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美国亚洲舰队驶入上海县东门码头。
麦莲和佩里站在萨斯喀那号甲板上,眺望对面的上海县城。
此时的上海县城已经大变样,原本的砖石结构城墙,如今已经被来自江湾工业区水泥厂和钢铁厂生产的钢筋混凝土替代,原本三米宽五米高的旧城墙,如今已经被加高至十二米,加宽至十米,上面的炮台也由原来的八门,增加至三十二门,并筑有专门的炮台环形防御工事,城门增加了瓮城,城墙增加了多处耳台,使得上海县城成为一座东方式的要塞堡垒。
七艘美国海军战舰一字排开,炮口对准了上海县城,三千美国海军陆战队在码头上集结,等待佩里的命令。
只是佩里昨天傍晚他在吴淞口吃了亏,已经没有了嚣张气焰,变得谨慎起来,不敢轻言战事。
麦莲整理好了衣装,在两百美军士兵的保护下,向上海县城东门走去。
此时,东门上的李家军已经严阵以待,只要美国人稍有异动,他们便会用枪炮招呼对方。
城楼上,李卫国和苏三娘并肩而立,正通过望远镜眺望着江面上的美国舰队。
只听苏三娘娇呼道:“这洋人的兵舰好大,比我们的战船大得多,只是前面的那两艘兵舰上为何多了两个大水车?”
“那叫明轮!是蒸汽驱动的轮船,不用借助风力就可以航行!”李卫国解释道。
苏三娘一脸惊讶道:“那如果没有风的话。我们的战船动不了,可洋人的船却还可以行驶,一旦打起来。我们的战船必定吃大亏了!”
“没错!”李卫国点点头,脸色凝重。他知道洋人可以耀武扬威,靠的就是坚船利炮。如今看到美国海军的战舰,跟李家军手中的战船一比较,高下立判,打起来李家军铁定吃亏。
当然,经过李卫国的仔细观察。他发现美国海军亚洲舰队只有七艘战舰而已,其中有两艘战舰是蒸汽明轮驱动,排水量大概两千多吨。搭载了9门加农炮,船员大概两三百的样子,船头英文写着ussfrigatesusquehanna和ussfrigatemississippi。
李卫国又看向其他五艘战舰,分别是帕塞伊克号风帆巡航舰、萨拉托加号风帆护卫舰和普利茅斯号风帆护卫舰、蒂珀卡努河号风帆护卫舰、哥伦比亚号风帆护卫舰。除了帕塞伊克号巡航舰配备28门火炮外。其他护卫舰只要9到12门炮左右。
李卫国大致评估了一下美国舰队这七艘战舰的火力配备,排除舰艏和舰艉的火炮,舷侧火力齐射一次性可达到40门,而上海县东门只有8门火炮,差距是五倍,打起来要吃亏。
“报——”
“报告大人,美军大约三千余人在码头集结,携带8门16磅步兵炮。意图攻城,请大人定夺!”
李卫国这才用望远镜向岸上看过去。正好看见麦莲带着两百余美军向东门行来,看对方架势似乎是要谈判。
李卫国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亲兵黄超道:“去,立即去通知怡良和吉尔杭阿,知道该怎么说吧?”
“大人尽管放心!”
黄超顿时兴奋的领命,他是是跟在李卫国身边好几年的老人了。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李卫国那份狡猾和奸诈,黄超就算没学到十分,也至少学了三分。
苏三娘看到李卫国一脸坏笑,顿时好奇的问道:“你干嘛不去见美国公使,却要怡良和吉尔杭阿出面?”
李卫国笑道:“看着吧,怡良和吉尔杭阿这次就算不死,也得被朝廷召回!想要抢我李卫国的基业,他们两个还太嫩了点儿!”
“他们两个人太嫩?你可知道他们二人的岁数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岁了?”苏三娘扑哧一乐,看着李卫国突然打趣儿问道:“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吗?我怎么觉得你比那些七老八十的老狐狸们还要狡猾哩!”
