否则是要遭鬼神谴责和报复的。”

  汪宝坤说着,赶忙笑着声明道:“这些虽然有迷信的成分,但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毕竟小心行的万年船嘛!齐书记可不要批评我们愚昧无知,宣传和散布封建迷信的糟粕啊!”

  “我批评什么?如果所有的行业和从业人员都有着敬畏之心,都有着恐惧和惧怕,多少收敛一些张狂和无知,这个社会是不是也会多一些约束,行为也会多一些顾虑和考虑。”齐天翔瞪了汪宝坤一眼,由衷地感慨着:“儒家讲修为,道家讲因果,佛家讲因缘,方法不同,手段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劝人向善,使人有所觉悟和提高,惩戒的作用也不过是些心理的预期。现世报或来时报,都是对日常行为和做人的警诫,是善良的告诫,可惜**使心灵迷失,现世报难以应验,来时报更难以抑制**和贪婪,没有了畏惧之心的**似乎什么都不怕,连报应都不怕的现代人,还会怕规则和秩序吗?还会怕道德和良心的谴责吗?”

  “说的是啊!就像这一片准备拆迁的违建来说吧,以前是第二机床厂的厂区,工厂外迁之后土地应该进行住宅或商业开发。当时的企业负责人不知与市政府达成了什么协议,既获得了工业园区交换的厂房和土地,又占着这块土地迟迟不予退交。作为国有土地划转本身就牵扯到很多问题,也很是敏感,企业不愿退交就一定有自我开发的要求,作为对困难国有企业的扶持,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企业的行为。企业当初也确实有开发的冲动,但由于技术、资金和开发方向等问题,也只是围起了围墙,却始终没有进行开发。”汪宝坤看着齐天翔有兴趣听下去,就慢条斯理

  地说:“围得时间长了,有人就开始在围墙里面盖房子,然后破墙成为了门面房。由于临街,又处在闹市区,还真好与正在建设的大商广场隔街相望,地理位置很是优越,很快就引起了羊群效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模仿,而且都是原二机床的所谓能人。后来厂里看出了实惠,将所有沿街铺面收回,集中盖起了门面房,出租收取租金。由于沿街铺面里路很远,很多人又看出了商机,租房的都变成了厂子里的人,在原铺面外边又接出一块铺面,合情合理地使一件铺面变成了两间或多间,二机床也是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租房子的不经营,经营的没有租房权这么个怪相。”

  “以前还想着拆除这一片违建阻力会很大,毕竟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方振全满头大汗地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笑着说:“我们出面作了不少工作,找经营户人家房子的转租过来的,不当家。找二房东人家没办法当企业的家,后来还是房市长了解了情况后,亲自出面解决此事。没想到房市长一出面,找到二机床的老总一通臭骂,顺利地就把围墙里面的门面房拆除的事搞定了,里面的房子就要没有了,外面的就更不用说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纸通告就全解决了。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够绝的。”

  “你都干什么了,这样的天气还满头大汗的?”齐天翔关切的看着方振全,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看到方振全摆手拒绝,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强硬地将纸巾递给他,不无担心地说:“知道近一个时期你是焦头烂额,而且也是超负荷在工作,一定注意劳逸结合,更要注意身体。”

  齐天翔严肃地望着方振全,一字一顿地说着:“记住,我要活着的方振全,不要因公殉职的方烈士。我们河州市不缺牺牲生命的烈士,我们缺壮心不已的烈士。明白吗?”

  齐天翔毫不留情的话饱含深情,立时使方振全感动的难以自己,片刻之后庄重地举手向齐天翔敬了一个礼,郑重地朗声道:“我一定按照齐书记的指示要求去做。”

  “行了,不要再这么一板一眼的了,这样不累吗?”齐天翔微微笑着柔和地望着方振全,随即对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几位记者严肃地说:“提醒各位一下,我刚才所说只是针对方振全局长本人,我不希望在任何媒体宣传中出现,这是要求,也是纪律。”

  “齐书记的要求我们坚决执行,不该报道或容易引起歧义的话坚决不能出现在新闻之中,但齐天翔对干部关怀备至的拳拳之心,我们却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因为报道真实,激扬人心也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新闻工作者的职责所在。”一位中年记者迎着齐天翔的目光,认真地说:“另外请问齐书记,对于城市环境整治和创优工作的关联,您是怎么看?”

