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翔的话音未落,热烈的掌声就爆发了起来,并随着身后大屏幕的数据更新,在线人数和点击率,以及评论数都有了大幅度的增加,而且点赞的数量也有了增加。
齐天翔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屏幕,温和地笑着接过了学生主持人手中的纸条。这也是刚刚收集到的,还没有经过整理,各种各样的纸条汇集在一起,显得凌乱和杂乱无章,可也看着很有效果。
这原本应该是经过学生主持人整理之后,才逐条念给齐天翔的,或递给他的,可齐天翔却索性一并要了过来,一边翻看着,一边笑着说:“相对于网络的虚拟和铺天盖地,我更适应现在拿在手中的真实,面对面的交流才能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快速翻看了纸条中的内容之后,齐天翔选中了几个纸条,又将其他纸条递给了主持人,微微笑着诙谐地说:“这么多的问题,就是中午不吃饭也难以尽数回答,可忽略不提又不是我的性格,只有选择了几条来重点解答,希望同学们能够理解。”
似乎是为了回应齐天翔的话语,掌声再次响起。瞬间的喧嚣之后,齐天翔看着其中一个纸条念到:“请问齐教授,您说到的教育去行政化,或者说行政去教育化,应该如何推进,有没有时间表?具体措施有没有设计?这样的纸条写得好,具体明确,除了字迹有些潦草难认之外,基本上还是到位的。”
齐天翔的调侃又引发了一阵掌声,还伴有轻微放肆的笑声,可随着齐天翔的手势很快就平息了下来。齐天翔顺势提高了声音,略显严肃地说:“教育去行政化,或者行政去教育化,不仅仅是教育发展的基础,也是一种必须,更是改变教育产业化急功近利,或者功利化的必要手段,也是使教育回归本来面目的必须。不但省政府已经有了时间表,更有了具体措施,明年开春之后就会全面实施。”
“这倒不是针对教育行业专项开展的整顿工作,而是全省行政管理体系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是理顺政府管理和社会规范的一项改革,涉及到省政府各个机构,尤其是教育、医疗和文化领域。”齐天翔进入了问题的实质,神情变得认真,缓缓地说道:“为了保障教师和医疗、文化队伍的稳定,特别是保障从事这些工作的劳动者的权益,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我们给这些行业设定了行政级别和待遇标准。针对到个人,更是具体到了高级教师享受科级,教授是处级,学院院长就是司局级了。这是社会发展的进步,也是保障工作的具体化,可产生的不利因素也是很多的,仅仅从管理体系就产生了一种制约,厅级的省教育厅,如何管理同级或略高一些的大学?咱们的韩校长官至省政协副主席,省教育厅的王厅长能够监管到他的工作吗?”
齐天翔眼睛看向韩方全,然后转向学生们说:“这边是享受着高级干部的待遇,哪边是年入数亿元的学费收入,还有校办企业不菲的经营收入。这样的现实不仅仅只是河大存在,更不只是高校的问题,而是整个教育系统,从幼教到普教、高教,都不同存在的问题。”
“一边是政府财政投入的增加,一边是教育场所失控的经营冲动和难以计数的营业收入,而且这些不经过税收征管监控的收入,产生的效果和副作用,危害就不仅仅只体现在教育领域本身,而是对整个社会的价值体系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说破坏也毫不过分。”
齐天翔一针见血的剖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这些问题的表象很多人都清楚,可这种角度却是未曾听到和想到的。一时间,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都在静静地等待着齐天翔的下文。
“教育可以成为一个连锁集团,可以成为一个庞大的群体,可却不能成为利益的制造者和所有者。孔夫子的十条肴肉是学费,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维持圣人生存的必须,也是对待教育的态度。子贡只给十条不行,可颜回却可以不给,甚至还可以得到圣人的救助和分享肴肉,这就是教育的本质。”看到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齐天翔调侃着活跃着气氛,随即才接着说道:“教育去行政化,就是要改变教育机构苦乐不均的问题,就是要按照社会需求分配教育资源。农村教育机构不仅要政府财政全额包起来,受教育的学生不承担任何的费用,还要得到政府的资助和帮扶,这样的原则同样适用于城市群体,特别是低收入群体的子女,义务教育就应该是政府应该承担的一项义务,不应该有任何的逃避和推卸。”