“大姐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想啃我这颗嫩草了?”李卫国故意答非所问,顿时对着苏三娘眨巴眨巴眼睛,故意卖萌。
换了别人,敢这样当面调戏苏三娘,结果肯定死的非常惨。
不过这人是李卫国,苏三娘顿时掐腰,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瞪着他,却怎么都气不起来,只是娇嗔道:“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姐姐我还真就不稀罕你这颗嫩草!”
李卫国不在意,只是笑道:“听说女人说话一般都是反着说的,大姐说不稀罕那本意就是喜欢了?”
苏三娘无奈了,又羞又气,她知道说不过李卫国,只会被他占便宜,于是借口去探听怡良和吉尔杭及谈话便离开了。
苏松太兵备道衙门,怡良和吉尔杭阿二人一直坐立不安,他们既无法从商贾那边征到赋税,又没钱安抚沪军,昨晚听说吴淞口的沪军跟美军打起来了,他们二人都意识到了危险,他们猜到这有可能是李卫国故意制造麻烦陷害他们,却是毫无应对之法,如今听到美军打到上海城下了,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吉尔杭阿道:“总督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怡良背着手走来走去,脸色难看之极。只是问道:“李卫国呢,让你去豫园把军政大权交还给他,你见到他了吗?”
吉尔杭阿苦着脸道:“别提了。李卫国那厮忒不是个东西,愣是让我在豫园等了好几个时辰,结果下人出来回复说李卫国去了镇江江东大营了,不在豫园。”
怡良顿时跺脚骂道:“该死的李卫国,这是要往死里整咱们啊!”
吉尔杭阿也是愤怒的说道:“朝廷上下整天吹嘘着沪军有多么强,结果怎么样,一碰到洋人就特么打败仗。吴淞口没守住,竟然让洋人的兵舰到了上海城下了。这要是让洋人打下上海来,咱们可如何是好?”
怡良长叹道:“临来之前。老夫听说李卫国当年故意联合洋人闹事,把当时的上海县令拉下马,然后李卫国他便如愿以偿的当上了这上海的县令。现在回想起来,今日我们的处境。可不就是他李卫国在故技重施吗?可惜都是老夫太大意了。老夫也万万没有想到李卫国这厮如此狡猾,简直比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吉尔杭阿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人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如何平息美国人的怒火吧?”
怡良和吉尔杭阿一直以为沪军在吴淞口战败,所以才如此害怕,却不知道他们正一步步往李卫国给他们挖的坑里跳。
这时,突然有人前来报告。
“报总督大人,东城守军主动打开城门,放美国公使进城了。正往咱们这边来!”
怡良和吉尔杭阿一听,顿时傻眼了。就算没有吴淞口一事,他们也不想跟美国人见面,因为这是咸丰皇帝的旨意,严令地方巡抚、督抚以上大员不得与洋人会务,就是担心洋人缠着朝廷修改条约。
“李卫国,一定是李卫国指使东门守军放美国公使进来的!”
“没错,咱们都调动不了沪军,只有他李卫国才可能!”
“该死的李卫国,这是故意要往死里整咱们啊!”
怡良和吉尔杭阿垂足顿胸,以他们的精明显然猜到是李卫国故意放麦莲进城的,为的就是让麦莲直接来找他们二人,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他们二人,让他们当替罪羊。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跟美国公使麦莲谈判了,看看他提出什么条件吧!”