  齐天翔饶有兴致地看着提问的中年记者,温和地说:“你叫徐平凡,市报的著名记者。名叫平凡,可视野和文笔却一点也不平凡,你几个月前连续发表在市报上的长篇通讯、,以及,目光贴近现实,紧紧盯着环境保护和城市人文及生态问题,很有深度,也很有张力,实在是市报近期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没想到齐书记也看到了那几篇文章,而且还给予了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徐平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钦佩地望着齐天翔,喃喃地说:“您日理万机,想不到还会关注这些。”

  “日理万机都是自诩和恭维的说辞,没有人能够日理万机,这不是科学的评价,也不符合实际,你们是无冕之王,希望你们不要沾染这些世俗的东西,心底深处保持一份纯净,文章里就会多一份真诚和优雅。”齐天翔环视着几位记者,微笑地对徐平凡说:“小河说农村水利设施年久失修的问题,森林是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的话题,而街道直击的是城市道路的问题。三农,环境,秩序,这些事关河州市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几个重要领域,我这个市委书记不关注,不关心,那我还关注什么?还说什么日理万机?”

  齐天翔的一席话,引得几位记者都不约而同地笑了,齐天翔又慢慢地说:“咱们现在不是记者见面会,也不是新闻发布会,我也没有必要说哪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就像刚才徐平凡同志提到的关联的问题,你可以抽时间采访一下房市长,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或者就近采访一下方振全局长,听听他讲讲城管的思路和甘苦,相信大家也一定会有收获。我想与各位探讨的是,社会秩序和人心相背的问题。”

  “是不是我说的有些拗口了,似乎是在探讨什么理论问题,我换一个说法,也许就好沟通了,那就是城市发展和百姓宜居的关系问题。”齐天翔看到自己的话语使几位记者有些愣怔,就缓缓地说:“生活在城市,生存和活动是民众最重要的存在形式,但走到城市街头,我们很容易就会发现,行动的艰难和困惑始终伴随着日常生活的左右,交通的拥挤,购物的麻烦,行路的艰难,以至于秩序的混乱,还有生命权的被轻视,生存权的被侵害。怎么办?通常的办法除了埋怨政府职能部门的无能和不作为,就是委曲求全,就是忍耐。可面对日益恶化的生存环境,面对日益复杂的经济活动,面对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以及人与人之间日益严重的信任危机,还有冷漠、暴戾的社会风尚,都需要忍耐。忍耐的多了以后,还会觉得生活美好吗?还会觉得幸福美满吗?”

  “说的再具体一些,走到大商广场,上面的宽广平整的广场,尽管没有绿树庇荫,没有鸟语花香,可下面有商场,有购物的乐趣的便利,上面可休闲,可以跳跳广场舞或听听音乐。这虽然不是生活的全部,可却能舒缓身体的疲劳,放松身心。”齐天翔认真地看着各位,缓缓地说:“可就是这一街之隔,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家挨一家的门脸,家家都有放不下的东西摆在外边,人行道成了停车和摆放露天桌椅的经营场所,街道旁边成了临时停车场,行人和车辆只能在不能再窄的路面上行走,这样一天走上两次,还会有好心情?还会觉得幸福快乐吗?”

  “齐书记说的很有道理,

  也切中了要害,这就是我们这次整治的目的。”房建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等齐天翔话音一落,就接着说:“占道经营,私搭乱建,任意侵占公共区域,这些不是偶然无意识的行为,而是有意识地挑战规则和秩序,似乎法不责众就针对任何损害公众利益的行为,似乎大家的就是谁先拥有就是谁的,而且是只要一家为之,所有人都一哄而上,就像唐僧肉,不是能不能吃,而是有没有本事吃,能不能吃上。什么规则秩序,什么道德良俗,什么敬畏之心,什么法律法规,只要是没有人管就是允许,就可以肆意妄为。这样下去还是一个有规则的社会吗?”

