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翔说着话,抬眼看了看会客厅的大门,疑惑地说:“小张这茶叶不会是回河州取去了吧!还能喝上吗?”
“来了,来了。”随着齐天翔的话音,会客室的门没有打开,倒是通往客房的门应声而开,小张和小王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小张嬉皮笑脸地连声说着:“看到两位领导在谈话,就没敢打扰,只能是耐心地等着,也只好让领导们等着了。”
齐天翔含笑瞥了小张一眼,不无好气地说:“我还以为这一等就要等到明天早上了,不就是整几个酒菜吗?至于这么长的时间吗?”
“您可别说,刚一出门的时候,我也以为这任务怕是完不成了,心里都凉了半截。”小张顽皮地逗着嘴,手里却也是没有闲着,与小王将手中端着的盘子,小心翼翼地摆放到齐天翔面前的茶几上,又忙着开酒瓶、拿茶杯,可嘴里还是略带奚落地说:“这么大的华沂市,又是在市政府的接待宾馆,怎么着也应该车水马龙,热闹异常的吧!再不济也应该人流如织,商铺林立吧!可不到十点钟,就找不到一家营业的饭店了,走了几条街才买到了这些东西,还真是不容易呀!”
“这说明华沂市贯彻廉政工作有成效,政府宾馆附近没有饭店林立、高朋满座,恰恰说明没有那么多的公款消费,这不是坏事。”齐天翔慢条斯理地笑着说:“看一个城市的繁荣,需要晚上到休闲广场之类的地方走走看看,而看一个政府的廉洁从政和机关作风,只要在政府和接待宾馆周边看看就明白了。”
“也还不完全都是这个原因。”看到小张和小王他们忙活着,王铭伦也赶忙站起身来帮着忙,以掩饰被齐天翔夸奖产生的涩迫,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华沂宾馆刚建成不长时间,而且是远离了市区繁华地段,周边的服务设施还不是很完善。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华沂市还是个经济欠发达的城市,市场繁荣程度还是差距不小。”
王铭伦解释着,略显愧疚地望着齐天翔说:“没有想到您是安排张秘书和王处长去准备酒菜了,他们对华沂市不是很熟,可以让我来做这件事情的,也可以直接让宾馆餐厅提前准备的。”
“你王书记可以让宾馆安排,我齐省长就不能要酒要菜吗?”齐天翔不无好气地瞪了王铭伦一眼,半真半假地说:“我请你王铭伦喝酒,最终让华沂宾馆买单,这不是以权谋私吗?另外也透着情不真、心不诚吗?”
“就是啊!这么多年了,你可以到全省任何一个政府接待宾馆去查一下,齐省长什么时候在宾馆有过任何的消费,不说是酒菜,就是一盒烟、一个打火机也没有。”小张看着王铭伦有些不好意思,就委婉地解说道:“这就是廉洁自律,这就是自觉自愿的修养,这就是境界和高度。”
“还是咱们的张秘书有眼光,把我夸得跟一朵花似的。”齐天翔看到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放齐备,就招手示意王铭伦坐过来一点,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小张一眼,转过脸来对王铭伦感慨地说:“小张跟着我已经也差不多有十年了吧!从三十出头到现在四十大几了,可年龄再长,称呼却始终还是小张,张复凹的大号恐怕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齐天翔说着话,玩笑似的看着王铭伦,接着说道:“如果小张要是放到你这里,以他现在的资历和年龄,你能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
“齐省长可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们华沂市这个小庙,可供不起张秘书这尊大神。”王铭伦似笑非笑地看了小张一眼,赶忙说着,可看到齐天翔亦真亦幻的神情,就认真地想了一下,正色对齐天翔说:“如果华沂市有这样的机会,我个人感觉到市政府担任秘书长应该还是有些屈才了,可以考虑到市委任常委秘书长,这倒是合适的安排了。”
“你们两位领导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就是耽误了一点时间,也罪不至流配三千里吧!”小张听着齐天翔和王铭伦的对话,知道这不仅仅只是玩笑,心中尽管很复杂,可嘴上却是坚决的说:“我现在跟着齐省长,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都收益良多,而且待遇也很满意,我很知足。只要齐省长不觉得我多余,我愿意在省长身边多工作几年。”
齐天翔看着小张认真的有些着急的神色,摆摆手息事宁人地说在:“只是随便说说,我现在正是开弓搭箭的关键时期,还不是换人的时候,换个人不顺手,不是既影响工作,又影响心情吗?”
