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国强疑惑的眼神,齐天翔温和地说:“我只是看着你这已经当爷爷的人,这么费劲地奔波劳累,有些不忍,而且心疼,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还以为我要到站了,您要跟我说后续工作的事情呢!”李国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如果不是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市委秘书长其实就是市委的大管家,也是您的助手,为您服好务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和本分,累点忙点也是应该的。”
“你可以这样想,我却不能这样想,对于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不用我说,事实就摆在那里,但还是那句话,我真是不忍心,真是心疼。”齐天翔强调着自己的观点,而且特别注重了心疼的感觉,看着李国强不再分辨,就顺着自己的意图继续说着:“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这新官上任,加了十二倍的小心在工作。你也知道,我没有基层工作经历,特别是没有主政一个地方的经验,省委一下子把我推到了市委书记这样一个位置,没有过渡,没有缓冲,很多人又都在看着我,有关切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更有不怀好意的人等待我的失误和闪失,好取而代之,这样严峻的情形面前,我真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干不好。”
齐天翔看着李国强要说话的样子,知道他会说什么,就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接着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会说我谦虚,这样的安慰我心领了,也表示深深地感谢,但我知道自己的劣势和不足,也知道该怎么弥补。接地气就是很好的一个方法,也是不能不补上的一课,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的日程安排上,除了走访,就是座谈会,下来还要到各县市区和乡镇走走,全面了解了情况之后,才能开始下一步的工作,这样的时候工作量和强度都是很要命的,我自己说实话都有点吃不消,看着你忙前忙后的,就更是难以言表了。”
齐天翔真挚的话语使李国强有些吃惊,尤其是他剖析自己的不足和短处的话毫不掩饰,这些往往都是一把手领导最为忌讳的事情,不但不能说,连猜测都是犯忌的,可齐天翔却并不在意这些,而是掏心掏肺地说了出来,甚至连上任之后的背景分析,都不加掩饰,这除了政治经验不足可以解释之外,唯一的解释就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或者说是对自己完全信任,前者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就只能是后者了。说到政治经验和政治智慧,齐天翔是绝对不能轻视的,作为全省最年轻的省委常委,几年来不论是省纪委的工作,还是深改领导小组的工作,都做的有声有色,而且得到了省委几任书记的垂青和欣赏,没有相当的技巧和智谋,单靠工作能力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了齐天翔对自己的信任,李国强不由自主地有些兴奋,充满感激地看着齐天翔,庄重地表达着真心:“齐书记对我老李这么信任,我更得拼着老命帮您了,别说累点忙点,就是舍了这一百来斤,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也是我今天找你聊的主要目的。”齐天翔神情显然激动了,提高了声调说着:“你是我在市委工作的左右手,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你说市委的老人,这些话我只能掏心窝子说给你听,而且说出来你也能懂,说给那些小年轻能行吗?可我最怕的,也就是你明白我的意思以后拼老命。”
齐天翔不由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地说:“老白的事情你也许听说过,就是因为我的忽视,只想着给这位老大哥找一个发挥余热的地方,使他退休后的生活不寂寞,就自作主张让他重回了省纪委,而且还让他参与到案件调查工作之中,结果就出了事。”
齐天翔仰天长叹着,泪水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喃喃地说道:“我对不起这位老大哥啊!”
“齐书记,你快别这么说,都知道你的用心和好意。”李国强被齐天翔的真情着实打动了,而且齐天翔脸上的泪水也深深触动了他的心,赶忙站起身宽慰道:“何况您还为此大病了一场,多少人说起来都还羡慕老白,能有这样一位知己并体恤下属的领导,就是死也值了。
白丰收的事当年在整个河海省是个重大新闻,不但他高规格的追悼会轰动全省,而且巨大的新闻宣传活动也使他家喻户晓。李国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非常了解,这不但来自于儿媳妇的描述,更来自于各种传闻和消息,但无一例外最后都指向了齐天翔的晕厥和大病一场,这件事很是为齐天翔增添了很好的口碑。
“你快别这么说了,这样说我更难过。”齐天翔摆摆手,很久才真切地说:“我已经对不起一个老大哥了,不能再对不起你这位老大哥了。”
“齐书记的话我受不住,真的受不住。”李国强听齐天翔拿他与白丰收相比,而且称呼他为老大哥,心里不但激动,而且有些诚惶诚恐了。