  “齐书记和房市长的话让我们很受启发,也值得我们思考。”徐平凡小心翼翼地说着,看到齐天翔鼓励的眼神,就壮着胆子说:“原本这么多领导在这里,没有我这个记者说话的份,可听了齐书记和房市长的话,结合我自己的感受,也想说几句感想。”

  “清朝大学士张英就有一首著名的诗,很多年来都作为礼让、谦和、自省的典范被传颂着:‘千里捎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只是不见秦始皇’,至今被传为佳话,也始终保存着三尺墙这样一个古迹。我有次专门去看过,三尺变成了六尺,张家主动让出了三尺,对方也自觉往后让出了三尺,一条六尺小道彰显着美德和大度。”徐平凡急急地说着:“而现在,别说三尺墙,就是握手楼,通窗街又有多少,只要是有利可图,什么也不管不顾。还有随处停放的车辆,任意的占道经营,都肆无忌惮地存在着,挑战着社会秩序和人们的底线。”

  “徐记者的感悟很有深度,看来通过调查和走访,你这第四篇长篇通讯也可以着笔了,我看可以叫,启发公众对商铺经营和生活现状的思考。”齐天翔慢慢地想着,微微笑着温和地对徐平凡说:“通过商铺的存在,可以探讨一下守法经营艰难和依规经营的困惑,探究一下商铺背后的利益链,以及谁在经营中真正获利,阻碍市场发展和繁荣的症结在哪里,影响商品和服务价格的真正因素是什么?”

  “齐书记的思考太广泛,涉及的深度也太深了,恐怕这样的任务以我个人的能力难以完成。”徐平凡兴奋地说着,略显困涩地说:“不过我可以多做努力,相信一定能完成齐书记交办的课题。”

  “不是交办,是希望。”齐天翔呵呵笑出声来,望着徐平凡,又看看在场的几位记者,商榷的口吻说道:“长篇通讯不易,但综合性报道不难,在这方面市报和晚报就各有千秋,市报着重深度,晚报可以着眼于广度,两厢结合就是很好的双赢局面,而且新闻的特点就是快,就是及时。”

  “我明白了,我们可以发挥市报和晚报各自的采访及版面优势,从商家、店铺、消费者、市场或政府管理者多种角度,策划几个专版,有针对性的为社会秩序恢复造势。”徐平凡认真想着,激动地说:“我这就着手准备,与晚报同行携手,争取明天就推出相关的专版。”

  “我就喜欢和徐记者这样的聪明人交流,容易沟通,还特别能找到切入点。”齐天翔看着房建设等人夸奖着,随即看着徐平凡认真地说:“可以告诉你们主编,这是我安排的专项工作。这比你采访房市长或我都有实际意义,采访是工作,是被动的,这些积极的新闻报道,贴近社会,贴近民生,更可以彰显新闻工作者的崇高职业素养,以及社会责任感。”

  齐天翔说着话,看着李国强快步向这边走来,就望着徐平凡遗憾地笑着说:“看来我们的研讨就要结束了,正戏就要开始了,我们都该进入各自的角色了。”

  “刚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电话,林书记他们的车队已经出来了,估计再有几分钟就到了。”李国强走过来,认真地对齐天翔和房建设说着:“咱们所有参会的人员都到了,在那边候着呢!”

  “哪咱们也过去吧!”齐天翔客气地同几位记者分别握手告别,然后对房建设说着,慢步向主席台方向走去,一路上不停地四处张望着。

  “不用看了,这样的场合人家如果在,还能放弃与你这位市委书记亲近的机会,还能放弃这出头露面的时机。”房建设知道齐天翔在找什么,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香港项目招商会,人家在哪边逍遥呢!”

  “市里组织这样的活动他不知道吗?作为主管副市长缺席合适吗?”齐天翔不满地说着:“看来他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副市长了。”

  齐天翔说着,望着房建设无奈的笑容,心中也有些淡淡的隐忧,也对下来活动的效果有了更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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