齐天翔这样说着,可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主意,而且也对试探王铭伦的反应和回复很满意。对于不经意间完成的这种考虑,齐天翔也是感觉很欣慰,情绪也变得饱满了起来。
安排完了酒菜的事情,也给齐天翔和王铭伦分别斟满了酒,茶水也沏上了新茶,小张和小王就知趣地退出了会客室,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齐天翔和王铭伦。
尽管不知道齐天翔与王铭伦会谈什么,两个人都觉得齐天翔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尤其是在小张的心目中更是如此,齐天翔晚上不见客,这是多年雷打不动的铁律。可今天却是主动打破了,不仅在下午就早早地约定了与王铭伦晚上的见面,而且在面临着副总理留下谈话的时候,依然没有取消与王铭伦的见面,相反倒是坚持让小张告知王铭伦等候。这在小张跟随齐天翔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这样的情况是不多见的,由此也可以看出齐天翔很介意这次谈话,而且还是安排了饮酒谈话,这就有些非比寻常了。
不仅小张觉得异常,王铭伦更是觉得意外,可也有些喜出望外。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齐天翔作为省长来到华沂市,是要与华沂市的党政负责人进行谈话的,这也是必须要有的工作安排,而且还要是在正式的场合,正式地听取工作汇报和交谈。
可这次却不同,齐天翔是陪同副总理和国务院扶贫办王海主任一行来华沂市的,主角是副总理和扶贫办,齐天翔只是随行人员之一,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听取华沂市党政领导的汇报的。还有一个原因也不容忽视,这次是召集了华沂老区所在的三地市陪同视察,华沂市虽然是主人的身份,可也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何况一同前来的还有罗剑和孙萍芳副省长,即使听取汇报也是省政府几位领导集中进行的活动,现在看来无论是时间,还是活动内容安排,这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齐天翔安排要与自己见面,而且是在明天还有视察活动的情况下,作出这样的安排,就有些不同寻常,也是让王铭伦费尽思量了。
齐天翔无论是在省纪委做书记,还是升任省长,都与王铭伦接触不多,甚至在以前说根本没有接触,也不过分。齐天翔在省里做高官,王铭伦在河中市做副市长,既没有工作上的隶属关系,业务上也没有交集,只能算是认识的程度,仅此而已。
齐天翔在没有成为省长之前,王铭伦就平调来到了华沂市做市长,也与齐天翔没有什么交往。齐天翔担任省长,算是两人正式有了上下级隶属关系,可无论是齐天翔来华沂市处理胜利煤矿巷道坍塌事故,还是工业振兴全省动员活动,齐天翔都是处在领导位置,而华沂市主持工作的是市委书记梁永新,他们之间不但交集很多,齐天翔还有着举荐梁永新之功,王铭伦根本没有就没有与齐天翔交流的机会。这样一次次地失去良机,即使是王铭伦接替梁永新成为市委书记,感觉与齐天翔的关系,还是一张白纸。
尽管王铭伦也清楚,自己能够顺利成为市委书记,在省委决策时齐天翔是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态度的,即使不是完全地倾向与王铭伦这边,起码也是不会持反对意见的。因为在全省无数的竞争对手面前,王铭伦深知,无论是自己的年龄,还是为官政绩,都没有绝对胜出的优势,如果依据齐天翔与省委书记林东生的关系,即便不表示明确的反对意见,就只是简单的模棱两可,自己当书记的现实就会成为泡影。
接任书记这半年的时间,王铭伦除了到省里开会,很少能见到齐天翔,更不用说当面或私底下的交往了。这次齐天翔到华沂市来,也是因为副总理视察的原因,不然连这次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有。
王铭伦很有自知之明,在河海官场,他不是炙手可热的官员,也没有强硬的关系网,能走到今天除了机遇,也就是靠时间磨砺出来的结果,所以对仕途也不抱太大的期望,更不愿意过多地交集,只愿能够平平安安地走完这最后几年。
可现在看来,齐天翔却并不这么想,至于齐天翔真实的想法,王铭伦不明就里,也只能是小心翼翼地应对,根据齐天翔的态度随机应变了,其他的王铭伦还真想不出什么应变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