“你也不用谦虚,你当的住。”齐天翔慢慢恢复了平静,伸手示意李国强坐下,而后自己才慢慢地坐下了,凝重的目光盯着李国强看了很久,才慢慢地说:“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几天来,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您别客气,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了。”李国强似乎已经猜到齐天翔要说的话,心里也有了充分的准备,就赶忙表态道:“只要是对您开展工作有利,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
“我说的有点严肃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也就是有些话直说了怕你想多了。”齐天翔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实话实说,你老哥今年五十有五了,正厅级已经有几年时间了,再往上走一步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可能性有多大,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
说着话,齐天翔又拿起烟盒来,递给了李国强一只,边强行给他点火边说:“现在你的位置,不是谁能抢就能抢走的,你的经验和能力,以及办公室工作阅历,市委和市府两边都没有人能比得了,更可贵的是你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和事无巨细的责任心,
,是年轻干部难以匹及的。”
尽情地夸奖了李国强之后,齐天翔才慢慢切入主题,“如果你老兄不是还有什么想法,在这个岗位坚守几年,或者从这个位置淡出,是完全不必担心的,不管是去**也好,还是去政协也罢,你的资历和年龄,都绰绰有余。”
“谢谢齐书记的夸奖,更谢谢您善意的提醒,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李国强抬起眼,热衷地望着齐天翔,眼睛了充满了感激和感动,动情地说:“您思虑的很深,不但想到了现在,还想得了今后,而且能够这么坦诚地与我老李推心置腹,我很知足,也很感激。”
李国强说着站了起来,真挚地说:“人心换人心,您能这样的信任我,请您也相信我的觉悟,我绝不辜负您的信任,搞好传帮带,站好最后一班岗。”
齐天翔也站起身,神情郑重地望着李国强,认真地说:“今天咱们哥俩是私密谈话,范围就仅限咱们两个人,说完了就一风吹了,不准背包袱,更不许有思想情绪。”
“放心吧!上不告诉父母,下不告诉子女,连老伴都不说,这能够做到。”李国强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缓缓地说:“谢谢您跟我谈了这么多,这时间也不早了,您赶紧下班回去吧!”
“也是,这光顾了说话,把你回家与孙子享受天伦之乐的时间都给耽误了。”齐天翔恢复了平静,脸上浮现难得的笑容,郑重地提醒着:“再次声明,咱们之间是同志,更是同事,没有什么您之类的尊称,我受不住。”
看着李国强点头同意,齐天翔才笑着伸出手来,拉着李国强的手臂,慢慢地往门外走去。尽管一再要求李国强不要多想,但可以想见,李国强的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或许能够想到无数次的结局,可能有无数个的过程,结果都是一样的,可能有着足够的心理预期,但也只是预期而已,真到了决断的时候,心理失衡的肯定的,就不要说失落了。与李国强分手后的齐天翔,没有丝毫的轻松和快意,相反到是十分的沉闷,似乎这件事情就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设计好了这样的结局,而且乐见这样的结果。
事实上,新任领导更换身边工作人员,在机关是个常例,虽然不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更替,身边工作人员的调整还是很常见的,毕竟自己熟悉的人使用起来,还是要顺手许多,而且很多难以言表的隐情,也可以继续秘而不宣。齐天翔过来上任,已经带过来了秘书和专车司机,现在又更换秘书长,似乎很是有些急不可耐的意味。为此齐天翔也曾犹豫了很久,而且反复扪心自问,这样的行为本身的真正动机,得出了结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自己没有什么不良的想法,只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至于能够达到的结果是自己难以预料的,也是无法控制的。
谈话之后的第二天,李国强就将姚玲郑重地介绍给了齐天翔,尽管没有明确正式交接,但其实就等于将每日的专职服务工作,交给了副秘书长姚玲负责。相对于李国强跟人似的的尽职尽责,姚玲却是一种宽松的服务方式,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使得齐天翔觉得轻松,也使齐天翔去了一块心病,觉得自由和畅快了许多。
“小张跟着小王一起去接闫老师了,咱们是不是这就过去?”正想着姚玲的服务方式,姚玲就推门进来了,望着齐天翔征求意见:“只好请书记屈尊坐我的车过去了。”
“只要能过去,什么车不能坐,而且你的宝马良驹更亮眼。”齐天翔看了一眼手表,笑着站起身,慢慢地往外走着说:“你们家小乔不亲自过来接你。”
“他能按时过去都不错了,还来接我。”姚玲撇了下嘴不满地说着,抗议地看着齐天翔说:“再次声明,我那是宝马,不是宝马良驹,请齐书记搞清楚好不好。”
“也就是宝马了,还不一定有良驹好呢?”齐天翔呵呵笑着,意味深长地说着:“当年的常山赵子龙百万军中七进七出,靠到不是白马良驹的助力吗?曹操美女金钱笼络不住美髯公,一骑良驹不就办到了?”
“也是,回头我换一辆悍马,看能不能比上您的良驹。”姚玲不得不佩服齐天翔敏捷的思维,可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逗着嘴,活跃着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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