齐天翔神情严肃地望着坐在身边的几个人,语气凝重地说:“这应该是一种原则,教育管理不但应倾向于教学质量,而且还要对教育收入进行监督和宏观调控,收入不能成为学校的私有财产,更不能用来盖楼扩大规模,而应该来源于教育,最终还之于教育,让子贡和颜回都能体验到学习的快乐。可以进入社会领域的要剥离主体,教育就应该清淡自为,自甘淡泊,不能甘蔗两头吃,这样的状态不能长期持续。”
一直默默倾听着齐天翔讲话的韩方全,看到齐天翔目光看向了自己,就赶忙站起身来,宽厚地微笑着看了看阶梯教室的学生们,然后才是认真地回应着齐天翔的话语说:“这是应有之举,河大不但要在教学实践中走在全省的前列,也要在教育体制改革,以及规范化产业领域方面作出表率,要充分发挥河大教育资源丰富的优势,在基础教育和教育救助方面,作出更多的尝试。”
齐天翔耐心地听着韩方全的回应,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才是微笑着说:“韩校长的表态失误感到欣慰,这也应该是一所负责任的大学管理者的高度,韩校长站在了这个高度上,而且还有所感悟,这是很难得的。”
“大学应该怎么办?办成什么样的大学才是合格的大学,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判断和标准,比较著名的说法就是大学之大,不在乎校园之大,而是大师之广。这似乎是占据了主流的观点和声音,也是备受推崇的观点。”齐天翔深有感触地望着韩方全,接着说道:“河大现在不但是校园足够大,大师也是足够的多,既有占据半个河州市北部的一个大学城,又有二百多位教授级学者,以及近百位资深专家,承担的国家和省市科研及学术专题研究,很多也是在全国都有影响的。每年毕业的几千名学生,各各都是人中翘楚,不能不说是一种姿态和优势了。另外在全省各地作为中坚发挥着作用的河大毕业生,何止万千,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资本和骄傲,作为学校应该是可以满意的,作为省政府当然也是满意的,可这样就是一所成功的大学了吗?这就是可以傲然自立的大学风范了吗?”
齐天翔微微笑着望着韩方全,看着他含笑不语的神情,不由淡淡地转向同学们说:“作为河大的学子,应该为成为这所学校的一员感到骄傲,这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数典忘祖不应该是这所学校学生的所为,可作为河大校长,他却并不能就此停步,或者满足,历史和使命感需要他有更多、更大的作为。”
“百年河大一路走来,创造了无尽的辉煌历史,但那是属于过去的,是历届河大管理者和教授学者共同创造的,是已经记录在校史中的过往。未来河大的发展,才是这一届校领导和管理者,应该孜孜以求的地方,如何让百年河大焕发青春,如何使河大在全省经济和社会生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是课题,也是任务。”齐天翔的口吻变得温和,也充满了希望,真挚地说:“将教育成果社会化,成为全省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助推器,尤其是成为农村教育和基础教育的引领者,使更多的河大学子走进基层,为改变基层面貌作出努力。这不仅是河大的使命,也应该是全省所有高校共同为之奋斗的目标,河大应该率先垂范,并作出自己应该有的贡献。”
齐天翔的讲话富有激情,更带有殷切的希望,引发了包括韩方全在内的所有人的共鸣,话音结束的瞬间,也是掌声响起的那一刻,阶梯教室所有的空间里,就充满了掌声和欢呼声,不仅形成了声浪,而且经久不息,持续了很长时间。
齐天翔用微笑回应着教室里的热情,不住地摆动着双手,示意着学生们安静下来,同时也在摆手的间歇,看着手中的字条,准备着下一个问题的解答,也在与学生们交流的过程中,享受着满足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