怡良叹口气,常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只能认命了。
果然,一路上,早有人故意告诉麦莲,此时的上海不是李卫国说的算而是两江总督怡良和江苏巡抚吉尔杭阿说的算,让麦莲有什么事情都找怡良和吉尔杭阿二人解决。
麦莲哪懂得汉人的阴谋诡计,自然信以为真,直接找上苏松太兵备道衙门,跟怡良和吉尔杭阿讨说法。
一开始麦莲还很尊敬怡良和吉尔杭阿,可眼看着对方唯唯诺诺一副十分害怕美国人的表情,麦莲顿时有了底气,就去年李卫国枪杀美军事件和昨天吴淞口炮击事件提出严正抗议,要求怡良和吉尔杭阿予以解决。
怡良和吉尔杭阿此刻恨死李卫国了,自然不愿意替李卫国背黑锅,他们将去年李卫国枪杀美军士兵一事归咎于李卫国的个人行为,跟他们没关系。
但麦莲作为一名政客,他很清楚自己的真正目的,他现在找不到李卫国,也知道李卫国不过是一个四品官,眼前的怡良可是清国朝廷正一品大员,吉尔杭阿也是正三品官员,他们对麦莲更加有用。
于是麦莲避开李卫国不谈,专门就吴淞口炮击事件跟怡良和吉尔杭阿交涉,要求他们立即予以赔偿美军损失,严惩吴淞口要塞守将,同时要求修改清美望厦条约。
前面的都好说,怡良当即派人去找李卫国,要李卫国掏钱并严惩要塞守将,只是听到麦莲提出修改条约一事,怡良顿时傻眼,该来的总是会来,多是躲不过去了。
怡良哪敢同意,当即表示同意赔偿美军损失并严惩吴淞口要塞守将,但拒绝修改条约一事。
麦莲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怎会轻易放过,他自然不同意。他见怡良和吉尔杭阿二人胆小怕事,顿时以战争相威胁。
怡良和吉尔杭阿顿时妥协,表示立即上报朝廷,请求朝廷批复。
麦莲于是就在衙门等消息,怡良和吉尔杭阿无奈,只好立即写奏折上报朝廷。
只是,怡良和吉尔杭阿的奏折根本到不了紫禁城,在上海驿站就被苏三娘带人秘密拦截了。
城头上,苏三娘将怡良和吉尔杭阿二人的奏折交给李卫国。
李卫国看后冷哼道:“这两个老东西,竟然想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我,哪有那么容易,看我怎么整死你们!”
苏三娘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去见见麦莲了!”李卫国微微一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吩咐黄超道:“去,把吴淞口要塞林耀给我带来,不,是把他绑过来!”
黄超顿感惊讶,问道:“大人,林将军守土有责,就算没功劳也不应该受罚啊,把他绑过来的话,吴淞口的将士们,还有整个李家军的将士们,岂不是都要寒心?”
“混账!你懂个屁!”李卫国顿时骂了一句,随后说道:“你说得对,李家军的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应该都不痛快。那你去的时候,顺便再告诉李家军的将士们,就说我要把林耀交给美国人处置,美国人很可能会杀了林耀泄愤!”
黄超顿时懵了,跟在李卫国身边这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可这一次他却看不懂李卫国了,不知道李卫国到底要干什么。
“你还愣着干嘛?挺尸给我看呢!”
见李卫国瞪眼,黄超不敢再问,带着一脑子问好迅速带人去吴淞口。
苏三娘这时好奇道:“你到底又想干什么?”
李卫国反问道:“大姐可知道铁木真当年是如何对付他的兄弟扎木合的?”
苏三娘摇摇头,问道:“你别绕弯子了,说点姐姐能听懂的!”
李卫国笑道:“很简单,就是四个字,笑里藏刀!”
“笑里藏刀?”苏三娘想了想,突然道:“你别跟我说你在用兵法!”
“大姐就是聪明,不愧是巾帼女英雄,道:“笑里藏刀,三十六计第十计,是运用政治外交上的伪装手段,欺骗麻痹对方,来掩盖己方的军事行动。这是一种谋略,表面友善而暗藏杀机,让敌人防不胜防。
苏三娘点点头,问道:“你打算对美国人用这招?”
“宾果!”李卫国点点头,打了一记响指。
“宾果是啥意思?”苏三娘问。
“你让我抱一下我就告诉你!”李卫国笑道。
“又开始不使坏了!不理你了!”苏三娘白了李卫国一眼,顿时转身走开,只剩下李卫国站在原地嘿嘿坏笑。u